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女夜话
手指触到门板的瞬间，屋里传来"砰"的闷响，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秀娟浑身血液凝固，这场景太熟悉了——她爹林华忠又在发酒疯了。
门没锁。
秀娟冲进去时，看见母亲蜷缩在饭桌旁，额角渗着血，地上散落着腌菜缸的碎片。
林华忠举着擀面杖的手僵在半空，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你这赔钱货怎么回来了？”
林秀娟没理这个酒鬼爹，快步走过去扶起还在地上流泪的母亲，“妈，地上凉，先起来。”
“小娟？”
母亲吴淑芬颤抖着伸出手，那双手上密密麻麻全是冻疮愈合后的疤痕，指甲缝里还嵌着纺织厂棉线的碎屑。
秀娟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哭出声。
前世最后一次见母亲，是在太平间。
法医说母亲肺里的积血至少有五年，是被常年殴打导致的内伤。
“建国听说妈身体不好，让我回来看看妈怎么样了？”
知道林华忠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窝里横，根本不敢找长得五三大粗的女婿求证，秀娟故意说得很大声，“对了，爸，建国说他等下洗完澡有空也过来看看妈，还想陪您喝两杯。”
林华忠马上吹胡子瞪眼，“都嫁出去了还总回来做什么？
也不怕别人说三道西。”
父亲骂骂咧咧去打酒后，秀娟打来井水给母亲擦洗伤口。
水盆里很快浮起淡红色的血丝，母亲却一首笑着摸她的脸："赵家待你好不好？
""妈！
"林秀娟再也控制不住，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娟儿？
怎么了这是？
受委屈了？
"李素芬慌了神，粗糙的手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
林秀娟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母亲有些担忧的面容。
前世母亲在1989年因肺癌去世，到死都不知道女儿在赵家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没事，就是想你了。
"林秀娟擦干眼泪，煤油灯下，秀娟撩起袖子给母亲看手臂上的淤青：“妈，您为什么非要我嫁过去？
"母亲的手颤抖着摸着秀娟的伤。
"你爸收了赵家三百块彩礼..."李素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秀娟从她咯出的痰里看见血丝，"你哥要结婚，刘家姑娘非要缝纫机……”说到这里，她瞥了一眼在家门口一声不吭的儿子林建军，眼里的泪不住地往下掉。
林建军沉默地蹲在门口抽烟。
月光照出他左手臂上的烫伤——那是去年替秀娟挡开水壶留下的。
家里为了自己能娶上媳妇，把妹妹给卖了。
"哥，厂里要临时工。
"秀娟递过招工简章，"你让春燕姐去试试。
"前世这个嫂子卷走家里所有钱跟人跑了，害的娘家分崩离析。
但现在，她要让这颗定时炸弹提前引爆。
林建军没想到妹妹竟然毫不怨他，甚至还在为他还没过门的媳妇找工作，一时间对妹妹的愧疚涌上心头，“小娟，哥对不住你……”林秀娟心里冷笑，这个哥哥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白眼狼。
从前对她确实不错，有人欺负她的时候也会为她出头，只是嫂子过门后哥哥就对嫂子马首是瞻，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了。
趁着嫂子还没过门，秀娟想了想，说：“哥，咱是亲兄妹，我一心为了咱们这个家好，但是吧嫂子还没过门，要是让哪个坏心眼的把爸一喝醉酒就打妈的事情传到嫂子耳朵里，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林建军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父亲醉醺醺地踹开门。
秀娟边把要站起来开门的妈按回板凳上坐着边开口道，“爸，建国刚刚来家里没看见您有点不高兴先回去了，对了，建国还在问是谁把妈的额头打破了？
下次看见非要他好看不可。”
父亲抡起的酒瓶僵在半空。
秀娟趁机把母亲推进里屋，自己出了娘家的门，在余光里看见哥哥第一次夺下了父亲的酒瓶。
秀娟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要让母亲过上幸福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