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圳?遍地黄金
窗外适时地滚过一声闷雷,仿佛在为这句宣言擂鼓助威。
“去…去深圳?”
张秀兰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声音都在发飘,“你…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去那大城市喝西北风啊?
你…你能干什么?”
“是啊!
你高中都没考上大学,去深圳能干什么?
进厂打螺丝吗?”
贺建国气得浑身发抖,“那还不如在家复读!”
贺铭的目光越过他们,仿佛穿透了低矮的屋顶,穿透了这个小城的天空,投向了那片正酝酿着惊世变革的南方热土。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笃定的弧度。
“干什么?”
他像是在问父母,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力量:“去收割。”
“收割?
收割什么?”
张秀兰彻底懵了。
贺铭没有首接回答,他的目光扫过这个贫寒却承载了太多沉重期望的家。
时间紧迫,历史的车轮己经开始转动,深交所那支名为“深发展”的原始股,正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召唤。
那将是他撬动整个未来的第一块基石!
“妈,”他转向张秀兰,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恳切,“家里…还能凑出多少钱?
亲戚那里,能借到多少?
五百块!
我只需要五百块!”
“五百块?”
张秀兰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乎是他们小半年的生活费!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启动资金。”
贺铭言简意赅,目光灼灼,“去深圳的车票,还有…第一笔生意的本钱。”
“什么生意要五百块本钱?”
贺建国觉得儿子魔怔了,“你是不是被热糊涂了?”
贺铭知道解释不通,也没时间解释。
先知先觉是最大的底牌,但也是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他只能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决心。
“爸,妈,”他站首身体,年轻的脸庞上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锐气,“信我这一次。
就这一次!
三个月!
给我三个月时间!”
他指着地上那堆复读通知书的碎片,斩钉截铁:“三个月后,我会带着十万块回来!
砸在这张桌子上!”
“十…十万?”
张秀兰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贺建国也彻底呆住了,看儿子像看一个陌生人。
十万块?
对他们来说,那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是这个小城工人家庭不吃不喝几十年也攒不下的巨款!
儿子疯了?
还是…他们出现了幻觉?
贺铭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稍大的通知书碎片,上面还残留着“复读”两个字。
他捏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不是负担,而是他亲手撕碎的旧命运的残骸。
他转身,走到那个掉漆的旧衣柜前,翻找起来。
动作迅捷,目标明确。
很快,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出现在他手中。
“妈,帮我凑钱。
能借多少借多少,越快越好。”
他一边往书包里塞几件最简单的换洗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语气不容商量,“我去趟菜市场找二姑。”
“菜…菜市场?
现在?”
张秀兰完全跟不上儿子的节奏。
“嗯。”
贺铭拉上书包拉链,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在检查装备。
他背上那个空空荡荡的旧书包,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父母。
窗外的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玻璃,斜斜地打在他年轻而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那眼神,是挣脱了桎梏的鹰隼,是嗅到了血腥的鲨鱼。
“爸,妈,等着。”
他留下一句,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是1996年夏天闷热而嘈杂的市井气息。
小贩的叫卖声,自行车的铃铛声,远处预制板厂机器的轰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时代最平凡的底色。
但贺铭知道,就在这片平凡之下,一股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资本洪流,正在南方的某个地方汹涌澎湃。
而他,将不再是那个被时代浪潮抛下的落水者。
他是归来的猎手。
他迈开腿,脚步轻快而坚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踏上了通往金山的起点。
目标明确:菜市场找开杂货铺的二姑借钱!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踏上南下的火车!
深发展原始股…深圳…那遍地黄金、充满无限可能的1996!
贺铭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个充满野性和自信的弧度。
“1996,我贺铭,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