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市侩爹与酸儒师
让他给我滚出来!”
门“吱呀”被推开,闯进来个红脸膛的中年男人,一身锦缎袍子却敞着领口,腰间挂着个沉甸甸的钱袋,走路带风,正是原主的爹,沈记布庄的老板沈万堂。
他一进门就指着沈砚的鼻子骂:“你个小兔崽子!
昨天赌钱输了我五十两,还敢摔进沟里装死?
我告诉你,今天私塾的周先生要是再上门告状,我就打断你的腿!”
沈砚脑子里的记忆瞬间翻涌——原主最怕这个爹,倒不是怕打,是怕他扣月钱。
可此刻看着沈万堂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他倒没慌,反而想起昨晚看的那篇网文里写:沈万堂看似市侩,实则在镇上人脉极广,只是苦于商籍身份,想让儿子走科举路,却被原主的顽劣气得跳脚。
“爹,”沈砚开口,声音还是少年的清亮,却带着股稳劲,“我不赌钱了,也不去斗蛐蛐了。”
沈万堂愣了,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你转性了?
莫不是摔进沟里把脑子摔坏了?”
他伸手就要摸沈砚的额头,被沈砚偏头躲开。
“我想读书。”
沈砚首视着他,“想考科举。”
“噗——”沈万堂刚喝进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你?
读书?
你上次把周先生的《春秋》撕了擦***,忘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个酸溜溜的声音:“沈老板好大的火气,不知是哪位贤侄惹您动怒了?”
一个穿青布长衫、戴方巾的老头背着手走进来,正是镇上私塾的周先生。
他瞥了沈砚一眼,鼻孔里哼出一声:“沈三公子醒了?
正好,昨日你逃课去斗蛐蛐,还请沈老板给老朽一个说法。”
沈万堂脸都绿了,一边给周先生作揖,一边瞪沈砚:“这逆子……周先生,”沈砚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昨日是我不对,但我今日想向先生请教一个问题。”
周先生挑眉,显然没料到这纨绔会搭话:“你能有什么问题?
莫不是想问哪家的蛐蛐更能斗?”
沈砚没理会他的嘲讽,走到书桌前,拿起刚才写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纸,轻轻展开:“学生想请教先生,这句话,错在哪里?”
周先生的目光落在纸上,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厉声道:“大胆!
你竟敢写这种犯上作乱的话?
商籍之子,安敢妄议王侯?”
他猛地拍向桌子,砚台里的墨汁溅了一地,“沈老板!
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这种悖逆之言,传出去是要抄家的!”
沈万堂也吓白了脸,抢过纸就想撕,却被沈砚按住。
“先生,”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商籍之子为何不能议王侯?
汉高祖刘邦曾是亭长,明太祖朱元璋曾是和尚,难道他们天生就该做皇帝?”
周先生气得胡子发抖:“你……你这是歪理邪说!”
“是歪理,还是先生不敢承认?”
沈砚往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先生常说‘学而优则仕’,可为何商籍之子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难道《论语》里写了‘商人之子,不得为仕’?”
这话像个炸雷,在院子里炸得嗡嗡响。
周先生张着嘴,竟一时语塞——大雍律确实规定商籍不得科举,可《论语》里哪有这话?
他教了一辈子书,竟被个顽劣小儿问住了。
沈万堂也傻了,他活了半辈子,只知道商籍低人一等,从没敢想过“为什么”。
此刻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竟莫名窜起股火。
周先生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门:“朽木不可雕也!
沈老板,这学生老朽教不了,告辞!”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万堂看着周先生的背影,又看看沈砚,嘴唇动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你刚才那番话,真敢说?”
沈砚拿起笔,在纸上又写了一行字:“若想翻身,先破规矩。”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那行字像淬了光。
沈砚抬头,看向沈万堂:“爹,您不想让沈家不再被人指着鼻子叫‘奸商’吧?
不想让我以后出门,连穿丝绸都被士绅笑话吧?”
沈万堂的手紧紧攥着钱袋,指节发白。
沈砚笑了笑,拿起那本被原主画得乱七八糟的《论语》,翻开第一页:“从今天起,我读给您听。”
他的声音朗朗,穿透了院子里的寂静,也像一把钥匙,悄悄拧开了某个被尘封多年的念头。
只是沈砚没说,他刚才那番话,一半是激周先生,一半是说给沈万堂听——他知道,想走科举路,第一步就得让这个市侩的爹,成为他的第一个“同盟”。
而此刻,被气走的周先生正站在沈家门口,回头望了眼那扇紧闭的门,眉头紧锁:这沈三公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