"夜傻子,给你哥磕三个头。"顾老太太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佛珠在她腕间喀啦作响,
"从今儿起,你就是顾宇。"三下磕完,我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后颈突然一凉。
老太太的指甲掐进我皮肉里:"抬头,让祖宗瞧瞧你这张脸。"我瑟缩着仰起脸,
正对上供桌上顾明宇的周岁照。照片里的小少爷金锁玉佩,
我却裹着道观的破棉袄在雪地里捡香火钱。
"老、老夫人......"细弱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我余光瞥见个瘦伶伶的影子,
青布衫被雨打湿了,手里药碗抖得直晃。"大少爷的药......""没规矩!
"老太太转身就是一巴掌。药碗翻倒,褐色的汤汁泼在她寿衣下摆,
那丫头立刻扑上来用袖子擦:"我错了!我这就......"她手忙脚乱间撞到我身上。
红绳突然断裂,玉佩坠落的瞬间,我们同时伸手去接。她指尖冰凉,
却在碰到玉佩时猛地一颤。"苏家的丫头越来越没教养了。"顾老太太一脚踹在她肩上,
"滚去把明宇的药重新熬来!"女孩低着头退出去,
转身时右脸的烧伤疤痕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橘红色。祠堂门关上后,
顾老太太突然剧烈嗽起来。她掏出手帕捂住嘴,那上面立刻洇开一朵暗红的花。
"你哥的'病'需要静养三个月。"她盯着手帕上的血迹,眼神阴鸷,"这期间,
你要让所有人都相信顾明宇还在主持大局。"我垂着头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
心里却疯狂输出,你个老巫婆一肚子的坏水。"去给你哥擦擦身子。"顾老太太摆摆手,
"张秘书会教你明天股东会上该说什么。"我弓着背退出祠堂,直到转过回廊才直起腰。
雨水顺着我的后颈流进衣领,左手腕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每次要变天都这样,
比气象台还准。顾明宇的卧室在三楼最东边,按照风水学是"青龙位",最利长子。
我推门进去时,护工正打着瞌睡,电视里放着财经新闻。"顾氏集团股价今日下跌2.3%,
分析师指出这与顾明宇缺席季度财报会议有关……"我拧干毛巾,掀开被子。
顾明宇闭眼躺着,脸色红润得根本不像病人。我擦到他右手时,发现虎口处有新鲜的针眼。
"别装了。"我压低声音,"张秘书半小时后才会来。"睫毛颤动了几下,
顾明宇突然睁开眼。他眼球布满血丝,
…奶奶居然让你这个灾星代替我……"我继续机械地擦着他的手臂:"澳门何先生让我带话,
再还不上钱,下次寄回家的就是你的手和脚了。"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趁机凑近他耳边:"苏家那个毁容的丫头,是你找人泼的硫酸?""那个多管闲事的记者?
"顾明宇突然咧嘴笑了,"她活该!
谁让她查我们在滨江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我们同时僵住。
我一把将顾明宇按回枕头上,他挣扎时指甲在我手腕旧伤上又添了道血痕。
"大少爷今天怎么样?"张秘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还是老样子。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把带血的毛巾藏到身后。张秘书走近床边,
突然伸手摸了摸顾明宇的颈动脉。我心跳漏了半拍,镇静剂会让脉搏变缓,
这个精明的女人肯定发现了异常。"二少爷先去休息吧。"她转身时金丝眼镜反着光,
"明天股东会很重要,老夫人特意嘱咐您要穿那套深蓝西装。"我鞠着躬退出房间,
关门时听见张秘书拨电话的声音:"是的,已经确认了……需要加强监控……"走廊尽头,
一抹淡青色身影一闪而过。我追到楼梯拐角,苏家那个丫头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药草。
见我过来,她浑身一颤,装着药材的纸包又撒了一地。
"对、对不起……"她缩着肩膀往墙角躲,右脸的疤痕在廊灯下像条蜈蚣。
我蹲下来帮她捡药材,趁机压低声音:"2019年12月7日,滨江项目工地塌方,
死了三个工人。"她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你哥哥苏澈那天去过现场。
"我把最后一片当归放进她颤抖的掌心,"第二天他就'跳楼自杀'了。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但抬头时眼里烧着我看不懂的火:"玉佩上的'夜'字……二十年前顾家出生的是双胞胎,
对吧?"我们僵持在楼梯转角远处传来张秘书的高跟鞋声。苏郁柠眉头紧锁,
紧张地说道:"有机会再聊。"话音未落,很快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2我追着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在顾家老宅迂回的走廊里穿行。苏郁柠跑得很快,
像只受惊的猫,但我知道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她在等我。拐角处,她猛地停下,
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面,呼吸急促。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但足够让她挣脱不开。
"滨江项目塌方那天,"我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你哥苏澈在现场拍了照片,
对吧?"苏郁柠右脸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没说话,
但手腕在我掌心里微微发抖。"你装得挺像,"我冷笑,"端不稳药碗,说话结巴,
连头都不敢抬,可刚才在祠堂,你碰我玉佩的时候,手指稳得很。"苏郁柠猛地抬头,
眼神锋利得像刀子:"那你呢?'夜傻子'?"苏郁柠讥讽地勾起嘴角,"磕头磕得那么响,
说话结巴得那么像,可你刚才抓我的力道,可不像个傻子能使出来的。
"远处传来张秘书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你哥死前,把东西藏哪儿了?",我逼问。
"你父母怎么死的?"她反问,声音又轻又冷,"顾家为什么会有双生子?
