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过江晏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既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轻蔑的漫不经心，也不是偶尔对下人颐指气使的冷漠，而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沉思。
“江哥，你怎么了？”
陆昀忍不住轻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
江晏被这句话拉回了思绪，抬眼扫了陆昀一眼，眸光深沉。
他顿了片刻，淡声道：“没事。”
陆昀松了口气，却又立刻有些局促地补充道：“要是粥不好喝，我明天再想办法弄点別的......”江晏目光落在他手中拿着的空碗上，缓缓开口：“你有病？”
陆昀一愣，下意识抬起头，清秀的眉眼间浮现出些许茫然：“我?没有啊。”
江晏捏了捏眉心，语气不急不缓：“你脸色这么白，连站着都摇摇晃晃。
身体这么差，还硬撑着伺候我？”
陆昀闻言低下头，神情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嘴角：“没事的，我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习惯了？”
江晏轻叹一声，目光在他单薄的身形上停留片刻。
他靠在椅背上，神情显得漫不经心，可指尖却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行了。”
他语气里多了点意味不明的情绪，随即站起身，把碗递还给陆昀，“回去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说。”
陆昀连忙接过碗，低头小声应了一句：“好……”他转身时脚步轻快，甚至有些急切，像是怕再被江晏叫住。
那瘦弱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门关上的瞬间，屋内恢复了安静。
江晏坐回椅子上，指腹轻轻摩挲着桌沿，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上的一点水渍。
“系统。”
他的声音平淡，却透着些许压抑的烦躁。
宿主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的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一丝情感波动。
“这个陆昀……”江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措辞，“他这么虚弱，你让我救他？”
宿主需在任务中寻找解决方法。
江晏嗤笑了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说的轻巧。
没钱，没资源，我靠什么养活他？”
任务世界己提供基本物资，宿主需自行判断解决方法。
根据大数据分析，宿主为最佳选择。
系统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机械，毫无波澜。
江晏揉了揉太阳穴，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了个圈：“真是个麻烦。”
第二天清晨，寒风还未散尽，陆昀就敲响了江晏的房门。
“江哥，起来了！”
他的声音清亮中透着急切，“今天得去地里看看，牛棚也要修了！”
江晏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捏了下眉心。
他昨晚睡得并不安稳，身下的木板床硬得让人腰酸背痛。
门外的声音再次传来：“江哥，水也烧好了，快点起来吧！”
他低声叹了口气，随手抓起一旁的外袍披上，慢吞吞地打开门。
门外的陆昀端着一盆清水，手冻得通红，却依旧带着几分局促的笑：“水有点凉，你将就一下。”
江晏低头看了一眼那盆水，伸手试了试，眉头瞬间皱起：“这叫有点凉？
冰得能冻死人。”
陆昀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声解释：“这己经是最好的了，我早上刚烧的......”江晏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只是弯腰用冷水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刺得皮肤发麻，洗完后随手抹了把脸，指着陆昀冻得发红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地道：“以后这种事不用你做了，忙别的去。”
“可是”陆昀抬头，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没什么可是的。”
江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你把身体折腾垮了，我还怎么指望你？”
陆昀听完怔了一下，低头轻声应了一句：“知道了。”
江晏看着他低垂的眼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忽然移开目光，像是有些不自在。
他转身快步走出门，声音从前方传来：“走吧，地在哪儿？”
寒风裹挟着萧瑟的冷意，村子里的路坑坑洼洼，地面结着薄薄的霜。
陆昀跟在江晏身后，步子轻快，脸上透着些许喜悦：“江哥，咱家的地就在前面。”
江晏停下脚步，抬眼看向远处那块薄田。
地里杂草丛生，显然己经很久没被打理过。
他眯起眼，目光在那片荒地上扫了一圈，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挺荒。”
“是有点荒，不过还能种东西！”
陆昀一边说，一边快步跑到地头，转身对江晏笑了一下，“等开春了，我就种些麦子和菜。”
江晏盯着他冻得红扑扑的脸，看了片刻才开口：“种得出来就好了。”
陆昀被他的话说得一愣，却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一定能种出来。”
江晏看着他眼底的那抹认真，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希望如此，不过还得好好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