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焰摇曳不定，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像是在与他捉迷藏。
他看着那火焰，恍惚间觉得那不仅是一支普通的蜡烛，更像是他的一生，更像是这蜀汉的命运。
“孔明，”他轻声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迷茫与疲惫，“你看这烛火，是不是像极了咱们蜀汉？”
诸葛亮闻言，眉梢微微一挑，顺着刘备的目光看去。
那烛火的确微弱，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吹灭，但它仍旧倔强地燃烧着，不肯轻易熄灭。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陛下，烛火虽小，却能照亮黑暗。
刘备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摇曳的烛火上，像是要从那一簇微光中找到答案似的。
“说得不错，孔明。
这烛火虽小，却能照亮一片天地。
可若是不慎，风一大，它便灭了。”
诸葛亮的心头一紧，他能感觉到刘备话中的深意。
那种无力感，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陛下，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这烛火熄灭。”
诸葛亮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破了夜的沉寂。
刘备却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依旧凝视着那烛火，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是一缕烟：“孔明，你说……人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诸葛亮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太过宏大，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当他思索之际，刘备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朕年少时，以为天下太平就是最大的愿望。
后来，朕以为兴复汉室才是正道。
可现在……朕躺在这里，竟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
诸葛亮的心中一阵酸楚，他能感受到刘备内心的挣扎与迷茫。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烛火依旧在跳动，光影在刘备的脸上忽明忽暗，像是时间的脚步在他的面庞上轻轻踩过。
刘备的眼神逐渐变得空茫，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一切，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孔明啊……”刘备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苍凉，“朕有时候想，若是当初没有离开涿郡，安安稳稳地做个普通人，会不会更好？”
诸葛亮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刘备此刻的心境己经跌入了谷底。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刘备的手，低声道：“陛下，若是没有您，这天下恐怕早己陷入无尽的战乱之中。
正是因为您的仁义与担当，才有如今的蜀汉，才有万千百姓得以安稳生活。”
刘备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微弱的光芒，像是残存的火苗在寒风中挣扎。
他转过头，看向诸葛亮，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孔明，”过了片刻，刘备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恳切，“朕这一生，做过许多事，也犯过不少错。
但有一件事，朕始终未曾后悔，那就是与你相遇。
若非有你，朕早己不知迷失在何处。”
诸葛亮的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声音却己然哽咽：“陛下，臣何德何能，得蒙陛下如此厚待。
夜幕沉沉，宫灯在风中摇曳，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刘备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像是被那股无形的疲惫压垮了似的。
他的手从被子上滑落，轻轻地垂在床沿，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摸索着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摸到。
“孔明……”刘备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仿佛是最后一口气在喉咙里挣扎，“朕……真的累了。”
诸葛亮的心猛地一沉，他几乎是扑到了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刘备那只冰冷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些什么。
“陛下，您再坚持一下，天快亮了，一切都会好的。”
刘备的目光依旧涣散，像是透过屋顶望向了无尽的黑夜。
他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天亮？
朕……怕是等不到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诸葛亮只觉得胸口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放手，也不敢再看刘备那双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只能低着头，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的情绪崩塌。
“孔明……”刘备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风中的一缕烟雾，随时都会消散，“朕……有个请求……”诸葛亮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沙哑而急切：“陛下，您说！
臣一定办到！”
刘备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几乎弱不可闻：“照顾阿斗……保住蜀汉……不要让朕的兄弟们……失望……”夜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带来了一丝凉意，吹动了帷幔，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刘备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膛的起伏也变得缓慢，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诸葛亮的手依然紧紧握着刘备的手，仿佛只要他不松开，刘备的生命就不会流失。
“陛下，您不能走！”
诸葛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字字句句都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
“蜀汉还需要您，天下还需要您！
您还没看到汉室的复兴，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刘备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想要睁开眼睛，但他的力气己经不足以支撑这个简单的动作。
窗外的夜色如同一块厚重的黑绸缎，裹挟着整个皇宫。
风声呼啸，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几声乌鸦的低鸣划过夜空，给本就沉重的气氛增添了几分不祥的预兆。
诸葛亮依然守在刘备的床边，手中的烛台己经被风吹得几次差点熄灭。
他抬起袖子，遮挡住那微弱的光源，生怕它在最后的时刻彻底消失。
刘备的呼吸越发微弱，胸口几乎不再起伏，只有那一双枯槁的手还紧紧抓着被角，仿佛在抓住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门外传来侍卫的低声禀报：“丞相，太子殿下来了。”
诸葛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
这个时候，阿斗过来做什么？
但他也知道，作为父亲的刘备，或许正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见到自己的儿子。
“请太子进来。”
诸葛亮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准备迎接这位年轻的储君。
门被轻轻推开，刘禅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长袍，脸上带着几分稚嫩和惶恐。
他的步伐有些迟疑，显然对这沉重的氛围感到不安。
“父王……”刘禅的声音有些颤抖，走到床边，看着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刘备，眼中顿时涌上了泪水。
刘备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目光落在刘禅的脸上，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阿斗……来了……”刘禅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紧紧抓住了刘备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父王，您一定要挺住，不要丢下孩儿！”
刘备的手轻轻抚摸着刘禅的头发，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阿斗……你是朕的儿子，也是蜀汉的未来……以后，要听孔明的话，做一个好皇帝……”刘禅拼命点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孩儿明白，孩儿一定会听丞相的教诲，绝不辜负父王的期望！”
刘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但随即又被痛苦取代。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在与死神做最后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