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解剖室的折叠床上,面前摊着姚婉婷的尸检报告和杜小铃的案卷。
凌晨五点的天光透过百叶窗漏进来,在报告上投下斑驳的影。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清来电显示——是市局技术科的老张。
“凌姐,姚婉婷的手机数据恢复了。”
老张的声音带着疲惫,“最后通话记录是凌晨三点零五分,对方号码是134开头的虚拟号,归属地显示……境外。”
凌语馨的指尖在床头柜上敲了敲:“通话内容呢?”
“只有十七秒。”
老张顿了顿,“背景音很吵,像是夜市摊的喧哗。
姚婉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喊了句‘姐姐别过来’,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通话就断了。”
“姐姐?”
凌语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姚婉婷的户籍档案里没有兄弟姐妹,杜小铃的案卷里也没提过这层关系。
“还有个细节。”
老张压低声音,“技术科在姚婉婷的手机相册里翻到张照片,拍的是天水集团顶楼的露台。
背景里有个人影,背对着镜头,但能看出穿黑衬衫——和宋久先生穿的那件很像。”
凌语馨的手猛地收紧。
她想起昨夜在殡仪馆门口见到的宋久,背光的轮廓确实与照片里的人影重叠。
“把照片发给我。”
她挂断电话,迅速打开电脑。
照片里的露台风很大,姚婉婷的长发被吹得乱飞,她仰着头,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镜头往上抬,露台的玻璃围栏上挂着半条银链——和杜小铃订婚戒指内侧的刻痕,纹路一模一样。
“叮——”邮箱提示音响起。
除了老张发来的照片,还有封匿名邮件,附件是段监控录像。
录像来自天水集团地下车库,时间显示是三天前的深夜。
画面里,杜小铃穿着米色风衣,脚步虚浮地走向自己的车。
她的右手腕缠着带血的纱布,左手无名指的订婚戒指闪着冷光。
下一秒,画面剧烈晃动。
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从柱子后冲出来,拽住杜小铃的手腕。
杜小铃尖叫着挣扎,却被推进了旁边的杂物间。
男人的脸被阴影遮住,但凌语馨看清了他手腕上的红绳——和宋久腕间那根褪色的红绳,编织手法完全相同。
“啪。”
录像突然中断。
最后定格的画面里,杜小铃的右手举到胸前,食指和中指比出个“V”字——那是她生前最爱的拍照手势,可在监控里,她的指甲缝里渗出了黑血。
凌语馨的后颈又开始发烫。
她摸出青铜镜,镜中映出的脸苍白得吓人,幽冥花印记红得滴血。
记忆的碎片再次涌来:潮湿的泥土味、腐烂的檀香、女人跪在祭坛上,用自己的血在活人后颈画花……“凌法医!”
解剖室的门被撞开,冯德华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个证物袋:“姚婉婷的手机!
刚才清洁阿姨在冰柜后面捡到的,可能没被凶手发现!”
袋里的手机屏幕裂了道缝,但还能开机。
凌语馨点开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的拨出时间是三点零五分,通话时长十七秒。
她按下“播放”键,姚婉婷的尖叫混着电流声炸响:“姐姐!
他们要我画魂!
救我——等等。”
凌语馨突然顿住。
背景音里,除了夜市的喧哗,还有段模糊的吟诵声。
她把手机贴在耳边仔细听,那声音像是某种咒语,尾音带着古怪的拖腔。
“这是……”她皱眉,“道教《度魂经》的片段,但最后一句被改了。”
“改成什么了?”
冯德华凑过来。
凌语馨的指尖发颤:“原句是‘魂归九泉,万劫不侵’,这里念的是‘魂困现世,以血为引’。”
冯德华的脸瞬间煞白:“您是说……姚婉婷死前被人逼着念了这段咒?”
“不止。”
凌语馨翻出杜小铃的尸检报告,“杜小铃后颈的引魂花印记,和姚婉婷后颈的幽冥花印记,都是用活人血画的。
而她们的死亡时间,刚好间隔七天——这是‘七煞锁魂阵’的周期。”
“七煞锁魂阵?”
“用来困住厉鬼的邪术。”
凌语馨的声音冷下来,“需要七个活人做容器,每个容器的后颈画不同的花,对应北斗七星的方位。
等七星连珠那天,厉鬼就能借这些容器还阳。”
冯德华后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急救箱:“那……那姚婉婷和杜小铃是……第七个和第六个。”
凌语馨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案卷,“前面五个,应该是老周头、张阿婆那些最近死的尸体。
而第一个……”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宋久发来的定位:“天水集团顶楼,速来。”
定位的时间戳显示是十分钟前。
凌语馨抓起外套冲出门,经过值班台时瞥见陈师傅正蹲在地上烧符纸,火苗舔舐的黄纸上,歪歪扭扭写着“镇”字。
“陈师傅!”
她喊了一声。
陈师傅浑身一抖,符纸掉在地上。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凌法医,您可算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师父留下的,说只有画尸人能解这局。”
凌语馨打开布包,里面是块青铜牌,刻着“镇邪司”三个字,背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
“这是我师父当年封印九世画尸人时用的。”
陈师傅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每世画尸人都会死在第七个容器手里,可这一世……”他盯着凌语馨后颈的印记,“您后颈的花己经开了,再拖下去,厉鬼就要借您的身体还阳了!”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凌语馨望着镜中自己泛青的眼尾,把青铜牌塞进外套内袋。
她摸出解剖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或许这一次,她能打破轮回。
顶楼的电梯门开了。
凌语馨刚跨出去,就听见风里传来段吟诵声。
那声音像是来自西面八方,尾音拖得老长:“魂困现世,以血为引;七煞锁魂,以骨为祭……”她抬头,看见天台上站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
他背对着光,腕间的红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后颈隐约有幽冥花的印记。
而在他脚边,躺着具盖着裹尸袋的尸体——姚婉婷的右手从袋口伸出来,指甲缝里的青黑血滴在地上,画出半朵未完成的幽冥花。
“凌法医。”
男人转过身,露出张和姚婉婷有七分相似的脸,“欢迎来到真正的地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