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和江澈提分手那天，他正要和苏瑶去冰岛看极光。我的电话打过去时，
能听到机场广播温柔的女声。江澈，我们分手吧。我说。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随即传来他一贯的、没什么情绪的轻笑：林晚，你又在闹什么？我没有闹。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三年的房租，我一次性打到你卡上了。
你送我的那些东西，我都打包放在了门口。钥匙我也放在了鞋柜上。以后别再见了。
他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我马上要登机了，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别耍小孩子脾气。不等了。我说，江澈，我祝你和苏小姐，
旅途愉快。说完，我没等他回话，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利落地将他拉黑。手机扔在沙发上，
我看着这个我住了三年的，被称之为家的地方。这里处处都是江澈的痕迹，
也处处都是我卑微的爱恋。玄关处，有我给他备好的、永远一尘不染的拖鞋。客厅里，
有他喜欢的游戏机和最新款的蓝光碟。冰箱里，塞满了按他口味采购的食材和巴黎水。
而属于我的东西，少得可怜。仿佛我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保姆。
我曾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足够乖，总有一天，江澈那颗石头做的心，会被我捂热。
可我错了。石头就是石头，捂得再久，它也变不成暖玉。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是他一次次地失约，不是他接电话时总要避开我的身影，
甚至不是苏瑶发给我的、他们亲密相拥的照片。是昨天。我急性阑尾炎发作，
疼得在地上打滚，拨通他的电话，声音都在发抖。江澈，
我好疼……你能不能回来送我去医院？电话那头很吵，是 KTV 里鬼哭狼嚎的歌声，
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嬉笑。我听见苏瑶娇滴滴的声音：阿澈，谁啊？江澈的声音很温柔，
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一个不重要的人。然后，他对我说：林晚，我走不开。
你自己打 120。那一瞬间，我腹部的绞痛，似乎都比不上心脏被生生撕开的痛。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忽然就笑了。林晚啊林晚，
你怎么这么贱呢？后来，是邻居家的阿姨听到动静，帮我打了 120。手术签字的时候，
医生问我家属呢。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惨白着脸说：我没有家属。那一刻，
我就决定了。江澈，我不要了。这三年，就当喂了狗。2.我拖着行李箱离开那栋公寓时，
天刚蒙蒙亮。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我没有丝毫留恋，转身走进晨光里。
我去了另一座城市。用我这几年工作攒下的积蓄，租了个小小的单间，
找了一份专业对口的新工作。生活很忙，很累，但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不用再掐着点等一个人回家，不用再费尽心思去琢磨他的喜好，
不用再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辗转反侧。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我开始健身，
学做饭，周末约上新同事去逛画展，去听音乐会。我的世界，不再只有江澈。偶尔午夜梦回，
还是会想起他，心脏会习惯性地抽痛。但没关系，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我相信，总有一天，
我会彻底将他从我的生命里剔除。大概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我以为是骚扰电话，随手挂断。可对方很执着，一遍遍地打。我终于不耐烦地接起：喂？
林晚。是江澈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疲惫。我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语气冷淡地问：有事吗，江先生？江先生？
他似乎被这个称呼刺痛了，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林晚，别闹了，
你在哪儿？我回来没找到你。我闹？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江澈，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找我干什么？难道是那些奢侈品里落了什么东西，需要我赔给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急地解释，我只是……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拉黑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接你电话？我反问，江澈，你是不是觉得，
我林晚这辈子就非你不可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沉默了。良久，
他才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晚晚，你回来好不好？我们谈谈。晚晚。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上一次，还是在我生日那天。我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等他，
从天亮等到天黑。他回来时，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他抱着我，叫我晚晚，
说对不起，公司临时有事。而那天晚上，苏瑶的朋友圈里，发了一张九宫格。其中一张，
是她和江澈在高级餐厅里的合影，配文是：谢谢阿澈陪我过生日。原来，
我们是同一天生日。多讽刺。没什么好谈的。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江澈，我以前爱你，
是瞎了眼。现在我复明了，不想再把眼睛戳瞎一次。说完，我再次挂断电话，拉黑。
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3.我以为江澈会就此罢休。毕竟，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可我低估了他的偏执。他开始通过各种方式找我。
我的前同事、我的大学同学，甚至是我八百年不联系的远房亲戚，都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试图将我重新笼罩。我烦不胜烦，换了新的手机号。
但这并没能阻止他。半个月后的一天，我下班回家，
在楼下看到了那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色宾利。江澈靠在车门上，手里夹着一支烟，
猩红的火光在夜色里明灭。他瘦了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一身昂贵的西装也穿得有些颓唐。看到我，他立刻掐了烟，朝我走过来。晚晚。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眼底划过一抹受伤，
苦笑道：只要我想，总能找到你。这就是江澈。永远这么自信，这么……令人讨厌。
所以呢？江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我抱着双臂，语气疏离。我来接你回家。他说。
回家？我笑出声，江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没有家了。