为什么一个是大少爷,一个连人都算不上?"我手指一紧,她疼得抽了口气,但没喊出声。
"玉佩是成对的,"她突然说,"我哥死的时候,手里攥着半块刻着'明'字的。
"我浑身一僵。张秘书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拐角。苏郁柠猛地抓住我的手,
指甲在我掌心飞快地划了几下,不是字,是一串数字。经纬度。"我哥的命,"她声音发抖,
但眼神狠得像狼,"还有我这张脸,总得有人还。"下一秒,她突然放声大哭,
声音又尖又利:"二少爷饶命!我、我再也不敢了!"她猛地推开我,踉跄着后退,
把一个很小的纸卷塞进我的手里。张秘书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怎么回事?"她冷声问。
苏郁柠缩着肩膀,眼泪糊了一脸:"我、我摔了药碗……二少爷教训我……"张秘书眯起眼,
视线在我俩之间来回扫视。我立刻耷拉下肩膀,眼神涣散,
巴巴地说:"她、她笨手笨脚……洒、洒我一身……"张秘书冷哼一声:"滚回你的房间去。
"苏郁柠低着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张秘书盯着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毒蛇:"二少爷,
老夫人让你早点休息,明天股东会……""知、知道了……"我缩着脖子,
像个真正的傻子一样点头哈腰。她转身离开,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摸出皮带里的纸条,
借着月光展开,上面是一串坐标,还有一行小字:"明宇的赌债记录,在澳门何先生手里。
你父母的刹车,是张秘书换的。"我攥紧纸条,眼神冷得可怕。顾明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额头青筋暴起。他抓起床头的水杯狠狠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那个灾星!那个丑八怪!
"他咬牙切齿地抓起电话,"张秘书!立刻!马上!"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却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他们知道了!那个灾星和丑八怪都知道了!
尤其是那丑八怪手里的东西必须处理掉!"电话那头,
张秘书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老夫人已有安排,放心,大少爷。"她挂断电话,
转身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贴着"苏澈"标签的档案袋,和一瓶没有标签的透明药水。
苏郁柠锁上门,确认窗户紧闭后,从发髻里取出一枚微型SD卡。她颤抖着手指,
把它插进一台老旧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张模糊的截图。顾家海外账户的转账记录,
金额庞大,去向不明。苏郁柠盯着屏幕,右脸的疤痕在蓝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哥,
"苏郁柠轻声说,"我找到他们了。"3我缩在顾明宇那张宽大的真皮椅子里,
不合身的西装箍得我喘不过气。下头坐着一排排脑袋,眼神像刀子,
全扎在我这张和顾明宇一模一样的脸上。“顾总!”张秘书推了推金丝眼镜,
冷冷地说道:“城南那块地的预算,超了三千万。你给个说法?”满场目光“唰”地看着我。
我手心里全是汗,攥着口袋里那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纸。苏郁柠昨晚塞给我的,
皱得像腌咸菜。“我……我不懂……”我低着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手指在桌底下抠着椅子边,“奶奶说……等大哥醒……”“等?”张秘书嘴角扯出点冷笑,
“等股价跌穿地心吗?顾氏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肩膀一缩,像被吓破了胆。
手伸进兜里,摸索半天,才把那团皱巴巴的纸掏出来,哆哆嗦嗦地摊在会议桌上。
“这、这个……我在乡下……捡的……”我指着纸上苏郁柠用红笔圈出来的一行,
“张秘书说……沙子涨价了……贵……”张秘书脸色微变。
“可……可工地的王叔说……”我咽了口唾沫,眼神迷茫地扫过全场,
“沙子……是张秘书她……她表舅送的……不要钱……”死寂。下一秒,整个会议室炸了锅!
几个老股东“腾”地站起来,指着张秘书鼻子骂:“吃里扒外!”张秘书的脸“唰”地白了,
金丝眼镜都歪了:“污蔑!这是污蔑!顾总,您不能听一个傻子……”“砰!
”我猛地把头砸在桌子上,撞得巨响,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是傻子!
