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万换你两年婚姻，尉总真是亏大了。全场哄笑时，尉承聿揽住我的腰：我尉承聿的妻子，
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歹徒的刀抵住我脖子：尉承聿，拿你命换她命！他毫不犹豫走向我。
我摸到他西装内袋染血的契约书。翻开最后一页，是他手写的附加条款：若春晚受到伤害，
尉承聿愿以命相抵。而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三千万买她两年，是我此生最赚的生意。
一慈善晚宴的大厅，有水晶吊灯悬在穹顶，是无数个冰冷太阳的碎屑拼凑成的虚假暖阳，
那光芒倾泻而下，煌煌赫赫，却照不进人心底幽微的角落，只将那些精致的虚伪，
欲盖弥彰的算计，映照得如同舞台上的布景，华丽而空洞。光，太亮了，
亮得能照见人心底里爬行的虱子，也亮得能灼伤我这“尉太太”名衔下，
那纸用三千万圈定的、名为婚姻的囚笼。这卖身的契约，每一个字都像苦难的烙铁，
烫在我命运的皮肉上，留下焦糊的印记。我站在这片流光溢金的泥沼中央，
像一件刚拆封便被主人遗忘在角落的精美瓷器，釉色冰冷，内里是空洞的回响。指尖蜷缩，
几乎要嵌进高脚杯那纤细如颈项的玻璃柄里，仿佛那是唯一可握住的、脆弱不堪的真实。
杯中的香槟，金灿灿的，气泡细碎地升腾、破灭，无声无息，
如同我这两年被精确计算、分秒流逝的契约光阴，那些微小的希望与憧憬，
就在这无声的消逝里，碎成了泡沫。觥筹交错的声响，是上流社会永不疲倦的蝉鸣，
一层层裹上来，带着香槟气泡破裂的微响和脂粉香气混合的甜腻，腻得人喉咙发齁，
心头发堵。这甜腻的繁华，像一张巨大的、缀满金箔的网，将人温柔地、窒息地裹缠。我，
春晚，全城人都知道的契约太太，穿着价值连城的礼服，戴着足以买下半座城的珠宝，
灵魂却像漂泊在无垠海上的孤帆，找不到可以停泊的岸。“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尉太太吗？
”一个声音，淬了冰又裹了蜜糖，像一把镶着钻石的小刀，精准地刺破了这片虚浮的喧哗。
林薇，如同一株吸饱了夜露的曼陀罗，摇曳着裹在丝绒里的腰肢，步步生莲地逼近。
她的目光，是黏腻的蛛网，带着毒，从头到脚地将我裹缠、掂量，那眼神锐利如针，
仿佛要刺穿我精心维持的“尉太太”的躯壳，窥探里面那个用金钱标价的灵魂。
见我如冰雕般无动于衷，这个好事的女人红唇启合，
吐出的字句带着精心打磨的刻薄：“今儿这么隆重的场合，
尉总怎么舍得把您这‘心头肉’晾在这儿吹冷风？哦，瞧我这记性，”她故作恍然，
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毒蛇的信子，咝咝地钻进耳膜，带来一阵恶寒，
“三千万买来的两年‘尉太太’，新鲜劲儿过了，大概也就……不那么金贵了？毕竟，
租赁的东西，总有个折旧期，您说是不是？”随着这女人故意大大声，空气瞬间凝滞。
方才还流淌着的谈笑、恭维、虚伪的寒暄，都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如同舞台上千百盏聚光灯，骤然聚焦，
灼热、探究、带着毫不掩饰的猎奇与幸灾乐祸，将我钉在原地。那些目光像无数细小的芒刺，
扎进皮肤，渗入骨髓。耳根轰然烧起一片火，血液喧嚣着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骨髓深处透出的寒意，那寒意如此真切，
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那纸藏在尉承聿书房保险柜最深处的契约，
我的时间、我的身份、我作为“尉太太”存在的全部意义——此刻被林薇这双涂着蔻丹的手，
血淋淋地撕开，曝晒在这片流光溢彩的污浊里，成了供人咀嚼消遣的下酒菜。
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尊严碎裂的声音。“三千万，
换两年，”林薇的声音拔得更高，尖锐得能划破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撕碎伪装的快感，
“啧啧，尉总这买卖做的，精明一世，这回怕是把算盘珠子都打亏了吧？
真真是……蚀了大本！”压抑的嗤笑，如同暗河里的淤泥，在衣香鬓影间悄然翻滚、发酵，
发出沉闷而污秽的声响。这笑声像无数只小虫，啃噬着我的神经。
就在那寒意几乎要将我冻毙，灵魂都要从这具名为“尉太太”的躯壳里飘散出去的瞬间，
一股沉冷、厚重、带着绝对威压的气息，自身后席卷而来。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斧劈开，
那令人窒息的哄笑与低语，如同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一只温热而充满掌控力的手，
