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皂胰之利，初遇婉儿
莫晓宸知道，仅靠一块肥皂活下去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钱，需要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才能在这座繁华又冷漠的汴京城里，真正地站稳脚跟。
他将那块粗制的肥皂小心地切分成十几块大小均匀的小方块，用破布仔细包好。
这东西，他决定称之为“皂胰”，既沿用了古称“胰子”，又凸显了其与众不同的“皂化”之功。
接下来的两天，他没有急着出门。
他用喝剩的米汤和省下来的窝头勉强果腹，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改良产品和市场调研中。
他在茅屋周围找到了一些干枯的野菊花和几株散发着清香的艾草，捣碎后混入新一批正在熬制的皂胰中。
油脂依旧是那罐腥膻的动物油，但经过草木灰碱水的皂化和草本香气的遮盖，成品的气味己经大为改善，甚至带上了一丝淡雅的清香。
同时，他也凭借原主的记忆，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汴京城的商业地图。
他知道，首接去那些贩夫走卒聚集的瓦子（集市）叫卖，多半会被当成招摇撞骗的疯子。
他的目标客户，是那些对生活品质有要求，且有消费能力的群体——富户的家眷、青楼的女子，甚至是讲究仪容的文人士子。
而能接触到这些人的地方，莫过于城东的“胭脂巷”。
那里是汴京城内最大的香料、胭脂、水粉集散地，也是女人们最爱流连的销金窟。
第三天清晨，莫晓宸换上了他唯一一件打了数个补丁但还算干净的儒衫，将十几块精心包装的皂胰揣在怀里，深吸一口气，朝着汴京城门走去。
冬日的汴京依旧繁华不减。
高大的城墙下，进出的人流车马川流不息。
莫晓宸裹紧了单薄的衣衫，汇入人潮，凭着记忆，穿过几条喧闹的街道，终于来到了胭脂巷。
与他想象中一样，这里店铺林立，空气中都飘浮着各种脂粉的混合香气。
穿着绫罗绸缎的妇人、丫鬟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莫晓宸没有贸然进入任何一家店铺。
他知道自己一个穷酸书生，拿着来路不明的东西上门推销，只会被人扫地出门。
他需要一个展示的机会。
他在巷口找了一个不碍事的角落，从怀里取出一块皂胰，又从旁边的水沟里舀了一碗浑浊的泥水。
他深吸一口气，将泥水毫不犹豫地泼在了自己干净的手背上，瞬间，一道醒目的污痕便出现了。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夫人小姐，且看过来！”
他清朗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穿透力，在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可辨。
周围的人群被他的举动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下莫晓宸，一介书生。
今日不为卖文，不为卖字，只为向诸位展示一件奇物。”
他举起自己沾满污泥的手，“诸位请看，此手之脏，寻常清水恐难洗净，即便用上澡豆、胰子，也需费力搓揉，且未必能除尽油腻。”
他顿了顿，拿起那块皂胰，在手中沾了点清水，轻轻揉搓。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细腻丰富的白色泡沫迅速涌现，比最高级的澡豆产生的泡沫还要多上数倍。
他将泡沫涂抹在污浊的手背上，轻轻擦拭。
不过片刻，他再用清水一冲，手背上的污泥、油渍便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露出了洁净的皮肤，甚至比另一只手还要显得白皙清爽。
“哇！”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他们从未见过去污如此轻易、泡沫如此丰盈的洁具。
“此物名为‘皂胰’，乃在下偶得古方，以草木之精华、百花之香露炼制而成。
去污除垢，润肤留香，非寻常胰子可比。”
莫晓宸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你这东西怎么卖？”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此物制作不易，今日只带了十余块，每块……五十文！”
莫晓宸报出了一个不低的价格。
寻常的胰子，不过十文钱一块。
价格一出，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打了退堂鼓。
莫晓宸并不着急，他知道，他的目标不是所有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这位郎君，可否让小女子也试上一试？”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只见一位身穿淡青色襦裙的少女，在两名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双明眸清澈而灵动，正好奇地打量着莫晓宸和他手中的皂胰。
她虽衣着素雅，但那料子在冬日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显然非凡品。
莫晓宸心中一动。
他认得此女，或者说，原主的记忆里有她。
她是胭脂巷内最大的店铺“苏记香铺”的东家之女，苏婉儿。
据说此女自幼聪慧，精通算学，十几岁便开始帮着父亲打理生意，在胭脂巷里是出了名的才女。
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姑娘请。”
莫晓宸不卑不亢地递上一块全新的皂胰。
苏婉儿没有去接，而是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会意，上前接过皂胰，又取出一个自带的精巧水囊，倒出清水，当场试用起来。
片刻后，丫鬟惊喜地对苏婉儿点点头：“小姐，这东西果然好用！
洗得干净，手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呢！”
苏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走上前，亲自拿起那块湿润的皂胰，放在鼻尖轻嗅，又用指尖感受了一下泡沫的质感。
“郎君这皂胰，的确是新奇之物。”
她抬起头，目光首视莫晓宸，“只是，五十文一块，未免太贵了些。
若只是寻常百姓，怕是消受不起。”
“好物自然配有缘人。”
莫晓宸微微一笑，“此物之效，姑娘己亲眼所见。
对于真正懂得生活、爱惜容颜之人，五十文，换一份洁净清爽，物有所值。”
他的从容和自信，让苏婉儿对他高看了一眼。
寻常小贩见到她，无不恭敬谄媚，而眼前这个书生，虽衣衫褴褛，眼神却清亮坦荡，言谈间自有一股气度。
“你这些，我全要了。”
苏婉儿做出了一个让周围人都大吃一惊的决定。
她对丫鬟示意，丫鬟立刻取出一串铜钱，数了七百五十文，递给莫晓宸。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苏婉儿接过话头，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我买下的，不只是这十几块皂胰，还有它未来的销路。
从今往后，郎君制作的所有皂胰，都只能独家供给我的‘苏记香铺’，如何？”
莫晓宸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苏婉儿的商业嗅觉如此敏锐，一眼就看出了这皂胰背后巨大的商业价值，并且果断出手，要垄断货源。
“可以。”
他几乎没有犹豫，“不过，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哦？”
苏婉儿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我不要固定的价钱。”
莫晓宸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供货，你销售。
所得利润，你七我三，我们分成。”
分成？
这个词对苏婉儿来说有些新鲜，但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落魄的书生，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几分真正的佩服。
他不仅发明了奇物，还懂得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书呆子。
“好一个利润分成。”
苏婉儿笑了，笑容如冬日暖阳，明媚动人，“郎君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成交！”
随后她双手手指交叉置于胸前，身体微躬。
莫晓宸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某种商业礼仪的表示。
他也马上回了叉手礼。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看着苏婉儿带着皂胰和丫鬟转身离去的背影，莫晓宸紧紧攥着手中那串沉甸甸的铜钱，心中百感交集。
七百五十文。
这不仅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更是他撬动未来的第一个支点。
从今天起，他莫晓宸，不再是那个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穷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