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乐平台之上,蒙牛大乔的直播间,夜夜灯火通明,恍若白昼。那光,非人间灯火,
倒似乱坟岗中游荡的磷火,幽幽地灼着人眼。屏幕里,
一个身影被特效包裹得如同戏台上的精怪,流光溢彩,不辨人形。这便是大乔,
粉丝口中的“乔皇”,千万人供奉于虚拟神坛之上的偶像。她开了口,声音被调得又甜又腻,
灌进耳朵里,却像掺了玻璃碴子的蜜糖:“‘守护’?‘爱’?啧啧,诸位,空口白牙,
轻飘飘。‘爱’能当饭吃?能换我这迪奥的香水、爱马仕的包?
能付清我丽思卡尔顿顶层套房的账单?”弹幕里飘过零星疑问,
如同水塘里冒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气泡。大乔嗤笑一声,那笑声尖利,直扎耳膜:“哟,
谁在底下叽叽歪歪?嫌贵?嫌我卖艺求财?你给我刷过几个子儿?来,
有种现在拉出你的账单我瞅瞅?按道理,该跪着上班的也是我‘老乔’不是你吧?
你连一百万都没给我刷够,也配在我这儿刷存在感?我凭什么鸟你?
”她调整了下颈间那条价值不菲的丝巾,遮了遮那不甚优美的肩颈线条,动作优雅,
言语却淬毒:“还有那谁,嚷嚷着要我贴微信号?贴出来做什么?
好让我的铁粉们认准了你这张造谣的嘴脸!再说了,微信号是什么天条律法?改不得?
我贴出来就叫泄露你隐私了?笑话!”她顿了顿,轻蔑地哼了一声,“跟你这种人,
最大的交集,怕是只能在王者峡谷里施舍你几局,啧,还菜得抠脚,
你直播间的歌唱得跟鬼哭狼嚎似的,跑调跑到姥姥家了。”有弹幕提及旧事,
似是有人曾拿她照片行骗。大乔夸张地捂嘴,仿佛听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怪谈:“哎哟喂!
我用别人照片网恋?直播间的家人们,你们评评理!现实中追我的,
排着队能从黄浦江这头排到那头去!我用得着偷别人的脸?掉价不掉价啊?
”她忽地拔高音调,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利刺耳:“我一直都在做我该做的事!
体体面面!是你们这群臭虫!阴沟里的蛆!太恶心人了!你们脏了我多少真心实意的粉丝?
啊?我今天要是不把话挑明了,你们是不是还要继续出去感染别人?像瘟疫一样?然后呢?
”她声音陡然一转,带着刻骨的讥诮,“然后你们再给我戴高帽子:‘哎呀,乔皇,
你都有这么多粉丝了,何必跟这些小人计较?喜欢你的人自然会喜欢你的。’怎么?
意思是我活该背着你们这些蛆泼出来的脏水?还得绞尽脑汁,
自己想办法把这泼天的污秽给舔干净喽?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就这么圆场!
”她冷笑着,那面具在强光下反射出无机质的、冰冷的光:“教育我?要我明白个道理?
你们配吗?你们这群蝼蚁,还不至于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真有那一天,那也是我自己作的孽,
跟你们——半毛钱关系没有!懂?”***“乔皇”演唱会,名曰“云端幻境”。
海报铺天盖地,那面具上的图案繁复妖异,蛊惑人心。票价高得离谱,竟压过许多当红歌星。
坊间怨声载道,网路上讨伐声浪汹涌,斥其“割韭菜”。大乔对此,
只在一次直播中懒懒回应:“嫌贵?门在那边,慢走不送。我的舞台,我的光,就值这个价。
买不起的,连当我的背景板都不配。”场馆内,座无虚席。粉丝们挥舞着荧光棒,
汇成一片狂热的海洋,只为台上那面具后虚幻的身影。她唱得如何?调子跑得如同脱缰野马,
在五线谱的荒原上肆意践踏。然而台下尖叫依旧,荧光棒挥舞得更加卖力——他们买的,
本就不是歌声,是那层金光闪闪的虚妄。面具之下,大乔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是餍足,更是睥睨。钱,流水般涌进她的口袋。演唱会结束,她径直钻进保姆车,
驶向城中最昂贵的日料店。包厢内,
她随手将那张耗费无数灯光、特效、粉丝狂热堆砌的面具丢在一旁,像丢弃一张用过的废纸。
她大快朵颐着金枪鱼大腹,油脂的芬芳弥漫。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
她仔细整理着那顶精心打理的假发,确保每一根发丝都待在它该在的位置,