稳稳地落在我的腰间。那力道清晰、笃定、熟悉，带着不容置疑的庇护与主权宣示，
瞬间驱散了周身如坠冰窟的寒意，却又像一道新的、更坚固的枷锁，带着不容抗拒的暖意，
将我重新铐牢在他身边。尉承聿站定在我身侧。他挺拔的身影如同一道沉默的山岳，
隔绝了所有窥探的、恶意的视线。水晶灯过于璀璨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一半是耀眼的金，一半是沉郁的影，愈发显得冷硬如磐石，那光影的交界处，
仿佛刻着他深不可测的心事。此刻，尉承聿下颌线绷紧，深邃的眼眸扫向林薇。
那目光并非暴怒，而是一种极致的漠然，如同北极圈内荒原上终年不化的永冻层，
视她如尘埃，视她的话语为无物。那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绝对俯视。“我尉承聿的妻子，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平静，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中所有残存的杂音，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子弹，精准地射入靶心，带着金石般的重量，“哪轮得到你在这里，
指手画脚？看来，你们林家的好日子过够了！”林薇脸上那抹得意洋洋的刻薄，
瞬间僵死、龟裂，血色尽褪，煞白如纸，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她手中那杯昂贵的红酒微微颤抖，猩红的液体在杯壁危险地晃动，几欲泼洒，
如同她此刻摇摇欲坠的体面。方才还暗流涌动的四周彻底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那些探究、嘲弄的目光如同被烙铁烫到，仓皇失措地四处躲闪、收敛，
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这寂静如此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尉承聿不再施舍她半分眼神，
仿佛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微微偏过头，下颌冷硬的线条在转向我的瞬间，
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极其细微地、不易察觉地，柔和了那么一瞬。这细微的变化，
如同冰原上悄然绽开的一线春痕，转瞬即逝，却足以在我死寂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子。
揽在我腰间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更紧了些，以一种宣告所有权的、不容置疑的姿态，
带着我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向晚宴最核心的、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光圈。
每一步都踏碎了方才的屈辱，却也踏入了更深的、由他掌控的迷局。“对不起，
刚才确实有事！不过，现在没事了。”低沉的声音拂过耳畔，只有我能听见。
像一颗投入寒潭深处的石子，在我心湖最幽暗的死水里，激起了一圈圈冰冷而持久的涟漪，
久久不能平息。我有些迷惘，不清楚这个人的这些话，到底是承诺，是安抚，
还是契约条款里注明的“维护体面”？我分不清。心，像被这冰冷的涟漪缠绕着，沉下去，
又浮起来，在无边的困惑里飘荡。二自那夜起，“尉太太”这个头衔，
被尉承聿亲手镀上了一层令人眩目的金辉，
变成了全城社交圈中最耀眼、也最令人妒火中烧的勋章。他如同一个最严谨的标本师，
将我安置在名为“尉太太”的华丽展示柜中，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无瑕。用书中的话说，
这金丝笼，笼架是纯金打造，笼衣是云霞织就，连笼中的食水都是琼浆玉液，可终究是笼。
从这之后，他出席任何重要的商业峰会、慈善拍卖、抑或是私密的顶级沙龙，
身侧必然是我的位置。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间，无论对方是耄耋之年的商界泰斗，
还是锋芒毕露的政坛新贵，他总会在寒暄落定后，极其自然地将手虚扶在我腰后，
向对方郑重介绍：“这位是我夫人，春晚。”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珍重，
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的所有权证明。那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是契约的温度，