叔还给了我一包糖……他说张秘书的表舅……叫马老三……在城西开沙场……”角落阴影里,
苏郁柠正低头“专心”地给一个股东添水,水流平稳,一滴没洒。
她深蓝色西装外套的口袋边缘,一点极微弱的红光,正对着张秘书的方向,规律地闪烁着。
张秘书彻底乱了阵脚,尖着嗓子喊:“一派胡言!老夫人!老夫人您说句话!
”顾老太太捻着佛珠,闭着眼,像尊泥菩萨。散会后,我溜进安全楼梯,刚松口气,
后脑勺就袭来一阵恶风!“灾星!我弄死你!”顾明宇的咆哮带着酒气,拳头狠狠砸过来。
我连头都没回,身子一矮,手肘精准地往后一顶!“呃!”顾明宇闷哼一声,
捂着肚子弯下腰。我反手扣住他挥拳的手腕,往旁边的消防栏杆上一拧!“咔哒!
”骨头错位的轻响。顾明宇疼得脸都扭曲了,冷汗瞬间冒出来。“放手!
你他妈……”我凑近他耳边,眯起眼睛,狠狠地道:“去年你在美国挂的那三门课,
成绩单复印件在我床垫底下。你说,
要是奶奶知道她寄了上百万美金供你‘深造’的宝贝孙子,
连商学院的厕所往哪开都不知道……会怎么样?”顾明宇的挣扎瞬间僵住,瞳孔里全是惊恐。
“再敢找我麻烦,”我松开手,拍了拍他煞白的脸,“我就把复印件贴满顾氏大楼的厕所。
”深夜,老宅死寂。苏郁柠那间佣人房的门锁,“咔哒”一声轻响,被撬开了。
张秘书和两个壮实的保镖闯了进来。她手里攥着那瓶没标签的药水,双眼透着凶光,
咬牙切齿道:“丑八怪,东西交出来。”张秘书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让你死得痛快点。
”昏暗的台灯光下,苏郁柠背对着门,坐在老旧的电脑桌前。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她半边脸,
那道疤痕在光影里像活过来的蜈蚣。她没回头,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敲。
屏幕上瞬间跳出一连串复杂的账户信息,流水数字长得晃眼。
最上面一行标注清晰:“关联方:顾氏集团海外离岸账户 ,苏澈追查目标”。
苏郁柠目光冰冷,直直地盯着张兰,一字一顿道:“张兰,你还记得三年前吗?
滨江路后巷的那个夜晚,泼向我的硫酸……那灼烧的剧痛,整整折磨了我一年。
每一分每一秒,
我都在痛苦中煎熬……”张秘书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哥的相机里,
”苏郁柠慢慢转过身,右脸的疤痕正对着张秘书惊恐的眼睛,“拍到了你的高跟鞋。限量款,
全市就三双。”“闭嘴!”张秘书尖叫着拔开药水瓶塞子,猛地扑过去!“砰——哗啦!
”门板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撞开!木屑纷飞!我像头被激怒的豹子冲进来,
顺手抄起门边沉重的实木台灯座,抡圆了砸在最近那个黑西装脑袋上!“嗷!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烂泥似的瘫倒。另一个黑西装刚拔出甩棍,我矮身躲过横扫,
膝盖狠狠顶在他胃部!他“哇”地吐出一口酸水,蜷缩着倒下。满室狼藉,
只剩下张秘书举着药水瓶,像被钉在原地,浑身筛糠似的抖。我跨过地上的人,
挡在苏郁柠身前,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张秘书。走廊的声控灯被惊动,瞬间大亮!
纷乱的脚步声和保安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张秘书手里的药瓶“哐当”掉在地上,
药水汩汩流出,腐蚀着地板,发出“滋滋”的怪响。保安冲进来扭住她的胳膊时,
她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挣扎着指向顾老太太院子的方向:“是她!
是老夫人让我干的!她还杀了顾夜父母!刹车是她让换的!都是她!
”保安粗暴地拖着她往外走,刺耳的嘶喊在走廊里回荡。苏郁柠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
看向我。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耳边嗡嗡作响,张秘书那句“杀了顾夜父母”,
宛如一道炸雷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祠堂……老妖婆!我猛地转身,冲出房间,
直扑祠堂方向!口袋里那半块刻着“夜”字的玉佩,被我攥得紧紧的,
棱角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4我像头被激怒的疯牛撞开沉重的雕花木门,
门板砸在墙上发出“哐”一声巨响,震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顾老太太背对着门,
佝偻着身子,正慢条斯理地把一叠黄纸钱扔进火盆里。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纸钱边缘,
卷起黑灰,打着旋儿往上飘。那跳动的火光映在她墨绿色的寿衣上,像鬼影在跳舞。
我喉咙里滚出来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血腥气,“我爸妈车上的刹车,是不是你让人换的?
