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里凝结成冰，林野攥着防护服的拉链，指节被橡胶手套闷得发白。
走廊尽头的隔离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红灯在天花板上疯狂闪烁，
将墙面映成一片诡异的猩红。他听见隔壁舱室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急，
像有什么东西正用牙齿啃噬门锁。“3号舱体压力异常！重复，
3号舱体——”通讯器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是电流炸开的滋滋声。林野猛地回头，
看见玻璃窗上正缓缓爬过一道血痕，紧接着，一只青灰色的手掌狠狠拍在玻璃上，
指缝间还挂着半块撕碎的防护服碎片。那是他三天前送进隔离舱的研究员。三天前，
基地检测到第一批“蚀骨菌”感染者时，
林野还在指挥中心里拍着桌子吼：“把所有疑似病例集中隔离，宁可错杀一千，
不能放过一个！”那时他眼里的冷静像淬了毒的冰，看着被拖走的同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现在，那只拍在玻璃上的手正在变形，指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指甲像黑炭般剥落，
露出底下蠕动的灰白色菌丝。林野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金属架，试管摔在地上的脆响里，
他忽然想起昨天深夜，
研究员在隔离舱里对他喊的最后一句话——“这菌是你从废弃实验室带回来的！
你明知道它会通过飞沫传播，却为了研究数据，故意隐瞒了感染途径！”警报声里，
林野摸到口袋里的应急抑制剂，那是他留给自己的“后手”。可当掌心的汗浸湿药瓶时，
他才发现标签上的生产日期被人划掉了，瓶身内侧贴着一张极小的便签，
字迹熟悉得让他头皮发麻。是他亲手签下的实验同意书副本，
下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你说过，为了人类存续，牺牲谁都值得——包括你自己。
”隔离门的锁芯发出断裂的脆响，林野看着那扇玻璃在撞击中布满裂纹，
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被他强行推进隔离舱的研究员，最后看他的眼神里，哪有半分恐惧？
分明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林野的手指在抑制剂瓶身上打滑，
便签上的字迹像活过来的虫子，钻进他发胀的太阳穴。隔离门外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那不是单纯的丧尸嚎叫，而是混合着金属摩擦的锐响——他认得那声音，
是基地用来切割废弃钢材的液压钳。“林主任，别躲了。”通讯器突然亮起，
屏幕里映出副研究员小陈的脸，半边脸颊覆盖着银灰色的金属鳞片，“您带回来的蚀骨菌，
在高温下会变异成共生体——您以为我们真的在研究‘治愈方案’？”林野猛地看向操作台，
那里原本培养蚀骨菌的培养皿早已空了，残留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三天前他锁进保险柜的原始菌株样本，此刻正被小陈捏在手里，菌落在她掌心蠕动，
像团活着的水银。“您总说‘为了人类存续’，可没人知道，
第一批感染者是您故意放进难民营的。”小陈笑了，鳞片下渗出淡蓝色的粘液，
“您以为用抑制剂能控制变异？太天真了——这菌早就在您每次注射时，
悄悄改写了您的基因序列。”隔离门被液压钳撕开的瞬间，
林野看清了外面的景象：曾经的研究员们半跪着，后背裂开蛛网状的骨翼，
脖颈处跳动着淡蓝色的血管；而那些被他当作“实验品”的难民，此刻正站在最前排，
瞳孔里映着和他相同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竖瞳。小陈走到他面前，
指尖划过他脖颈处凸起的血管：“您看，您亲手培育的‘新人类’，
第一个成熟体就是您自己。刚才您摸抑制剂时，是不是觉得手臂在发烫？
那是骨翼要破体而出了。”林野想后退，却发现指尖已经长出半透明的鳞片。
他盯着操作台反光里自己的脸，瞳孔正一点点变成竖瞳——原来从他带回菌株的那天起，
就不是在“研究末世”，而是在亲手接生一个由自己主导的、全新的物种。“对了，
”小陈忽然想起什么，晃了晃手里的隔离舱钥匙，“您锁在3号舱的女儿，刚才醒了。
她托我问您，淡蓝色的血液，是不是比人类的红色更漂亮？”林野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不是恐惧，而是身体里那个新生的物种，在发出觉醒的嘶吼。骨翼刺破皮肤的瞬间，
林野没感觉到疼，只听见鳞片摩擦的沙沙声——像极了蚀骨菌在培养皿里增殖时的动静。
他低头看着手臂上蔓延的银灰色纹路，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
自己把装着原始菌株的保温箱塞进难民营的通风管道时，手套上沾过同样的粘液。
“您以为抑制剂能压住变异？”小陈的骨翼在身后展开，淡蓝色的血液顺着羽毛滴落，
在地面烧出滋滋作响的小洞，“您在难民营播撒菌株时，
特意选了有基础病的人做‘培养基’——那些人死后，您收集的尸检报告里，
藏着共生体最完美的融合数据。”林野想嘶吼，却发现喉咙里涌出带着金属味的粘液。
他终于看清操作台的反光里，自己的瞳孔早已变成竖瞳，
虹膜上浮动着和小陈一样的淡蓝色纹路。“您总说‘为了人类存续’，