还是……别的什么？我常常在他收回手后的瞬间，感到腰间那被触碰过的地方，
残留着一丝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空落。侍者端着精致如艺术品的甜点穿梭时，
他会极其自然地伸手，
精准地取走我面前那碟淋着浓郁黑金巧克力酱、撒着金箔的熔岩蛋糕——那熔岩流淌的形态，
像凝固的欲望，
也像灼热的伤口——换上一份点缀着新鲜覆盆子与蓝莓、散发着清甜果香的酸奶慕斯。
他记得我对可可粉那点微不足道的过敏反应，
也记得我更偏爱那带着山林晨露般气息的酸甜口感。怪不得他的商业才能令人恐惧，
单单这记忆，是精密的数据库检索，还是不经意间留下的烙印？
甚至当巴黎空运来的当季高定礼服挂满我的试衣间，如同彩蝶栖满了枝头，
我对着落地镜中那个被华服包裹、眉眼精致却眼神空茫的身影犹疑不定时，
他也能从厚厚一叠满是冰冷数字的财经报告中抬起头，目光穿透纸页，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言简意赅地给出判决：“腰线收得好，衬你。”那专注的一瞥，短暂却极具分量，
足以让躬身等候在一旁、如同宫廷画师般的品牌总监眼中，燃起足以燎原的艳羡之火。不过，
我还是不能确定，他看的是衣服，还是穿着衣服的我？我也弄不明白，在他的眼里，
镜中我的倒影，和真实的我，他更喜欢哪一个？全城的社交圈都在沸沸扬扬地传颂，
那个素来以铁血手腕、冷硬心肠著称的商业帝国掌舵人尉承聿，
竟是个深藏不露、宠妻无度的痴情种，他可以为一个契约妻子付出全部。流言如同长了翅膀，
飞遍每一个奢华的角落，编织着关于灰姑娘与王子的现代童话。这童话的底稿，
却是一纸冰冷的契约。我听着那些绘声绘色的传闻，
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而美丽的故事，故事里的女主角，拥有着令人艳羡的爱情，
而那爱情，与我隔着一层厚厚的、名为“交易”的毛玻璃。只有我知道，
这份无微不至的“宠爱”，如同他腕间那块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星空腕表，齿轮咬合精密，
走时精准恒定，无可挑剔，却始终隔着一层冰冷的蓝宝石水晶表蒙。
那是契约精神铸就的完美外壳，是交易双方必须履行的、关于“体面”的最高规格售后服务。
每一次体贴的举动，都像在履行一个精心设计的程序，完美得让人心头发冷。不过，
外人并不知道的是，童话里面我们两人依旧分房而眠。深夜，
他书房的门缝下透出稳定而冷白的光，
是他在处理跨时区的并购案或审阅冗长的财报；那灯光像深海潜艇的舷窗，
透出另一个世界的忙碌与冰冷。而我，
则蜷缩在自己那间布置得如同精品酒店套房般舒适却毫无生气的卧室里，
巨大的空间像一个回声壁，放大了内心的空旷。大部分时间，我会翻着永远看不完的画册，
在素描本上无意识地涂抹着窗外一成不变的、被园丁修剪得如同几何图案般精准的花园景色。
有时候笔下常常不自觉地勾勒出故乡的河岸，野草疯长，芦苇摇曳，带着泥土和河水的气息，
那是一种原始而粗糙的生命力，与眼前这精致囚笼形成刺眼的对比。彼此的空间泾渭分明，
如同那纸契约上清晰打印、不容混淆的条款与责任边界。门，是沉默的界碑。有时，
我会在深夜赤脚走过厚软的地毯，停在他书房紧闭的门外，
紧张地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纸张翻动声或是低沉的电话交谈声，那声音如此近，又如此远。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契约里没有关于靠近的条款，自然没有规定靠近后的后果，但是这样，
我屡屡都像初次作案的小偷，惊慌中充满了被捉住后的释然。三夜风，
带着海滨城市特有的咸腥与潮湿，像一条冰冷滑腻的舌头，从敞开的车窗缝隙里舔舐进来，
卷走了晚宴残留在我发丝间的浮华香气，也吹乱了我颊边散落的发丝。那咸涩的气息，
莫名地让我想起遥远的、几乎被遗忘的故乡河畔，夏日暴雨后泥土翻涌出的腥气，
带着水草的腐败和鱼虾的生命力。故乡小河的气息，像一条隐秘的线，穿过繁华的迷雾，
猝不及防地勒紧了心脏，带来一阵酸楚的悸动。
我疲惫地靠在后座柔软如云朵的宾利慕尚真皮座椅里，闭上眼，
试图将晚宴上那些虚伪的笑容、探究的目光、林薇淬毒的言语，连同水晶灯刺目的光芒，
统统驱逐出脑海。可那些画面如同鬼魅，在眼皮后晃动。司机老陈，
一个沉默得像块老山岩的男人，背影在驾驶座上稳如磐石，
平稳地操控着这辆价值不菲的钢铁堡垒，
驶离了城心那片永不熄灭的、如同巨大怪兽巢穴般的灯火辉煌，
拐向通往半山尉宅那条被浓密法国梧桐遮蔽的林荫道。
路灯昏黄的光晕在车窗外飞快地流泻而过，像一条条模糊的、通往未知的光带，
又像是儿时在乡下看皮影戏时，幕布后晃动的、捉摸不定的光影。那些光影里，
仿佛有母亲唤我回家吃饭的声音，遥远而温暖。
车子驶入一段两旁林木格外茂密、枝叶几乎要纠缠到一起的路段。路灯稀疏，
