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下去法院传票送达的那天,李柯正蹲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门口,
用一根生锈的铁丝费劲地疏通着堵塞的下水道。棕黑色的污水混着烂菜叶与油污漫出来,
在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膝盖处洇出大片污渍,馊臭味钻进鼻腔时,
他听见巷口传来自己的名字。"李柯?" 穿制服的人站在斑驳的墙根下,
声音穿透了麻将牌碰撞的脆响和邻居炒菜的油烟味。铁丝 "哐当" 一声坠地。
他抬头望见那人手里牛皮纸信封上的烫金印章,像枚烧红的烙铁直戳眼底。
强制执行通知书几个字从对方口中蹦出来时,巷子里晾晒的红底碎花被单刚好遮住半扇天空,
李柯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你名下所有支付账户将依法冻结。
限三日内腾空幸福路房产,逾期强制执行。"隔壁张婶抱着孙子探出头,
三楼的麻将桌突然静了两秒。李柯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喉结滚动半天才挤出沙哑的气音:"知道了。"回到十平米的出租屋,
他把通知书甩在堆着外卖盒的折叠桌上。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母亲的名字。
"小柯啊,你爸的降压药快没了,县城药店断货......""妈,
" 他打断母亲的絮叨,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这开着会呢,晚点回电话。"挂断的瞬间,
他看见微信余额 37.56 元的数字在跳动。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塑料布蒙着的窗户渗进来,在墙角投下扭曲的光斑。
李柯摸出枕头下皱巴巴的红塔山,抖落最后一根烟点燃,
烟雾里浮现出三年前的自己 —— 穿着熨帖的衬衫签百万合同,开着新款的凯美瑞,
发小拍着他肩膀说 "就借三个月"。那三百万的房产抵押款,
最终跟着发小的跑路成了泡影。手机又震了震,
催债公司的短信带着刺目红点跳出来:"明天上午十点,幸福路见。别逼我们动粗。
"李柯灌了口散装白酒,辛辣感从喉咙烧到胃里。
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套《玉器鉴定大全》,
想起小时候蹲在柜台前看父亲用放大镜观察翡翠的纹路。那些被生活磨掉的记忆,
此刻竟清晰得像在昨天。凌晨五点,冻醒的李柯发现手机弹出支付账户冻结的提示。
他摸遍全身找出二十七块零钱,刚走到巷口就被三个纹着青龙的壮汉堵住。"李老板,
钱该还了吧?" 刀疤脸往他脸上吐烟圈,劣质烟草味呛得他睁不开眼。"现在真没有。
" 他想后退,却被人攥住胳膊反剪到背后。膝盖挨了记闷踹时,
李柯看见围观的人举着手机录像。屈辱感顺着脊椎往上爬,他猛地挣脱钳制冲进狭窄的巷道,
一直跑,直到后面没人在追。帆布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糊了满裤腿。
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跌跌撞撞的回到出租屋。反锁房门的刹那,他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阳光从门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的尘埃都比他活得体面。
父亲咳得直不起腰的样子突然撞进脑海,李柯狠狠捶了下太阳穴 —— 不能就这么完了。
招聘软件刷到第三十七页时,物流仓库的夜班分拣员岗位跳了出来。"日结 300,
无需征信" 几个字像根救命稻草。晚上八点的郊区仓库像座钢铁巨兽,传送带轰隆作响,
包裹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王姐把扫描枪塞进他手里时,
指甲缝里还沾着机油:"把这些生鲜件分完,天亮前能干完吧?"李柯点头的功夫,
冻库的寒气已经钻进单薄的工装。他抱着几十斤重的冷链箱来回奔跑,
凌晨三点瘫在水泥地上时,才发现掌心被扫描枪磨出了水泡。
王姐扔来的信封里装着三张皱巴巴的钞票,“明天还来吗?”。李柯捏着钱贴在胸口,
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明天我还来。"接下来的日子,他成了时间的陀螺。
清晨五点跟着装修队搬瓷砖,中午蹲在路边啃馒头时刷招聘群,
