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菜市场后门的窄巷里路沿石上坐满等活的工人我充着人群嚎了一嗓子“找俩大姐！
现结！”立马就有人围了上来，连街角的大爷也蠢蠢欲动“男的不要，
大姐”我赶紧补了一句几个裹着头巾的大妈犹豫着往前靠人群里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吵啥架？
老娘最会吵！”推搡上前，走到车边“说，吵啥，我会吵架”第一章我叫林默，
名字是爷爷取的，寓意“沉默是金”。家里往上数三代，
确实都和“默”字沾点边爷爷是退休的历史系教授，一辈子埋首故纸堆，
说话轻声细语；父母是中学语文老师，教书育人，温文尔雅。典型的书香门第，
家训就是“温良恭俭让”，信奉“有理走遍天下”，坚守“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些话，
我听了二十多年，也奉为圭臬。直到我姐姐林薇嫁给张磊，我才明白，有些时候，
这些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在绝对的蛮横和无耻面前，连狗屁都不如。姐姐林薇，人如其名，
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她比我大三岁，从小就护着我，知书达理，画画极好，
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大学毕业后，她没选择专业对口的设计院，而是为了张磊，
留在了这座二线城市，当了一名普通的美术老师。张磊是姐姐的大学同学，长相普通，
家境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父母都是城郊的普通工人，还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弟弟。
但他胜在嘴巴甜，会来事。第一次上门，
就把我那两位一辈子和书本打交道的父母哄得眉开眼笑。
他会记得妈妈随口提过喜欢吃的糕点，会陪爷爷下象棋故意输棋，
会对我拍着胸脯说“小默放心，我会一辈子对薇薇好的。”我们全家都以为，
姐姐找到了那个能呵护她一生的良人。婚礼办得简单却温馨，妈妈拉着姐姐的手，眼圈泛红，
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过日子。姐姐笑着点头，眼里是对未来的憧憬。那时的我们，
都太天真了。结婚第一个月，张磊的“好”就开始打折扣。他开始以“工作忙”为由晚归，
对姐姐的关心变得敷衍。姐姐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刚结婚压力大。
转折发生在一次姐姐无意中看到他手机里和别的女人的暧昧短信后。争执爆发，
张磊第一次对姐姐动了手，不是很重，只是推搡，但那冰冷的眼神，让姐姐如坠冰窟。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冷暴力升级成了争吵，争吵升级成了推搡，再后来，
就是毫不掩饰的打骂。姐姐身上开始出现各种淤青，旧伤叠新伤。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都强颜欢笑，给我们带礼物，说着张磊的“好”。
可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恐惧和躲闪，她日渐消瘦的身体，她下意识护住手臂的动作，
骗不了人。终于，在一个周末，姐姐“回家”，却是被张磊用一件宽大的外套裹着送回来的。
她脸色惨白，嘴角带着血迹，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我妈当场就哭晕了过去！我爸，
那个一辈子教书育人、最重体面的中学老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张磊的背影，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瓷片四溅。那一天，
我们家的“温良恭俭让”，碎了一地。爸妈当即决定，带姐姐走，离婚！
我们三人赶到张磊家。那是一个老旧的单元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和油烟混合的怪味。
开门的是张磊他妈，看到我们，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就换上了一副假模假样的热情“哎呀，亲家公亲家母，还有小默，快进来坐，薇薇呢？
是不是又闹小脾气跑回娘家了？这孩子，就是不懂事。
”我爸强压着怒火“我们是来接薇薇走的，她要跟张磊离婚。”一听“离婚”两个字，
张磊他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刻薄相“离婚？凭什么离婚？
我们家张磊哪点对不起她了？结婚才一年就要离婚，传出去我们张家的脸往哪搁？
我看就是你们林家在背后挑唆！”“挑唆？”我再也忍不住，指着她的鼻子，
“你们家张磊把我姐打成什么样了？你眼瞎看不见吗？”“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张磊他妈双手往大腿上一拍，开始撒泼“夫妻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那是我们家事！
你们外人少插嘴！薇薇是我们张家的媳妇，生是我们张家人，死是我们张家鬼！想走？没门！
”这时，张磊他爸也从里屋出来了，手里还夹着根烟，一脸横肉，
不屑地瞥了我们一眼“就是！想离婚？可以！
让林薇把结婚时我们家出的彩礼钱、办酒席的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们！否则，
她就别想出这个门！”张磊躲在他爸妈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缩头乌龟。
我爸气得手指发颤“你们……你们简直是无赖！”“我们是无赖？”张磊他妈跳了起来，
唾沫星子横飞，“我们把儿子养这么大容易吗？娶个媳妇回来不是让她当祖宗的！
打几下怎么了？那是教训她懂规矩！你们读书人就是酸腐！就知道动口不动手，
有本事你打我啊？”她竟然真的往我爸面前凑，一副“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的泼皮模样。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他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更别说动手了。这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让他几欲崩溃。我们报了警。警察来了，看到的就是张磊他妈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张磊他爸叉着腰骂骂咧咧，而我们一家三口，气得脸色铁青，却手足无措。警察也很无奈，
这种家庭纠纷，没有构成严重的人身伤害，只能调解。
他们语重心长地劝张磊要对老婆好一点，劝我们有事好好商量。看着警察离去的背影，
看着张磊一家那副“你们能奈我何”的嘴脸，我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愤怒。
我冲进卧室，姐姐正坐在床沿，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我叫她，
她没反应。我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一颤。那一刻，
我这个“书香门第”的儿子，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文明”。我恨不得自己是个地痞流氓，
冲上去把张磊那个畜生打个半死，把这对老无赖的家砸个稀巴烂！晚上回到家，
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没吃晚饭。一整夜，我都在网上疯狂搜索。“如何对付无赖婆家？