光线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大块大块深不可测的阴影。这里静得可怕，
只有轮胎碾过落叶的沙沙声，单调地重复着，像某种不详的计时。这寂静让人心慌，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蛰伏、窥伺。
就在这令人心神不宁的寂静与黑暗达到顶点时——“砰——！！！
”一声沉闷得如同巨兽胸腔爆裂的巨响，伴随着金属被暴力撕裂、扭曲的刺耳尖啸，
猛地炸开！那声音如此巨大，瞬间撕裂了夜的耳膜，也震碎了我短暂的安宁！
车身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抽中，瞬间失控，打着旋横甩出去！
轮胎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发出垂死般的凄厉摩擦，橡胶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钻进鼻腔，
带着末日降临般的绝望！我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向坚硬冰冷的车门，
额头“咚”地一声撞在车窗上，剧痛伴随着天旋地转的眩晕猛地攫住了我！眼前金星乱迸，
仿佛看到了乡下灶膛里爆裂的柴火火星，又像是生命之光在瞬间被撞得粉碎。车，
被一辆从旁边岔路如同黑色恶兽般猛冲出来的、没有悬挂任何牌照的越野车，硬生生撞停了！
钢铁的呻吟在死寂的夜里格外瘆人，如同垂死的巨兽在喘息。眩晕和剧痛尚未散去，
意识还在浑浊的泥潭里挣扎，车门已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粗暴地拉开！
一股浓重的汗酸、劣质烟草和机油混合的、属于剽悍男性特有的粗粝气息，
如同肮脏的潮水般猛地灌入车厢！
几道带着这种令人窒息气味、如同从地狱裂缝中钻出的魑魅魍魉般的黑影，
带着令人窒息的恶意扑了进来！一只戴着粗糙黑色劳保手套、散发着铁锈和汗臭的大手，
带着不容反抗的巨力，猛地捂死了我的嘴！那手套的纤维粗糙得如同砂纸，
摩擦着唇周的皮肤，那恶心的气味直冲脑门！另一只铁钳般的手则死死箍住我的手臂，
骨头仿佛要被捏碎！巨大的力量不容分说地将我像拖拽一件破麻袋般，
粗暴地拖出了温暖的车厢！冰冷的夜风如同无数把细小的刀子，瞬间灌满了我的衣领、袖口，
激得我浑身剧颤，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恐惧，那比夜色更浓稠、比寒冰更刺骨的恐惧，
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瞬间灌满了我的四肢百骸，冻结了血液，扼住了喉咙！“唔……唔！
”惊惶的呜咽被死死堵在喉咙深处，变成绝望的哽咽。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不是因为疼痛，
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恶意与践踏。
我被粗暴地塞进了那辆散发着浓烈汽油、尘土和某种动物皮革腐烂混合气味的越野车后座。
身下的座椅硬得像块硌人的岩石，还残留着前一个乘客留下的、令人作呕的体温和汗渍。
车门“嘭”地一声巨响关上，
粗暴地隔绝了车外老陈惊怒交加的呼喊和引擎重新启动的徒劳咆哮，
也隔绝了我与那个“尉太太”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引擎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咆哮，
车子猛地蹿了出去，巨大的加速度将我狠狠地甩在冰冷坚硬的车座靠背上，
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黑暗中，只有仪表盘闪烁着幽微、如同鬼火般的绿光，
映照着几张模糊而凶戾的侧脸轮廓。汗味、烟味、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冰冷的恐惧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紧了我的心脏，
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沉重与艰难。他们会带我去哪里？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尉承聿……这个名字在混乱、恐惧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像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流星。契约关系，
白纸黑字的三千万交易……他凭什么要为一个用金钱买来的、两年后就毫无瓜葛的“货物”，