傍晚骑共享单车去仓库的路上,总能看见夕阳把自己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那天分拣到标着 "易碎品" 的纸箱时,包装裂缝里透出的绿意突然攫住他的目光。
李柯愣住了 —— 那抹翡翠特有的阳绿色,像极了父亲珍藏的那块冰种原石。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辨认翡翠的荧光反应,指尖抚过原石表面的涩感仿佛还在掌心。
"王姐,这箱子破了。" 他用胶带仔细缠好递过去,心跳却像擂鼓。
第二章 希望第二天请假去古玩市场的公交车上,李柯把攒下的四千块钱数了三遍。
市场入口处的玉雕摆件泛着廉价的蜡光,
他在第三个摊位前停住脚步 —— 角落里灰扑扑的石头裂缝里,藏着丝若隐若现的正阳绿。
"这破石头怎么卖?" 他踢了踢石块,装作漫不经心。
摊主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五十,拿走。"李柯摸出五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攥着石头快步走到巷尾。用捡来的碎瓷片撬开表层时,整片浓艳的绿色在阳光下炸开,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 这是块满绿翡翠原石,至少能切出三副镯子,三个吊坠。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用手机手电筒照着原石仔细观察。这块翡翠不仅颜色浓郁,
而且水头很足,质地细腻,没有明显的裂纹,是块难得的好料。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开始盘算着怎么把它卖个好价钱。李柯知道,古玩市场里鱼龙混杂,不懂行的人容易被坑,
而懂行的人又往往会拼命压价。他决定先去几家信誉比较好的玉器店问问价,探探市场行情。
他先来到一家名为 “玉缘阁” 的店铺。店里装修得古色古香,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玉器,
店员穿着统一的旗袍,显得很专业。李柯小心翼翼地拿出原石,
递给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老师傅接过原石,先是用手掂了掂重量,
然后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又用小电筒照了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
打量了李柯一眼,慢悠悠地说:“小伙子,这块石头确实是翡翠,但颜色分布不太均匀,
而且里面可能有暗纹,最多能给你五万块。”李柯心里一沉,
他知道这块原石的价值远不止这些。他笑了笑,收起原石说:“谢谢老师傅,我再考虑考虑。
”离开 “玉缘阁”,他又去了几家店,给出的价格都在五万到八万之间,
和他预期的相去甚远。他有些沮丧,但并没有放弃。他想起父亲曾经说过,
真正的好玉要遇到懂它的人才能体现出价值。他继续在古玩市场里转悠,
来到一家名为 “珍宝轩” 的老字号店铺。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位姓赵的老先生,
据说在玉器行业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眼光非常独到。李柯鼓起勇气走进店里,说明来意后,
把原石递给了赵老先生。赵老先生接过原石,和之前的老师傅一样,仔细地检查起来。
他的表情很严肃,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微微点头。李柯的心跳得飞快,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赵老先生才放下原石,对李柯说:“小伙子,你这石头是块好料啊。
颜色纯正,水头充足,质地细腻,没有明显的瑕疵,
雕刻师傅设计得好至少能切出三副品质上乘的镯子,还能剩下不少边角料做些小挂件。
我给你二十万,怎么样?”这个价格虽然比李柯预期的稍低一些,
但已经比之前几家店高了很多。他知道赵老先生是个行家,给出的价格比较公道。
而且他现在急需用钱,也没有太多时间再耗下去了。他想了想,对赵老先生说:“赵老先生,
我知道您是行家,不会骗我。但这块原石的品质确实很好,您再加点,二十一万,现金,
我就卖给您。”赵老先生笑了笑,说:“小伙子还挺会做生意。好吧,就依你,二十一万。
”双方谈妥价格后,赵老先生当场就让下手去银行取五万块钱,
再从保险柜李取出十六万现金。李柯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这是他人生中一笔不小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