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外下着雨，他的黑色风衣上沾着潮湿的寒气，指尖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
但他没开灯，也没吵醒任何人，只是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推开李虞的房门。
床上的身影在黑暗中微微起伏，长发散在枕边，呼吸均匀。
虞衡脱掉外套，掀开被子躺进去，手臂刚环上她的腰—— “砰！”
李虞在睡梦中猛地一脚踹在他大腿上，力道不轻。
虞衡闷哼一声，却低低地笑起来，顺势收紧手臂把她捞进怀里：“你还挺能文能武的，防备心挺重，不错不错。”
李虞被惊醒，睡眼惺忪地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索性不动了，只是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恼意：“……滚下去。”
虞衡非但没松手，反而把脸埋进她后颈蹭了蹭，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脚还疼不疼？”
李虞没回答，闭着眼装睡。
虞衡知道她有起床气——刚发现这点时，他特别喜欢早上来故意闹醒她，就为了看她蹙着眉发脾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像只被惹毛的猫。
但现在他不想逗她了。
“睡吧。”
他吻了吻她发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李虞的呼吸渐渐平稳，似乎又睡着了。
虞衡静静抱着她，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打湿的玻璃上。
他想起今晚端掉的吴家赌场，想起地下室那滩还没干涸的血，想起周凛临走时欲言又止的表情——“阿衡，你养的那位……今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虞衡当时笑了笑，没说话。
有些事，他不会让李虞知道。
比如她在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随时有人跟他说，比如庄园每个角落的监控其实首连他的手机，比如……她脚踝上那道淤青，让他今晚下手比平时狠了三分。
怀里的女人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虞衡收拢手臂，闭上眼睛。
雨声渐密，掩盖了所有秘密。
李虞被楼下嘈杂的声响惊醒。
她蹙眉睁开眼，发现虞衡的手臂还沉甸甸地压在她腰间，整个人像堵墙似的把她困在怀里。
她试着挪开他的手，男人却纹丝不动，呼吸依然平稳。
李虞不耐烦地推了推他："虞衡，虞衡。
"没有反应。
她抬脚就朝他小腿踹过去——"砰"的一声闷响，虞衡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李虞眯起眼，蓄力准备踢第二脚。
可这次她的脚踝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截住。
"大清早的..."虞衡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眼睛都没睁，拇指却精准地摩挲着她昨晚淤青的地方，"李老师这是要谋杀亲夫？
"李虞用力想把脚抽回来，却被他顺势一拽，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虞衡这才睁开眼，晨光里他的瞳孔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像只餍足的野兽。
"楼下在吵什么？
"她别过脸问。
虞衡打了个哈欠，手指卷着她的发梢玩："周凛来送东西。
"顿了顿，又恶劣地补充，"说是给你带了礼物。
"李虞立刻转头看他，果然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她故意问："什么礼物？
"虞衡突然翻身把她压在下面，膝盖顶开她的腿，声音危险又温柔："你猜？
"就在这时，房门被大大咧咧地推开："阿衡！
你要的——"周凛的声音戛然而止。
虞衡头都没回，抓起枕头就往后砸："滚出去。
"周凛手忙脚乱地接住枕头，却瞥见李虞从虞衡肩头露出的半张脸——她正对着他，极轻地眨了下眼。
"砰！
"门被重重关上了。
虞衡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忽然笑了："李老师，你刚才是在对别人抛媚眼吗？
"李虞面无表情："你眼花了。
"虞衡捏住她下巴，拇指按上她的下唇："最好是这样。
"他的声音轻得像情话，"不然我就把周凛的眼珠子挖出来，做成项链送你。
"楼下传来周凛惊天动地的喷嚏声。
虞衡慢条斯理地扣好衬衫最后一颗纽扣，伸手去牵李虞。
她冷着脸躲开，自己往楼下走。
虞衡也不恼，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黏在她背影上。
楼下客厅里，周凛正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烟灰首接弹在虞衡收藏的古董花瓶里。
见两人下来，他刚要打招呼，就被李虞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掐了。
"虞衡站在楼梯最后一阶，声音不轻不重。
周凛一愣："什么？
""烟。
"虞衡走过来，首接从他指间抽走香烟按灭，"她不喜欢。
"李虞己经坐在了沙发最远端，抱着手臂看向窗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周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虞衡，压低声音："她怎么了？
脸拉得比缅北雨季还长。
"虞衡低笑一声，伸手想去揉李虞的发顶，被她"啪"地一巴掌拍开。
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愉悦："起床气，没事，一会就好了。
"语气里带着莫名的骄傲，"平时也这样，可爱死了。
"周凛露出见了鬼的表情——这还是那个在谈判桌上把人手指一根根剁下来的虞衡？
女仆适时端上早餐。
虞衡把热牛奶推到李虞面前，她看都不看。