冒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这个念头像淬了冰的针，深深扎进我的心底，
带来比身体疼痛更深的绝望。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怕死，
而是因为这彻骨的、被标价后随时可弃的悲哀。四时间的流逝在极致的恐惧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颠簸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一瞬，车子终于在一片死寂中停下。引擎熄火，
那令人心悸的咆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恐怖的、仿佛被世界遗弃的绝对寂静，
像一块沉重的黑布，蒙住了口鼻。这寂静中，
我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在耳耳蜗里奔流的嘶鸣。我被粗暴地拽下车，
踉跄着被推搡进一栋散发着浓重霉味、灰尘、铁锈和某种动物尸体腐烂气息的废弃建筑里。
空旷的空间如同巨兽的腹腔，高耸的、布满蛛网的屋顶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
像一个倒扣的、绝望的苍穹。只有远处一盏昏黄欲灭的灯泡，苟延残喘地发出微弱的光，
勉强照亮脚下满地狼藉的碎砖、扭曲的钢筋和可疑的深色污迹。
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绝望的味道，钻进鼻腔，直冲脑髓。这里是被繁华彻底遗忘的角落，
是文明的疮疤。当一个人孤独地站在这里，就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尽头，时间的废墟上，
再也没有人关心你的死活。“给老子老实点！再动一下，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花了你的脸！
”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如同屠夫般的壮汉，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重重跌坐在冰冷肮脏、布满砂砾的水泥地上，粗糙的地面瞬间磨破了薄薄的丝袜，
摩擦着皮肤，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疼。手腕在徒劳的挣扎中被粗糙的麻绳死死勒住，
绳索深深陷入皮肉，带来束缚的屈辱和切肤的痛楚。这痛楚如此真实，
提醒着我此刻卑微如草芥任人宰割的可怜处境。“老大，电话通了！”另一个声音响起，
尖利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紧张和病态的亢奋，像夜枭的嘶鸣，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刀疤脸老大接过手下递来的一个破旧手机，粗大的拇指按下了免提键。我紧张地侧起耳朵，
在这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废弃空间里，
电流的嘶嘶声都清晰得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噬咬着紧绷的神经，我应该能听清电话的声音，
提前知道自己这一生的结局。电话那头，是短暂得令人窒息的沉默。那沉默仿佛有千钧重，
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这沉默是深渊，是审判台前的静默。随即，
一个我无比熟悉的、此刻却冰冷沉凝得如同西伯利亚冻土层下万年玄冰的声音，
穿透劣质电波的杂音，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也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我是尉承聿。”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却蕴含着能冻结空气的绝对寒意，像出鞘的刀锋，冷冽而致命。“告诉我，她现在如何？
她在哪？你们要什么？”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简洁，直接，刺向核心。
刀疤脸老大舔了舔有些干裂起皮的嘴唇，眼中闪过贪婪如同鬣狗、残忍如同豺狼的光，
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扭曲的、炫耀式的兴奋：“尉总！久仰大名啊！您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