可您偷偷修改了菌株的基因链，让它只认您的DNA做宿主。”小陈忽然笑了，
骨翼扇起的风里带着消毒水的味道，“那些被您推进隔离舱的‘实验品’，
最后都成了您的‘食物’——他们的生命力被菌株提炼成晶体，就藏在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保险柜的密码是林野女儿的生日。此刻柜门虚掩着，里面的晶体在应急灯下发着幽蓝的光，
每一块都刻着编号——和难民营死亡名单上的序号一模一样。这时，隔离舱的警报突然响起。
林野猛地转头，看见玻璃后那个曾被他当作“失败品”的女儿，正用指甲抠着舱壁。
她脖颈处的血管突突跳动，颜色正从鲜红褪成淡蓝，而她的手背上，
赫然长着和自己一样的鳞片。“您以为把她锁起来，就能阻止她继承您的‘共生体’？
”小陈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像蛇吐信，“她昨天咬碎了营养管，
喝光了您藏在舱底的菌液——那是您亲手配置的，说是‘万一自己出事，留着给女儿保命’。
”女儿的指甲终于穿透玻璃，指尖滴落的淡蓝色液体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
她望着林野，突然扯出个笑容，和他每次实验成功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林野的骨翼彻底展开，
铁窗在撞击中变形。他看着女儿眼里映出的自己——那个被欲望撑大的野心，
那个用“拯救”做幌子的掠夺，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末世求生”，而是一场用别人的命，
铺就自己进化之路的狩猎。通风管道里传来菌株增殖的嗡鸣，像无数细小的虫在爬行。
林野知道，整个基地的人都开始变异了。而他的女儿，正隔着破碎的玻璃朝他伸出手，
那掌心的纹路里，流淌着和他一样，被欲望浸泡后，只剩冰冷的蓝。
通风管道里的嗡鸣越来越响，像有成千上万只甲虫在啃噬金属。
林野被卫兵押着往地下三层走，铁镣拖过地面的声响，混着头顶管道震颤的共鸣，
在空荡的走廊里撞出令人牙酸的回音。“她在第五隔离舱。”卫兵推了他一把，
厚重的铅门缓缓滑开时，林野看见女儿背对着他坐在床沿，
指尖正捏着一支注射器——里面淡蓝色的液体，和他保险柜里那些晶体的光泽一模一样。
“你偷了菌株？”林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女儿慢慢转头，
脖颈处的鳞片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她忽然笑了，舌尖舔过嘴角残留的液体：“偷？
爸爸不是说过，这东西比命值钱吗？”她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器：“您以为把我锁在这里，
就能独占共生体的秘密？那些被您当作‘失败品’的难民，其实早就醒了。
他们手臂上的纹路，和我现在身上的一样——您播撒的哪里是菌株，是让我们这些‘食物’，
学会反咬一口的獠牙。”铅门突然发出巨响，外面传来卫兵的惨叫。女儿站起身，
背后的骨翼刺破防护服，淡蓝色的血液滴在地上，瞬间蚀出细密的孔洞。
“您总说我是‘备用宿主’，”她一步步走近，骨翼的阴影将林野完全笼罩，“可您忘了，
这菌株在我身体里待了三年——它早就认我这个主人了。”通风管道的格栅突然崩裂，
无数道淡蓝色的身影顺着管壁滑下，是那些“康复”的难民。他们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
手里攥着从卫兵那里夺来的电击枪。林野这才看清，
他们脖颈处都有一道相同的疤痕——那是他当年为了“标记实验体”，亲手划下的位置。
“您在难民营的账本里写着，‘每存活一个，可提取十克活性菌’。
”女儿的指甲抵住他的喉咙，“那些您以为的‘感恩’，不过是我们在假装驯服——毕竟，
谁会告诉猎人，猎物早就知道陷阱里藏着什么呢？”远处传来基地警报的尖啸，
红色的警示灯在林野脸上明明灭灭。他望着女儿身后那些泛着冷光的眼睛，
突然想起最初培育菌株时，自己曾得意地说“这些东西，只会听我的话”。骨翼扇动的风里，
混着淡蓝色的雾气。女儿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爸爸，您教我们的第一个词，
不是‘谢谢’，是‘掠夺’啊。”林野的视线开始模糊，
喉咙里涌上腥甜——不是他熟悉的金属味，而是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共生体”，正顺着血管，
一寸寸吞噬他的意识。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女儿指尖滴落的蓝血，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
朝着基地的核心控制室漫去。原来从没有“备用宿主”，只有等待时机的掠食者。
他以为自己是末世里的造物主，却没料到，那些被他当作工具的生命，
早在暗夜里磨利了爪牙，只等他亲手打开牢笼的那一刻，将他拖进自己挖好的深渊。
女儿指尖的蓝血滴在林野手背上，
他忽然像被烙铁烫过似的猛地缩回手——那液体正顺着皮肤的纹路往里钻，所过之处，
皮肤瞬间泛起青黑，像被墨汁浸染的宣纸。“这菌……它在反噬？
”林野盯着自己变形的手指，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尖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