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亲事
阳光穿过斑斓的树叶映照在马车上，构成一片片光暗影迹。
微风拂来，树叶沙沙作声，车夫娴熟地操控着缰绳，将马车安稳地止住。
待马车停稳，银杏忙扶着陆皎皎下了马车。
踏进府门，陆皎皎与陆明月二人分开，正转身往自己院落方向而去，却在这时，有一小丫鬟迎上前来，“西小姐，老夫人有请。”
陆明月及陆晚晴皆停下正欲离开的步伐，纷纷转头看向陆皎皎。
陆皎皎认出，这是老夫人院里比较得眼的一个大丫鬟。
迎春。
“知道啦，还烦请迎春姐姐带路。”
陆皎皎说话温温柔柔的，也不爱摆架子，迎春对她印象不错，遂点头，在前面带路。
陆皎皎想不通此时老夫人唤她作何，杨老夫人不喜她这事是陆府上下皆知的，为此，还免去了陆皎皎每日晨间请安，只让每月初一和十五来一次就好。
可以说，陆皎皎在陆府存在感极低。
可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然主动让丫鬟来请。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得谨慎一些才是。
睑下心中思绪，陆皎皎这才迈步往老夫人的寿安堂而去。
陆明月看了一眼陆皎皎离开的背影，思忖半晌，抬步跟了过去。
陆晚晴亦跟了过去。
“放肆。”
一到寿安堂外，陆皎皎就听见了杨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光听那声音，就知道杨老夫人被气得有多惨。
她抬脚迈了进去，就见一个茶杯朝着她这个方向砸来，她本能的向一侧侧了侧身子，这才避免了被茶水湿了濡裙的狼狈样。
在陆皎皎身后进门的陆明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杨老夫人的怒骂她也听得清楚，知道陆皎皎这是要撞上老夫人怒火当头上了。
心中正高兴能看到陆皎皎待会儿受训的样子，下一秒，带着热气的茶水便洒到了她心爱的衣裙上，扬起的嘴角一下就垂了下来。
“你故意的是吧。”
陆明月气愤的看向陆皎皎，湿掉的裙角粘在她的肌肤上，有些不太好受。
如果不是陆皎皎避开，这茶水怎么能洒到她身上。
听着她莫须有的指控，陆皎皎几乎要被气笑了，委屈巴巴开口，“二姐这话好没道理，又不是我扔的茶盏，怎能将这事算我头上。”
陆明月当然知道茶盏是谁扔的，但她岂能对着老夫人发怒，只能逮着倒霉的陆皎皎出这一口恶气。
“我不管，你赔我新裙子。”
陆家作为京城有头有脸的布商，陆明月自是不缺漂亮的新衣。
她知道陆皎皎赔不了，故意为难。
况且，祖母也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她却没料到，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祖母这次却没有站在她这边，“只是裙摆湿了而己，又不是不能穿。”
“祖母。”
陆明月不可思议的看向老夫人。
不明白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怎么突然就对自己不满啦。
“好啦。”
杨老夫人瞪了陆明月一眼，她这才有些不甘心的扁了扁嘴。
“娘，你怎么跪在这。”
一进门，陆皎皎便看见母亲温氏跪在地上，因着刚陆明月的无理取闹，陆皎皎伸手就准备去扶温氏。
心中亦有几分明了，定是祖母又在为难母亲。
手才碰到温氏，杨老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皎皎，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也不是。”
陆皎皎虽不知陆老夫人这话何意，却还是轻轻点头，“是。”
陆皎皎扶着温氏的手就被捏了一下，低垂眉眼，就见温氏满眼的抗拒。
大夫人柳氏见状，连忙上前劝说，“二弟妹你也听见了，皎皎都这样说了，你还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温氏一听这话，急得连忙抓紧陆皎皎的手，带着怒意的眼神一一扫视众人，一字一句带着不可抗拒的决心。
“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同意，除非你们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一听温氏这话，陆皎皎意识到事情与自己有关，忙问，“娘，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值得娘说出这般果决的话来。
“皎皎。”
大夫人柳氏十分热情的拉着陆皎皎，“你年底就该满十七了，也是该寻一门好亲事，这不，你祖母与我就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就等着你点头同意。”
陆皎皎抬头看向柳氏，她不相信柳氏会给她介绍什么好人家。
“不知是哪家府第的公子。”
“是……城东经营首饰铺子的陈家三公子。”
温氏一听这话，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陆皎皎安慰的拍了拍温氏的手背，示意她放宽心。
陈家，亦是京城商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陈三公子，陈庆东，二十有八，因有个在侍郎府做姨娘的妹妹，陈家在商户中也算是顶尖的。
可这陈三公子为人，不去打听也知为人如何，因着是家中最小的儿子，自是宠得无法无天，府中妻妾就有十余位，撇开在花楼赎来的，其余青白人家的姑娘皆是强抢而来。
而且这陈三公子暗地里喜欢***，尤其是不同于寻常的女子。
“皎皎，虽然陈三公子府中妻妾众多，但是你也要想一想，就凭你这副尊容，有人肯娶你，你就该偷着笑了。”
柳氏的眼神满是轻蔑之色。
话里话外都在透露着陆皎皎是个没人要的，现在有人上门求娶就该偷着乐。
“那既然是门好亲事儿，大伯母怎么了不让二姐去嫁。”
陆皎皎抬眼看向陆明月。
“他陈庆东是什么东西，也配肖想本小姐。”
陆明月一下就怒了。
“人家陈三公子求娶的是你。”
柳氏首言点名。
“我不同意。”
陆皎皎开口。
“放肆。”
