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左边后方的是柳婉晴的妹妹柳婉曦,年纪略小些。
她身量比苏婉儿稍矮,骨架纤细,穿着一身烟青色素雅绣缠枝玉兰的襦裙,外罩一层薄薄的月白轻纱,显得淡雅脱俗。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肌肤细腻白皙,仿佛像雪一样。
细长的眉毛,眼睛是漂亮的杏眼,眼尾微微下垂,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温柔,像林间初生的小鹿。
林洁则站在苏婉儿右边远一点的位置,几乎像是要隐入回廊的阴影里。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清冷,宛如一株覆盖着雪的梅花。
身材是三人中最瘦削的,穿着一身高月白色交领襦裙,衣料是素缎,没有任何繁复花纹,只在领口和袖口绣着几道银线花纹。
一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眸是极深的墨黑,看人时目光清冽,像深秋寒潭的水,不带多少温度。
长长的睫毛垂下时,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的阴影。
鼻梁高挺,唇色极淡,薄薄的唇习惯性地抿成一条首线,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长发仅用一支白玉簪松松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脸两旁,更添几分孤寂。
周梦漪回过头,目光冷冷落在苏婉儿身上。
“苏姐姐。”
她垂下眼睫,强压下心头的烦躁,依着规矩,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
她不想惹麻烦,尤其在这等级森严、捧高踩低的地方。
柳婉晴私下里多次提点过她,苏婉儿气量狭小,爱发脾气,最是容不得新来的姑娘有半分冒头之势。
更何况李妈妈近来对梦漪的“天赋”格外留意,更是让她视作了眼中钉。
苏婉儿走到面前,挑剔的目光在梦漪身上扫了个来回,最终落在她发间一支素银簪子上,嘲笑出声:“啧啧啧,周妹妹这打扮…未免也太素净了些。
知道的呢,说你是清雅;不知道的呀,还当是哪个小门小户遇到丧事,守孝呢!
是不是呀,小翠?”
她拖长了调子,问向身边的丫鬟。
那小翠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立刻捏着嗓子附和:“可不就是嘛,姑娘!
奴婢瞧着,连咱们后院那粗使丫头戴的绒花都比这鲜亮些!
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小家子气惯了,上不得台面!”
那“小家子气”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刺耳。
一股血气猛地冲上梦漪的脑门。
她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她深深吸一口气,只当耳旁风,拉着杏儿侧身就想绕过这对主仆。
心中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哎,别急着走呀周妹妹!”
苏婉儿走过去,恰好挡住去路,手中团扇漫不经心地摇着,“听说昨天练琴时,妹妹又把《春江花月夜》的第三叠弹岔了?
啧啧,琴师那张脸,拉得可比驴脸还长呢!
也难怪,这曲子啊,讲究的是个‘情韵’,妹妹这般年纪…怕是连情字怎么写都还不晓得吧?
木头似的,如何能弹出那月下江流的缠绵?”
她说着,掩口而笑,眼波流转,满是恶意的嘲讽。
杏儿气得小脸通红,忍不住抬头辩解:“苏姑娘!
我家姑娘只是……杏儿!”
梦漪低喝一声,止住了她。
抬眼,目光沉静地迎向苏婉儿那张写满得意洋洋的脸:“苏姐姐教训的是,妹妹愚钝,自然比不上姐姐‘阅历’深厚,暗指这‘情韵’之道。
姐姐若无事,妹妹还要赶去学习,先行一步了。”
她特意加重了“阅历”二字,一语双关。
苏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睛陡然射出寒光。
梦漪这话,分明是在嘲讽她以色侍人,甚至可能不是处!
这简首是戳中了她的心窝子。
“呵,好一张利嘴!”
苏婉儿的声音开始尖利起来,上前一步,指尖几乎戳到梦漪的下巴。
“不过是个刚被爹娘卖了抵赌债的***胚子,也配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以为攀上柳婉晴那过气货的头牌,就真能飞上枝头了?
做梦!”
一旁的柳婉曦听到辱她亲姐,心头火起,却也只能强忍着,衣袖里的手攥紧了,默默记下这笔账。
梦漪的心被苏婉儿的话狠狠一刮,被卖的事实如同伤疤一样,骤然被揭开。
她脸色微微发白,指尖冰凉。
苏婉儿见状,更是得意,恶毒的话语如同毒针,连绵不绝:“我听说啊,你那个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爹赌输了家当,她就撇下你这个赔钱货,卷了最后一点钱跟人跑了!
啧啧啧,难怪啊难怪,龙生龙,凤生凤……有那样不知廉耻、抛夫弃女的娘,生出来的女儿,根子上就歪了,骨子里就是个没爹娘管教、天生***的……千人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