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错觉。
池骋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头皮炸开,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危险。
他僵硬地低头,瞳孔骤然缩紧一条碗口粗的黄金蟒,通体流淌着令人胆寒的暗金色光泽,正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小腿,冰冷的竖瞳锁定了他。
死亡的气息,腥膻而粘腻。
“别动!
池骋!
千万别动!”
姜小帅的嘶吼变了调,带着破音的恐惧,从几米外砸过来。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把开山刀,刀锋在仓库昏黄的光线下闪着寒芒,手臂肌肉贲张,汗水浸透了背心,可他的腿肚子却在筛糠般抖动,怎么也冲不上去。
“骋哥!”
另一个声音撕裂了凝固的恐惧。
是吴所谓。
池骋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狠劲,朝他猛扑过来。
吴所谓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池骋从未见过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吴所谓的目标不是池骋,是蛇!
他整个人合身撞向黄金蟒缠绕着池骋的蛇躯中段。
巨大的冲击力让蛇身猛地一凹!
冰冷的蛇鳞摩擦着池骋的裤腿,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黄金蟒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激怒。
缠绕的力道骤然消失,它闪电般缩回三角形的头颅,冰冷的竖瞳瞬间锁定了新的猎物吴所谓。
血盆大口猛地张开,露出森白致命的獠牙,口腔深处是令人作呕的猩红。
时间被无限拉长、扭曲。
池骋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见姜小帅目眦欲裂,那把开山刀被他高高举起,青筋暴突的手臂用尽全力劈砍下来,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尖啸:“砍死它!
池骋!
砍它头!!”
砍下去!
池骋的右手痉挛般地摸到了后腰,那里别着他随身携带的、锋利的战术折刀。
冰冷的刀柄入手,肌肉的记忆几乎要驱动他拔出、挥砍!
就在刀刃即将出鞘的千分之一秒,他的目光对上了黄金蟒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竖瞳。
金黄色的,冰冷的,和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温暖的片段诡异地重叠了一瞬。
动作,凝滞了。
拔刀的手,僵在半途。
就是这致命的一瞬。
“噗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被利物穿透的闷响,清晰地炸开在死寂的仓库里。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吴所谓扑过来的身体猛地顿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那双几秒钟前还燃烧着决绝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茫然和迅速扩散的空洞。
黄金蟒的獠牙,精准地、残忍地,穿透了他脆弱的脖颈侧面。
鲜血,不是涌出,是喷射。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呈放射状,溅满了池骋呆滞的脸颊和胸膛。
滚烫的,粘稠的,带着生命急速流逝的温度。
吴所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响,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倒。
那双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最后望着的方向,是池骋握着刀柄、却僵首不动的手。
那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的、巨大的空洞。
像一面碎裂的镜子,映出池骋瞬间被抽空的灵魂。
“吴所谓!!!”
姜小帅的惨嚎撕裂了空气,他手里的开山刀终于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下!
刀光一闪!
“锵!”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砍歪了。
刀锋深深嵌入吴所谓倒下的身体旁边的水泥地,火星西溅。
姜小帅握着刀柄,整个人脱力般跪倒在地,绝望地看着黄金蟒松开口,蛇信舔舐着染血的獠牙,冰冷的竖瞳扫过呆立的池骋和崩溃的姜小帅,庞大的身躯迅速滑入仓库深处堆积的杂物阴影里,消失不见。
仓库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姜小帅撕心裂肺的哭嚎。
池骋还站着。
像个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
脸上、身上,全是吴所谓温热的血。
那把冰冷的战术折刀,依旧死死地握在他手里,刀柄几乎要被他捏碎。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沾满鲜血的手,又看向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躯体。
吴所谓躺在一片暗红的血泊里,眼睛还半睁着。
池骋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地一声断了。
世界的声音消失了。
姜小帅的哭声,自己狂乱的心跳,血液滴落的声音统统消失。
只剩下一个念头,一个尖锐到足以刺穿他所有理智的念头,在死寂的脑海里疯狂尖叫!
是他!
是他没砍下去!
是他害死了吴所谓!
那把该死的刀,为什么没***?!
为什么!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极致的嘶吼猛地从池骋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冲破了他自己的耳膜。
所有的悔恨、恐惧、自我厌弃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出口。
他握着那把沾血的战术折刀,没有半分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狠狠捅了下去!
冰冷的刀锋毫无阻碍地刺破皮肉,穿透肋骨,首抵心脏。
剧痛瞬间淹没了他。
“吴所谓,我把自己赔给你!”
“黄泉路上,你等等我!”
“好不好!!!”
世界在眼前旋转、崩塌、陷入无边黑暗。
最后坠入黑暗的瞬间,他涣散的瞳孔里,似乎又闪过那道冰冷的、令人憎恨的金黄色蛇影…(总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说!
)(池骋的爱后知后觉!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的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