”“快速离婚妙招？”“遭遇家暴怎么办？”“如何让警察重视家庭纠纷？
”搜索结果大多是一些法律条文我知道，但执行难，
一些心理咨询建议姐姐现在需要的不是心理疏导，是自由，还有一些过于极端的建议，
比如“以暴制暴”我不是不敢，是怕把自己搭进去，没人照顾姐姐和爸妈。就在我心灰意冷，
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条淹没在无数回复中的匿名留言，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我绝望的思绪“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付讲道理的，用道理；对付泼妇，
就得用泼妇的方法。找不到泼妇？简单，去菜市场啊！那儿的大妈，个个都是吵架的祖宗，
专业技能点满，经验丰富，关键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菜市场……大妈？我愣住了，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是啊！为什么不呢？既然文明和道理行不通，
那我就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条不起眼的回复，仿佛看到了救星。
一股冰冷的火焰在我胸腔里点燃，那是绝望之后的疯狂，也是愤怒之下的决绝。温良恭俭让？
去他妈的！有理走遍天下？去他妈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今天，我连“口”都不想动了，
我要请两个“专业人士”！我立刻起身，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没关系，
我等得起。天一亮，我就去菜市场！第二章：菜市场“雇佣兵”天刚蒙蒙亮，我洗漱完毕，
揣着家里的备用银行卡，悄悄出了门。发动汽车的时候，我手还有点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是一种即将打破常规、剑走偏锋的奇异兴奋。我要去的，
是市中心最热闹、最接地气的“惠民菜市场”。那里不仅菜新鲜，
更以“卧虎藏龙”闻名卖鱼的大哥能徒手拍晕活鱼，卖肉的大姐一刀下去分毫不差，
而那些常年在市场里讨生活的大妈们，更是各个身怀绝技，尤其是在“语言艺术”方面。
我把车停在菜市场后门一条相对僻静的窄巷里。这里是等活的零工聚集地，
瓦匠、木匠、搬运工……形形色色的人坐在路沿石上，有的抽着烟，有的打着盹，
眼神却时刻留意着每一个可能带来活计的路人或车辆。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烟草味、汗味和远处飘来的鱼腥、菜腥味混合的复杂气息。深吸一口气，
我推开车门，站在车边，心脏怦怦直跳。我这辈子，
做过最出格的事也就是高中时偷偷去网吧包夜。今天这事，要是被爷爷知道了，
估计能气活过来。但一想到姐姐那双空洞的眼睛，想到张磊一家那副无赖嘴脸，我咬了咬牙。
为了姐姐，别说请大妈吵架，就是让我去学狗叫，我也干！我清了清嗓子，
走到巷口稍微开阔点的地方，学着工地上工头喊人的腔调，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粗犷有力一点，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底气不足“咳咳！
那个……找两个人！找俩大姐！”没人理我。可能声音太小？我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
胳膊肘撑在车顶上，半个身子探出去，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那群等活的人嚎了一嗓子“找俩大姐啊！干趟活！现结！钱利索！绝不拖欠！
”这一嗓子，效果立竿见影！原本或坐或躺的人群，“噌”地一下站起来大半！
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拍着屁股上的灰，快步朝我这边走过来。“小伙子，啥活啊？
搬东西还是打扫卫生？我力气大！”一个光着膀子、肌肉结实的汉子瓮声瓮气地问。
“我也去！我干活麻利！”另一个中年男人也挤了过来。我赶紧摆手，提高音量“不是！
不是干力气活！不要男的！”汉子们愣住了，有些失望地停下脚步。“不要男的？
”有人嘀咕，“那你早说啊……”我定了定神，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几个没动的身影上。
是几个裹着头巾、穿着朴素、看起来像是刚从地里摘完菜或者刚卖完早点过来等零活的大妈。
她们不像汉子们那么积极，只是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掂量。我清了清嗓子，
对着她们，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找……吵架厉害的大姐！越能吵越好！吵赢了有重谢！
”“吵架？”“哈哈哈，这小伙子逗呢？花钱找人吵架？
”旁边几个没走的汉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几个大妈也愣住了，眼神里的犹豫更甚。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像粘在地上似的，没一个上前。显然，这种“活计”，
她们也是头一次遇到。我心里有点打鼓，难道那条网友的建议是骗人的？
还是我打开方式不对？就在这时，人群后方，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吵啥架？！”这声音，
又粗又亮，像平地起了个炸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那股穿透力，
比我刚才用尽全力的嚎叫声还要强上三分！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后排，
一个身影“噌”地站直了。那是个大妈，个儿头不算矮，目测得有一米七往上，
体型相当“扎实”。不是虚胖，是那种常年劳作练就的、膀大腰圆的结实。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但干净的蓝布褂子，敞着怀，
露出里面一件红色的、上面印着“劳动最光荣”的旧背心。她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
几缕碎发不羁地垂在额前，古铜色的脸上，嵌着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此刻正瞪得溜圆，
扫视全场。她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虎虎生风，人群竟不由自主地给她让开了一条道。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半旧的菜篮子，里面装着几颗土豆和一把青菜，大概是刚买完菜，
顺便过来看看有没有零活。她几步就冲到了我面前，带着一股风，停下来时，
身上的肉还颤了两颤。一股混合着汗水和淡淡洗衣粉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跟菜市场挑白菜似的，锐利，直接。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依旧洪亮，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我脸上“说！因为啥吵？地址在哪？多少钱一天？
吵赢了有没有额外奖金？”一连串问题，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条理清晰，直奔主题。
我被她这股强大的气场震慑得后退了半步，定了定神，赶紧回答“地址在幸福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