”她捻佛珠的手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不屑与冷漠,
语气森然地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一个灾星,也配来质问我?”“配不配,
你说了不算!”我往前一步,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脚步声在死寂的祠堂里格外清晰,
“告诉我!是不是你!”她终于慢悠悠地转过身,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下,
像一尊裂了缝的恶鬼面具。她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我,
嘴角扯出一个极尽恶毒的笑:“是我让人换的。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非要查不该查的事,
死有余辜!倒是你这个小灾星,命真硬啊,当年大雪天把你扔出去都没冻死你!
”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怨恨地看着她。“要不是你那好师父,跪在雪地里求我发发慈悲,
”她捏着佛珠,语气刻薄,“说留着你这条贱命,
说不定将来还能替明宇挡挡灾……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师父……跪在雪地里……求她?
那个把他从雪堆里刨出来,教他本事,告诉他隐忍报仇的师父……是跪着求来的?
“挡灾……”我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撞在那些沉默的牌位上,显得格外凄厉疯狂。“好一个挡灾!
”我猛地从脖子上扯下那半块刻着“夜”字的玉佩,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向坚硬的地面!
“啪嚓——!”清脆的碎裂声响彻祠堂,碎玉四溅!就在那堆碎裂的玉石中间,
一支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裹着防水胶带的黑色圆柱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支老式的微型录音笔。顾老太太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瞳孔骤然缩紧:“你……你……”我弯腰,用颤抖的手指捡起那支小小的录音笔。
按下播放键,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后,一个男人虚弱却无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是老太太……让换的……为了……滨……江的账……不能……不能查……”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尖锐的轮胎摩擦声、金属撞击的巨响……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录音笔里只剩下“沙沙”的空白噪音,像无数冤魂在低语。
顾老太太手里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进火盆边缘的灰烬里。她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站直身体,一步步向她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带着要把一切都焚毁的恨意。我看着她,眼神里再也没有半点伪装出来的畏缩和痴傻,
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寒潭,和潭底即将喷发的熔岩。“现在,”我的声音清冷似月,
裹挟着无尽凉意,“谁才是该下地狱的灾星?”她被我逼得踉跄后退,
脊背撞在冰冷的供桌上,供桌上的牌位“哗啦”晃动了一下。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
一声悠长的叹息幽幽飘了进来。“夜儿……这又是何必呢?”我猛地转头。祠堂门口,
逆着走廊昏暗的光线,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青灰色的道袍,
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是我师父,那个抚养我长大的道观老道。他手里,
那柄拂尘的雪白丝绦轻轻垂着。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正随意地把玩着半块玉佩。
那玉质、那纹路,与我刚刚摔碎的那块如出一辙!只是上面刻着的,是一个清晰的“明”字!
师父缓缓踱步进来,脸上再也不是往日的慈眉善目。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
此刻深不见底,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算计。
他扫了一眼地上碎裂的“夜”字玉佩和那支小小的录音笔,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丝惋惜,又像是……嘲弄?“双星噬主?”师父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声音轻飘飘的,
却像毒蛇的信子钻进耳朵,“傻孩子,那都是唬人的。真正的奥妙,
在于‘双星献祭’啊……”他手中的拂尘,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挥。祠堂里,长明灯、供烛,
几十盏灯火,在同一瞬间,毫无征兆地,齐齐熄灭!一股带着浓烈土腥味的阴风,
不知从何而起,打着旋儿灌满了整个祠堂,吹得那些牌位哗哗作响,
卷起地上的纸灰和碎玉屑,扑得人满脸满身!“呃……啊……”顾老太太惊恐地瞪大眼睛,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却牢牢钉在了供桌上,纹丝不能动!只有眼珠子在绝望地乱转,
看向师父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只有师父手中那半块“明”字玉佩,在绝对的漆黑里,诡异地散发着一点幽绿的、冰冷的光。
5“夜儿,这么多年,师父待你不薄吧?”那点绿光晃了晃,似乎在逼近,“教你本事,
给你口饭吃,让你活下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今天在这儿,对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喊打喊杀。
”我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供桌边缘,左手腕那道月牙疤火烧火燎地疼,
像有根烧红的针在里面搅。阴风卷着碎玉屑打在脸上,刺刺的。我屏住呼吸,
全身的感官都绷到了极致。“你命硬,大雪天冻了一夜都没死,不是老天爷开眼。
”师父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得意,“是你命格特殊!不是什么狗屁灾星!是‘护星’!
千年难遇的护星命格!”“护星?”我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带着血腥味。“对,护星!
”玉佩的绿光猛地一盛,映出师父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天生就是给人挡灾化煞的料!
替谁挡,谁就顺风顺水。代价嘛……”他顿了顿,像是在欣赏我的反应,
“就是你自己的气运,你的健康,你的命!绑得越紧,挡得越狠,你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