嘴里嘟囔着:“一群傻子,钱真好赚。唱成那样还叫好?呵。”***网上的风暴从未止息,
且愈演愈烈。如同积蓄已久的脓疮,终要溃破。几个锲而不舍的黑粉,如同最执着的鬣狗,
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掘出了蒙牛大乔在成为“大乔”之前的影像。那是一个寻常午后,
在某个廉价商场嘈杂的过道里。镜头里的女人,身形矮胖敦实,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样式土气的T恤,肩膀溜得厉害,像被无形的重担压垮的房梁。
她正对着手机屏幕,笨拙地扭动着腰肢,脸上涂着廉价的、颜色艳俗的脂粉,
汗水和油光混在一起,使得妆容斑驳如劣质墙皮。她努力挤出一个模仿网红的笑容,
却因用力过猛而显得僵硬扭曲,透着一股子底层挣扎的辛酸与用力过猛的滑稽。
那溜肩的轮廓,矮胖的身形,与聚光灯下那个“完美偶像”判若云泥。
背景里廉价服装店的塑料模特,空洞地注视着她笨拙的表演。
这段模糊粗糙、充满烟火气的偷拍影像,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它被冠以最刺目的标题:《“乔皇”真容!面具下的“神颜”竟是溜肩土肥圆?!》风暴,
真正的风暴,降临了。起初,大乔的直播间依旧开着,
她试图用那惯有的、淬毒的刻薄去反击,去压制。然而这一次,
那层华丽的面具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真实灼穿了一个洞,泄了底气。“污蔑!全是污蔑!
”她的声音依旧拔得很高,却隐隐发颤,像绷紧的琴弦濒临断裂,“P图!恶意剪辑!
你们这群下三滥的蛆虫,见不得人好是不是?挖!接着挖!挖出我祖坟来啊?
能伤我一根汗毛算你们赢!”弹幕不再是零星气泡,而是汹涌的、带着毒刺的洪流,
彻底淹没了她徒劳的辩驳:“哈哈哈哈哈!这溜肩,这身材,是乔皇?乔大妈吧!”“就这?
值那几千块一张的门票?我呸!退钱!”“难怪戴面具!这尊容,吓坏小朋友谁负责?
”“以前骂人那么毒,原来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还‘现实中追我的人排长队’?
排着队给你送泔水吗?”尖刻的、下流的、愤怒的、嘲弄的……无数文字汇成利箭,
密密麻麻射向屏幕中央那个依旧顶着特效光环的身影。
大乔精心构筑的、用金钱和谎言堆砌的堡垒,在真实的照妖镜下,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她看着那些弹幕,看着飞速下跌的关注数,
看着那些曾经把她捧上神坛的名字纷纷变灰消失,一股冰冷的、从未有过的恐慌,如同毒蛇,
猛地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强撑着,
试图再次祭出那套刻薄的武器:“你们……你们这群穷鬼!loser!嫉妒!
赤裸裸的嫉妒!刷不起火箭的废物,只配在网上狂吠!”然而,这声音在滔天的声讨浪潮中,
微弱得如同蚊蚋,瞬间被淹没,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了这匹早已不堪重负的骆驼。一家以“敢言”著称的线上媒体,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
获取了蒙牛大乔真实的居住地址。直播预告如同战书,标题触目惊心:《直击!
面具女王蒙牛大乔的“皇宫”与真身!》。约定的时刻,直播间在线人数以恐怖的速度飙升,
服务器几近崩溃。无数双眼睛,隔着冰冷的屏幕,带着窥探、审判、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
死死盯住画面——那是一个高档小区气派的大门口。镜头摇晃着推进,如同捕猎者的脚步。
一个矮胖的身影,正慌乱地试图钻进一辆奢华的跑车。正是偷拍影像中那个女人!
她显然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围剿”,脸上精心描画的浓妆在慌乱中显得格外突兀和狼狈,
像一副摇摇欲坠的面具。那溜肩的特征,在奔跑的笨拙姿态中暴露无遗。“蒙牛大乔!
看这边!”“乔皇!摘下面具给大家看看啊!”“你的千万粉丝就长这样?”“说句话啊!