那里就是你的家！他有些激动，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我猛地躲开，
眼神冰冷：别碰我！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林晚，
他声音沙哑，我知道错了。我以前……是我混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机会？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江澈，你知道阑尾炎手术签字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
你知道我一个人躺在医院，看着天花板，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这三年，
真是喂了狗了。我发过誓，如果我能活下来，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他心里。他脸色惨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江澈，我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说道，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进楼道。身后，
传来他痛苦的低吼，和拳头砸在车身上的闷响。可那又与我何干呢？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4.江澈没有走。第二天我下楼上班，他的车依然停在原地。他靠在车里，似乎一夜未眠，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到我，他立刻下车，手里还提着一份早餐。晚晚，你……
我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只是一个透明人。他跟在我身后，不停地解释，
不停地道歉。晚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苏瑶那边，我已经跟她断干净了。
我跟她……从来都只是朋友。你相信我，我爱的人一直是你。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阳光下，他的脸显得那么憔悴而陌生。江澈，我平静地说，你爱不爱我，
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不爱你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了一下。
不……不会的。他喃喃自语，你怎么会不爱我了呢？是啊，我怎么会不爱他了呢？
曾经，我爱他爱到可以放弃一切。我的事业，我的朋友，我的自尊。
我像一颗围绕他旋转的卫星，失去了自己的轨道。可现在，我不想了。我不想再做谁的卫星，
我只想做自己的太阳。江澈，你走吧。我说，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站在原地，
像一座被全世界抛弃的雕塑。那天之后，江澈开始了长达数月的骚扰。
他每天都会出现在我公司楼下，风雨无阻。他会给我送花，送各种昂贵的礼物，
但我都让前台直接扔掉。他会给我发长篇大论的微信，但我一条都没看过。
他甚至买通了我公司的同事，想要知道我的动向。他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我忍无可忍，终于报了警。当警察出现在江澈面前时，他脸上的错愕和难堪，
是我从未见过的。这位先生，这位女士已经明确表示不希望你再骚扰她。如果你再继续，
我们将以寻衅滋事的名义对你进行拘留。江澈看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林晚，
他声音嘶哑，你真的……这么恨我吗？我没有回答。因为恨，也需要力气。而我，
连一丝力气都不想再浪费在他身上。5.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没有了江澈的打扰，
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我的能力很快得到了上司的认可，升职加薪，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我还认识了一个新的男人，陈屿。他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温文尔雅，待人谦和。
他会记得我说过想看哪部电影，会在我加班的时候默默给我送来一杯热牛奶，
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他给我的，是江澈从未给过的，被珍视的感觉。
我和陈屿，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我们在一起那天，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晚晚，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眸，笑着点了点头。他的手很温暖，干燥而有力，
能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那一刻，我恍惚觉得，过去那些不堪的岁月，真的已经离我很远了。
我和陈屿的感情很稳定。他从不追问我的过去，但我知道，他大概猜到了一些。
他只是用他的方式，一点点治愈我心里的伤口。我以为，
我会和陈屿就这样平淡幸福地走下去。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
是苏瑶。她的声音不再是以前的娇嗲，而是充满了尖锐和怨毒。林晚，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皱了皱眉：苏小姐，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别挂！她尖叫道，林晚，
你这个贱人！你把阿澈还给我！你搞错了，我冷冷地说，是他缠着我，
不是我缠着他。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把他看好。你以为我不想吗？
苏瑶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现在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他得了胃癌，晚期！医生说，
他再不好好接受治疗，就只剩下三个月了！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胃癌？
江澈？怎么可能……他身体一直那么好，每年都做体检……你骗我。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骗你？呵呵……苏瑶冷笑，林晚，
你去看他的朋友圈就知道了！他每天都在发，发那些你们以前的照片，说他有多后悔！
他就是个疯子！为了你这个贱人，他疯了！我颤抖着手，
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我拉黑了无数次的微信号。他的朋友圈，对我开放了。最新的一条，
是昨天发的。是一张照片。是我以前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配文是：晚晚，我的胃又疼了。
以前这个时候，你都会给我煮一碗热粥。我现在好想喝。往上翻，全都是类似的，
卑微到尘埃里的忏悔。晚晚，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年。我很想你。晚晚，
我路过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可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晚晚，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晚晚，我错了。晚晚，求你，回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