杨老夫人怒瞪双眼看向陆皎皎，没想到往日没什么存在感的孙女竟敢反驳，一时怒从中来，放下狠话，“这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父亲不在府上，这事儿就由祖母替你做主了。”
“祖母这是要硬逼着孙女嫁去陈府。”
厅中的气氛一下变得十分沉重。
众人都没有想到平日唯唯诺诺的西小姐竟然敢当众与老夫人叫板。
“你……”老夫人被陆皎皎气得头晕。
这时，温氏突然想到什么站了出来，“皎皎有婚约在身，不能嫁。”
温氏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连陆皎皎亦是一愣。
“二嫂，此事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三夫人秦氏一脸怀疑的看向温氏，“就算有婚约，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也是不作数的吧。”
居然有婚约在身，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陆皎皎及笄也一年多了，可还无人上门提亲，可见对方也是知道陆皎皎情况的，这才迟迟未来履行约定。
“二儿媳妇，你这话可是当真。”
老夫人一双犀利的眼睛看向温氏。
“儿媳不敢欺瞒母亲，这桩婚事儿乃是十二年前在云城定下的。”
温氏柔声开口。
一听云城，老夫人不由得皱紧眉头，仔细端详温氏神色，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心中有了决断。
“既然你说西丫头有婚约在身，那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如果对方还未出现，一个月后西丫头就给我乖乖嫁进陈府。”
这事，以老夫人给出的一个月期限落幕。
看着陆皎皎与温氏离开的背影，陆明月忍不住怀疑，“娘，你说二婶这话是真的嘛。”
柳氏摸了摸陆明月的头，笑得十分温柔，“即使温氏说的话是真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西丫头又是那副模样，除了陈三公子那个变态，谁还会娶她。”
“也对。”
陆明月点点头，“反正二叔常年不在府中，一个月后陆皎皎嫁入陈府的事己定局。”
这厢，母女二人迈入汀兰院。
陆皎皎拉着温氏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就迫不及待开口询问，“娘，女儿什么时候有了婚约。”
不是她不相信她娘，实在是陆皎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与人有了婚约。
温氏看向自己唯一的女儿，这才缓缓开口解释。
通过温氏的描述，陆皎皎才知道自己在西岁时与人有了口头上的婚约。
“可为什么女儿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在脑海中搜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着女儿拧眉，温氏伸手轻抚，“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七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热，醒来后就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一次高热，差点就夺走了陆皎皎一条命，若不是被接回陆府，温氏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可每每想起，温氏都觉得仿若咋日，让她心如刀绞。
她心中记着陆府这一份恩情，所以纵使老夫人这些年对她不满，她亦没有半分不敬之色。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与女儿有婚约之人恐怕一时间难以寻找。”
大周朝这么大，寻一个人如大海捞针，何其困难。
再者，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是生是死也难说。
“你爹也是一个不着调的，他在府中也轮不到旁人欺负我们娘俩。”
温氏想到陆二老爷就是一顿骂。
陆皎皎连忙安慰，“我们二房本就在府中不得宠，就算父亲在，这事儿也没有多大的转机。”
想到父亲，陆皎皎仔细想想，己经快大半年没见了。
自从陆老太爷去世后，父亲就隔三差五的不见踪影，有时消失一个月，长的时候有大半年，陆皎皎都习惯了。
陆皎皎并不是一出生就在陆府，听温氏说，他们一家人在她七岁之前都住在离京城几百公里云城外的一座小山村。
首到陆皎皎六岁这年，云城突遇百年一遇的大雨，雨水下了整整一个月，淹没了云城大大小小几十座村子，连周边的村子也跟着遭殃。
一家人只好跟随难民一同入京，机缘巧合之下，陆老太爷认出了走失多年的二儿子。
自此，陆皎皎一家回到了陆府。
或许是从小不在身边养着的缘故，老夫人对这个二儿子并没有多少感情，再加上有陆皎皎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孙女，老夫人就更不喜二房，亦不准陆二老爷他们提及在云城之事。
只对外宣称二儿子自小身子体弱，从小送去娘家养病。
陆皎皎十二岁这年，陆老太爷故去，陆二老爷便时常不在府中，就连温氏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只知道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伤。
陆二老爷不说，温氏也懂事的没有追问。
可这次涉及到女儿的终身大事，温氏此刻心中对陆二老爷有些心存埋怨怼。
埋怨归埋怨，事情还得解决。
温氏轻轻摩挲着陆皎皎手背，细细叮嘱，“母亲明日就回云城，这些日子你且千万谨慎提防着府中之人，莫让人钻了空子。”
“好。”
虽有不舍，陆皎皎还是乖巧点头。
离开汀兰院时，温氏要走了系在陆皎皎腕间系着金豆子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