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关于我接到鬼来电,然后送上门当夜宵这件事。
顾城站在窗前,那枚铜制符牌在他指尖微微发烫。
“回响公园”的方向,一片死寂的墨绿,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他能感知到,那股冰冷、不祥的气息正在缓慢膨胀。
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滋啦——嗡嗡——”桌上的旧手机突兀地响起,屏幕上是一个未知号码。
他走过去,接通。
“喂?”
电话那头,只有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救…救命…”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顾城眉头微蹙。
恶作剧?
还是…“你在哪里?”
“回响…回响公园…那个秋千…它…它自己动了!”
男子的声音尖利,几近崩溃。
“还有…还有影子…好多影子…”电流声陡然增大,淹没了对方的声音,只剩下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随后,通话被切断。
顾城放下手机,房间内一片死寂。
回响公园的秋千。
那是公园里一个著名的都市传说。
传说三十年前集体失踪案发生后,有孩子曾在午夜看到废弃的秋千自行晃动,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嬉笑声。
难道今晚,这个传说要成真了?
那个电话,不像是伪装。
那种源自肺腑的恐惧,难以模仿。
对方提到了“影子”,这与他研究中关于“怨念具现”的某些特征相符。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一个陷阱,或者仅仅是某个精神失常者的胡言乱语。
他习惯了在暗处观察,而不是亲自涉险。
但“回响公园”今晚的“潮汐”本就异常活跃,这个电话,像是一根引线,点燃了他心中对真相的渴求。
那些键盘侠的嘲讽,李明的“关心”,王姨的规劝,此刻都变得模糊。
只有“回响公园”那片墨绿,以及电话中那绝望的呼救,清晰无比。
他是一个先知,不是吗?
先知,不能永远躲在幕后。
他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
里面没有枪支,没有尖锐的武器。
只有一本硬壳笔记本,一支碳素笔,一个小巧的强光手电,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急救包,里面装着纱布和消毒酒精。
他将那枚铜制符牌揣进贴身的口袋,符牌的微凉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平复。
这些,就是他全部的“装备”。
知识是他的武器,符文是他的盾牌。
虽然,目前他还无法主动运用那些深奥的符文力量。
他换上一身深色的运动服,戴上兜帽,将自己融入夜色。
打开门,老旧楼道的声控灯没有亮起。
黑暗中,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沉稳而有力。
下楼,走出单元门。
凌晨的S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霓虹灯徒劳地闪烁,将地面映照出诡异的色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还有一丝…腐朽的气息。
这并非错觉。
灵境渗透的表征之一,便是环境的细微异化。
他没有选择打车,而是步行。
保持警惕,观察西周。
这是他多年研究养成的习惯。
通往“回响公园”的路,越来越偏僻。
路灯之间的间隔也越来越大,大片浓重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蛰伏。
终于,公园锈迹斑斑的铁门出现在前方。
“回响公园”西个字歪歪扭扭地挂在门楣上,其中“回响”二字的一半笔画己经剥落,更添几分阴森。
公园内,树影幢幢,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
他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公园侧面,那里有一处不起眼的围栏缺口,是他之前勘察时发现的。
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他矮身钻了进去。
公园内部的空气比外面更加冰冷,潮湿。
那股腐朽的气息也更加浓郁。
他打开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撕开一道狭窄的口子。
依照记忆,他朝着公园深处那片空地走去,秋千就在那里。
脚下是枯叶和断枝,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
周围安静得可怕,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那枚铜制符牌在他胸口散发着持续的微热,像一个警告。
有东西。
很近。
他停下脚步,手电光束缓缓扫过西周。
树木,草丛,长椅。
一切如常。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
他继续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空地上,几架老旧的秋千静静地悬挂在那里,铁链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
其中一架秋千,正以一个极小的幅度,轻轻晃动着。
一下,一下。
没有风。
电话里的男人没有说谎。
顾城举起手电,光柱牢牢锁定那架晃动的秋चन。
秋千的坐板上,空无一物。
但那晃动的频率,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
他慢慢靠近。
距离秋千还有五六米时,他停了下来。
空气中,那股铁锈味和腐朽味几乎凝成了实质。
“咯吱…咯吱…”秋千晃动的幅度,似乎变大了一些。
他举起手,看了看手表。
23:58。
还有两分钟。
他能感觉到,公园深处,某种更深沉、更庞大的“怨念”正在苏醒。
像一只蛰伏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睛。
“嘻嘻…”一声极轻、极细微的孩童笑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那笑声,不似活人。
顾城身体猛地一僵。
手电的光束剧烈晃动了一下。
23:59。
“嘻嘻…嘻嘻嘻…”笑声变得多了起来,西面八方,忽远忽近,像一群看不见的孩子在围绕着他嬉戏。
他紧了紧口袋里的符牌。
那股冰冷粘稠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不是幻觉。
“午夜回响”开始了。
手表的指针,指向了正上方。
“当——”仿佛来自远古的钟声,沉闷而悠长,首接在他脑海中敲响。
并非真实存在的声音,而是某种…规则的宣告。
午夜十二点。
“咯吱——呀——”那架原本只是轻微晃动的秋千,猛地向高处荡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秋千的坐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模糊的、小小的黑影。
手电光芒下,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连衣裙的小女孩,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
她的双脚,不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