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酒里有玻璃渣
在踏进赵家院子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晾衣绳上,婆婆王翠花正叉腰训斥隔壁家的鸡跑过来啄菜。
“哟,还知道回来?”
王翠花斜眼瞥她,手里捏着一把韭菜,掐得汁水首冒,“回趟娘家就磨蹭到天黑,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不成?”
秀娟低头,手指攥紧布兜——里面藏着从酒鬼爹桌子下偷偷带来的酒瓶碎片,锋利的边缘隔着布料微微刺痛掌心。
“妈,我给您带了包子回来。”
她温顺地递过去仅剩的最后一个包子,眼角余光扫过堂屋——赵建国还没回来,八成是还在想门路升职。
王翠花哼了一声,接过包子,一下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秀娟垂眸,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夜深了,赵建国踹门进屋时,满身酒气混着劣质烟草味,手里还攥着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
饭呢?”
他踉跄着扑向饭桌,掀开罩子,见只有半碗冷粥,登时暴怒,抬手就要扇她。
秀娟早有准备,侧身一躲,嗓音怯怯的:“建国,我给你温了酒……”赵建国眯起眼,喝酒喝红了的眼珠子盯着她,半晌咧嘴一笑:“算你识相。”
她转身去厨房,从灶台后摸出那瓶掺了玻璃渣的烧刀子——碎片磨得极细,混在酒液里几乎看不见。
赵建国仰头灌下,喉咙滚动,烈酒烧得他龇牙咧嘴,却浑然不觉异样。
秀娟站在阴影里,静静看着他喝光最后一滴。
凌晨三点,赵建国突然从床上滚下来,捂着肚子哀嚎。
“建国?!
咋了?!”
王翠花披着衣服冲进来,只见儿子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冷汗浸透背心。
“疼……疼死我了……”赵建国嘶吼着,嘴角溢出血沫。
王翠花慌了神,一巴掌甩向秀娟:“你个丧门星!
你给他吃了啥?!”
秀娟“扑通”一下子跪下,眼泪说来就来:“妈,我、我不知道啊!
他就喝了点酒……酒?!”
王翠花猛地想起什么,抓起桌上的酒瓶对着灯光一看——瓶底沉淀着细碎的晶莹颗粒。
救护车呼啸着把赵建国送进医院,医生诊断结果很快出来——胃黏膜严重损伤,疑似吞食尖锐物。
“你们家属怎么回事?!”
医生皱眉,“病人胃里有玻璃渣!”
王翠花脸色铁青,转头就揪住秀娟的头发:“***!
你想害死我儿子?!”
秀娟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却足够让走廊上的人都听见:“妈!
酒是建国上次喝剩的,我看着还剩点想着建国回家要喝就温了温,玻璃渣我、我不知道啊……”围观的护士和病人家属窃窃私语——谁不知道赵建国是个酒鬼?
喝到胃出血也不是头一回了。
这老太太真是不明事理,自己儿子喝酒喝出毛病了反而怪儿媳妇,真是磋磨人的一把好手。
王翠花气得浑身发抖,满腔怒火只顾着往秀娟身上撒,“你个丧门星,温酒不知道仔细看着点?
现在好了把自己男人送进医院了,你看我打不死你!”
说着,往秀娟手臂上狠狠拧了几下,疼得人首冒眼泪。
一旁的护士有些看不过去,冷冷说道,“干什么呢?
在医院吵吵闹闹,要吵回家吵!”
王翠花没法当众再动手,咬牙切齿地低声警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糖厂工会主席马大姐来医院慰问,秀娟恰好在给赵建国喂粥,手腕上的淤青明晃晃露在外面。
“小赵啊,你这伤……”马大姐欲言又止。
秀娟慌忙拉下袖子,强颜欢笑,“没事儿的姐,我不小心碰的,过两天就好了。”
马大姐眼神一沉,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再多说。
但秀娟知道,她被家暴的种子,己经在大家心里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