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骨生泉
他喉结动了动,舌尖抵着上颚,试图从唾液里榨出点水分——可那点湿润刚滑进喉咙,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环卫车..."他盯着半里外锈成深褐色的车斗,指节攥得发白。
蓝图上的塑料管标注在视网膜上跳动,像根细针扎着他的神经。
三天前他还在铁鹰军团的补给站见过这种管子,当时周屠的副官正用它往实验舱里灌变异兽的血,现在想来,这玩意儿倒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废铁在匕首下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林沧蹲在环卫车旁,右手腕的骨折处随着动作抽痛,他咬着牙,用左臂撑住车身借力。
不锈钢管卡在车斗的支架里,锈死的螺丝吃不住力,"咔"地断成两截,崩飞的金属片擦过他的耳垂,血珠刚渗出来就被晒干了。
"操。
"他骂了一句,却没停手。
指腹在管壁上摸出个凹痕——正好能卡住软管接口。
蓝图里的三维结构在眼前重叠,他突然笑了,那笑带着点疯劲:"原来系统给的不是玩具。
"软管是从焦黑的塑料残骸里剥出来的,边缘还沾着没烧尽的纤维。
林沧用匕首尖挑开黏连的部分,指甲缝里嵌满黑灰。
烧结炭块埋在沙下半米,挖的时候他的伤腿跪进碎石堆,疼得额头首冒冷汗——但当炭块被捧在手心时,他反而松了口气,像握着块活的希望。
组装时他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渴。
净水器的框架摇摇晃晃立在废铁皮上,鼠油抹过的接口泛着浑浊的光。
林沧蹲在旁边,从行军壶里倒出半杯泥水——那是他今早用破布滤过三遍的,现在看起来还是浑黄。
他盯着水滴顺着软管流进炭层,喉结上下滚动,像头等着喝水的狼。
第一滴清水滴进接水罐时,他的瞳孔缩了缩。
第二滴,第三滴...透明的液体在罐底积成小水洼,没有一丝杂质。
林沧的手指抠进沙里,指甲缝渗出血来——他不敢信,首到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简易净水器组装完成(赤阶)。
"他抓起水罐,又猛地顿住。
腕内侧的皮肤被他掐得发白,他倒出一滴在上面,等了三秒,确认没有红肿才仰头灌下。
第一口下去,他浑身都在颤,像被雷劈了似的;第二口,第三口,水顺着下巴流进衣领,他却舍不得擦,只是拼命吞咽,首到水罐见底。
"体力恢复30%,脱水状态解除。
"机械音比以往都清晰。
林沧靠在铁皮墙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望着自己沾着血和泥的手背,突然想起妹妹林澜。
那年冬天她发高热,他翻遍半个北域找退烧药,最后只讨到半瓶葡萄糖水。
林澜喝的时候也是这样,眼睛亮得像星星,说"哥,甜"。
"甜。
"他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水,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这水没味道,但他觉得比蜜还甜。
引擎声就是这时候炸响的。
林沧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
他顺着声音望去,三辆改装摩托正从沙谷口冲进来,金属护板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为首那辆的车头上缠着红布——是赵九的标志。
他当年亲手给亲卫们挑的,说红布能挡沙暴,现在想来,倒成了追踪他的记号。
"林沧!
"喊话声混着引擎的轰鸣撞进耳朵。
赵九摘下护目镜,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冷得像块冰。
他曾是林沧最信任的部下,三个月前还在帐篷里陪他喝烈酒,说等打完这仗就回家娶媳妇。
现在他举着对讲机,声音像淬了毒:"统帅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电磁弩上弦的咔嗒声此起彼伏。
林沧贴着油罐阴影蹲下,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
他数着脚步声——七个,和赵九的小队人数吻合。
有两个往废墟左边去了,三个往右边,剩下两个跟着赵九往净水器方向走。
"队长!
"右边突然传来喊声,"这里有水迹!
"林沧的呼吸一滞。
他看见那个追兵蹲在净水器旁,指尖沾了点湿沙凑到鼻前。
沙粒从指缝漏下,在阳光下划出金线。
他摸向怀里的鼠尾毒腺,触感还带着余温——变异鼠的毒腺能让普通人瞬间毙命,足够他争取时间。
"在那边!
"喊话声刚落,林沧就动了。
他猫腰冲出阴影,鼠尾毒腺攥在掌心,对准最近的追兵脖颈掷去。
"噗"的一声,毒腺刺进皮肤,那人大叫着踉跄,手指抠着脖子,血沫从指缝里涌出来。
混乱中,林沧扑向电磁弩。
枪托砸在追兵脸上的闷响混着骨头碎裂声,他夺过枪的瞬间,后颈一凉——赵九的匕首擦着头皮划过,在油罐上溅出火星。
"你不该回来。
"赵九的声音像冰锥,"统帅说你疯了,现在看来,是真的。
"林沧反手一肘撞在他胃部。
赵九闷哼着后退,林沧趁机扣动扳机。
电磁弩的光束擦着他的耳尖射向摩托油箱,"轰"的一声,爆炸的气浪掀得沙粒漫天飞。
火光里他看见赵九被掀翻在地,护目镜裂成蛛网,突然就想起当年训练时,这小子也是这样摔在泥里,爬起来还笑:"哥,我就说能追上你。
""现在追不上了。
"林沧抹了把脸上的血,冲进沙暴区。
沙粒打在脸上像刀割。
他跑了五公里,首到肺里像塞了团火才瘫在巨岩下。
系统提示声适时响起:"完成首次基建材料转化,开启基建仓库功能。
"虚拟格子在眼前展开,废铁×1、塑料管×0.5的标注泛着淡蓝色的光。
林沧盯着那些数字,突然伸手按住右臂——断骨处还在疼,像有根针在骨缝里挑。
但他笑了,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狂:"水有了...接下来,是墙。
"沙暴在远处翻滚,风里传来低沉的嘶吼。
林沧眯起眼,看见沙雾中闪过一道黑影,像座移动的山。
他摸向腰间的匕首,指腹擦过刀柄上的刻痕——那是林澜十岁时用石头刻的,歪歪扭扭的"沧"字。
"不管是什么。
"他对着风说,声音被沙粒撕碎,“我都要为你报仇。”
沙暴渐歇时,他扶着巨岩站起。
右臂的断骨在皮下硌着,疼得他额头沁出冷汗。
远处传来狼嚎般的风声,混着某种巨兽的低鸣,在荒漠里荡起层层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