不是挺能骂的吗?”记者和好事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围堵上去。
长枪短炮的话筒、闪烁的镜头,织成一张冰冷的铁网。跑车被堵住去路,寸步难行。
人群越聚越多,咒骂声、哄笑声、快门声、尖锐的提问声,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狂潮。
车内,大乔的脸在浓妆下扭曲得变了形,那不再是刻薄,
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困兽般的狰狞。恐惧和极度的愤怒在她眼中燃烧,
几乎要将她自己焚毁。隔着车窗,她看到无数张脸孔挤压在玻璃上,那些脸孔变形、模糊,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弄,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尖叫,猛地从她喉咙里撕裂出来!那声音穿透了跑车厚重的隔音玻璃,
尖锐、刺耳、饱含着无尽的恐慌和歇斯底里的愤怒,直刺所有人的耳膜。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声尖叫,竟也跑了调!如同用钝刀划过生锈的铁皮,扭曲怪异,
将最后一丝虚幻的“偶像光环”彻底撕得粉碎。这声扭曲的尖叫,像一根冰冷的针,
瞬间刺破了网络狂欢的泡沫。直播间里汹涌的弹幕,出现了一刹那诡异的凝滞。下一秒,
更猛烈的风暴被引爆:“我靠!这尖叫…绝了!唱歌跑调,尖叫也跑调?!
”“这就是千万级主播?溜肩尖叫鸡?”“面具戴久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活该!
报应!”“看她那眼神,要吃人了?吓死爹了!”大乔蜷缩在跑车豪华的真皮座椅上,
昂贵的香水味此刻只让她作呕。车窗外是扭曲变形的脸孔和闪烁的死亡白光。
那声跑调的尖叫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也彻底撕碎了她赖以生存的虚壳。身体筛糠般抖着,
冰冷的汗浸透了华服。此刻,刻毒的言语都冻在了舌根底下,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敲打着死寂的车厢。她终于明白,自己筑起的并非神坛,而是悬于众目睽睽之下的铁笼。
她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抓住头上那顶价值不菲的假发,发狠地往下拽!
精心编织的发网被粗暴扯开,一缕缕假发纠缠在她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指上,如同败絮。
她似乎想把自己整个头皮都撕下来,连同那层戴得太久、已嵌入血肉的虚假面皮一同剥去!
动作癫狂,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绝望。“滚!都滚开!!”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嘶哑破裂,早已不复直播间的甜腻,只有困兽濒死的呜咽。昂贵的丝巾在挣扎中滑落,
那精心掩饰的、如同被无形重物压垮的溜肩,此刻在车窗的框景中,成为一具耻辱的刑架,
将她牢牢钉死在原地。她徒劳地扭动身体,想把自己缩得更小,
躲开那无处不在、穿透钢铁与玻璃的审判目光。闪光灯依旧疯狂地亮着,
记录着这场盛大的坍塌。直播镜头冷酷地推近,
将那张被浓妆、汗水、恐惧和歇斯底里彻底摧毁的脸,还有那无法遁形的溜肩,
纤毫毕现地曝晒于亿万目光之下。那精心描画的眉眼糊成一团,油腻的粉底沟壑纵横,
嘴唇因尖叫和愤怒而扭曲撕裂,鲜红的唇膏溢出边界,如同脸上淌下的血痕。
曾经被特效柔光无限放大的“神颜”,
此刻只剩下一个在过度修饰下崩溃的、狼狈不堪的皮囊。网络上,短暂的死寂后,
是更汹涌的、几乎要摧毁服务器的狂欢洪流。讥讽的文字如冰雹般砸落:“快看!
溜肩乔大妈在线发疯!”“面具戴久了,脸都不要了!”“这尊容,值几千块门票?
我的眼睛!”“以前骂粉丝是蛆?现在谁在泥里爬?”那辆象征着财富与虚荣的豪华跑车,
最终在人群的哄笑和持续不断的快门声中,如同丧家之犬,艰难地、缓慢地挤开一条缝隙,
仓皇逃窜。车尾灯闪烁着,像两滴浑浊的、羞耻的血泪,迅速消失在城市冰冷的车流深处。
蒙牛大乔的直播间,自此一片死寂。头像灰暗,如同墓碑。那曾夜夜笙歌的虚拟神坛,
人去楼空,
只剩下一地狼藉的电子垃圾——过期的打赏特效、褪色的虚拟礼物、无人清理的恶毒留言。
偶尔有昔日的“铁粉”路过,留下几句物伤其类的叹息,旋即被淹没在信息洪流里,
连个水花也无。网络上关于她的风暴,也如所有速朽的热点一般,来得猛烈,去得也迅疾。
新的丑闻、新的狂欢迅速覆盖了旧的记忆。那场精心策划的“云端幻境”演唱会,
成了票务平台上无法退款的、刺眼的灰色条目,一个被遗忘的耻辱标记。高价囤积的黄牛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