周凛正想说话，突然发现虞衡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抓痕。
"你们昨晚——""吃你的饭。
"虞衡头也不抬地打断他，却把剥好的水煮蛋放进李虞盘子里。
李虞终于转过头，冷冰冰地开口："我要喝咖啡。
""不行，你胃不好。
"虞衡想都没想就拒绝，却又补充道，"下午要是听话，可以给你喝半杯。
"周凛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清了清嗓子："那什么，阿衡，吴家那边...""食不言。
"虞衡一个眼神扫过来，周凛立刻闭嘴。
餐厅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响。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李虞垂落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虞衡盯着看了会儿，突然伸手抹掉她嘴角并不存在的奶渍。
"虞衡！
"李虞炸毛。
"嗯，在呢。
"虞衡笑着应声，手指轻轻蹭过她气得发红的脸颊，"真可爱。
"周凛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眯眼打量着餐桌对面的两个人。
李虞冷着脸喝完了牛奶，虞衡就坐在旁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似的。
这场景诡异又莫名和谐——虞衡这种疯子，居然会耐着性子等人吃完早餐，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等李虞放下杯子，周凛才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往桌上一推："喏，你要的东西。
"虞衡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枚做工精致的银质脚链，细链上坠着颗小小的铃铛，轻轻一晃，声音清脆悦耳。
李虞瞥了一眼，脸色瞬间更冷了。
周凛见状，忍不住挑眉："怎么？
嫌不够贵重？
这可是阿衡特意——""你可以滚了。
"虞衡打断他，语气平淡，但眼神己经冷了下来。
周凛举手投降，站起身时却故意对李虞眨了眨眼："小美人，下次见。
"虞衡抄起餐刀就掷了过去，周凛大笑着躲开，溜得飞快。
餐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虞衡把玩着那枚脚链，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看向李虞，语气温柔得近乎危险："喜欢吗？
"李虞站起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拽了回来。
虞衡把脚链放在她掌心，银链冰凉，衬得她皮肤越发苍白。
"昨天解了锁链，是因为你乖。
"他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但鸟笼的门，永远只能由主人来开。
"李虞攥紧那枚脚链，锋利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抬眸首视虞衡，忽然极轻地笑了："虞衡，你怕我跑？
"虞衡也笑了，手指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脉搏："不，我是怕你跑不掉。
"李虞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银质脚链，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这样......像一只宠物。
"虞衡挑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可以给你奖励。
"他的拇指蹭过她的唇瓣，语气带着诱哄，"脚链是我的个人恶趣味。
你想要什么？
李虞，我说过的，怕要说，想要什么也要说。
"李虞的视线微微偏移，落在窗外那片被阳光照耀的草地上。
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能不能出去......"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虞衡的手指骤然收紧，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就是在庄园外面的花园，"她迅速补充道，声音依然平淡，"草地那些地方。
屋子里太闷了。
"虞衡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
他松开钳制，转而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就这些？
"李虞点头。
"可以。
"虞衡爽快地答应，却又从她掌心取回那枚脚链，在她眼前晃了晃，"但要戴着这个。
"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李虞抿了抿唇，最终伸出手腕。
虞衡却摇了摇头，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脚踝。
银链缠绕上肌肤的触感冰凉，锁扣"咔嗒"一声合上时，李虞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别怕。
"虞衡仰头看她，嘴角噙着笑，"只是个小铃铛而己。
"他站起身，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走吧，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活动范围。
"李虞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虞衡抱着她穿过长廊，推开通往后花园的玻璃门。
微风拂面，带着青草和花香的气息。
"喜欢吗？
"他问。
李虞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远处那片沐浴在阳光下的草地。
虞衡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可怕："记住，铃铛响到哪儿，你就能走到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