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强,是个外卖员。今天我要在楚家晚宴上抽那个赘婿楚枭十个耳光。
因为他在我们村里放话说三年之期到了,全村都要跪着接他。第一巴掌甩出去的时候,
整个会场的人都懵了。谁都不知道这个穿着外卖服的男人怎么混进来的。
楚枭的老丈人指着我鼻子骂保安。但我没停手,因为我知道楚枭其实是传说中的龙王。
十巴掌后我转身就走,深藏功与名。当晚热搜爆了:楚家赘婿被外卖小哥当场扇脸。
我成了全网最火的“外卖战神”。但当我直播月入千万的时候,灯光突然熄灭。
被打的楚枭坐在轮椅上微笑:“你的打脸舞不错。但打错了人,准备付出代价了吗?
”我叫阿强。一个送外卖的,普通得丢进人群里就像一滴水掉进了黄浦江,
连个响动都没有的那种。此刻,
我的心脏在我那件洗得发白、印着某团某饱Logo的蓝色外卖服下头,
跳得像个装了劣质马达的打桩机,又快又乱,还带着一种濒临散架的吱嘎声。
手上拎着的外卖袋子早就冷了,沉甸甸的,里头饭菜的油腥味混着塑料包装的气味,
在我周围打了个沉闷的圈,有点腻人。脚下踩的东西,跟我的蓝色塑料雨靴质感完全不同。
厚,软得像一团刚吐出来的棉絮。低头一看,一片铺得看不到边的红色地毯,红得刺眼,
艳得像刚泼上去的血。我那双塑料靴子在这地毯上挪了挪,黏糊糊的,
大概是沾了谁泼洒的名贵酒水,那滋味,又滑又涩。空气里更是香得发腻,
昂贵的香水味、女人头发上的发蜡味、还有烤得滋滋冒油的乳猪香气,混在一块儿,
沉甸甸地压在嗓子眼。“这啥味儿……跟过年猪圈边上似的。”我下意识咕哝了一句,
声音小得被淹没在四周嗡嗡的说话声和远处乐队那黏糊糊的音乐里。周围全是有钱人。
男的一个个西装笔挺,梳得油光水滑的头苍蝇趴上去都得崴脚;女的花枝招展,
裙子上闪光的钻亮得晃眼,脖子手腕上挂的、戴的那些金灿灿、绿油油的东西,
我估摸着我一辈子跑断腿也挣不来一件。他们端着高脚酒杯,里头晃荡着颜色各异的液体,
像染了色的水,小声说着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矜持的笑声,眼神扫过我这边时,
好奇里都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探究。我是怎么混进来的?说来挺荒诞。几个小时前,
我正在配送今天的最后一单。老城区,偏僻得很的小巷深处。
客户那栋楼像个快要散架的木头盒子,乌漆嘛黑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老木头味儿。
我刚跑上三楼,汗珠子还挂在额角,楼梯口突然闪出个人,挡了道。是个女人,衣服有点旧,
但洗得干净,头发乱糟糟地挽着,眼睛肿得像桃子,里头全是惊恐和绝望,
泪痕在脸上划出亮晶晶的痕迹。“大哥……”她声音抖得像秋叶,
“求求你……我娃烧得滚烫,药就在楼下那个药店……等钱救命!
我借遍了……”我扫了眼她身后的门缝,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双人小铁床占了半个屋子,
床上隐约拱起个小身影。又看她冻得发白的嘴唇,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样子,不像假的。
那天风刮得挺狠,她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冻得直哆嗦。妈的!
我心里那点犹豫被刺骨寒风刮得一干二净。救人要紧,规矩暂时放一边。
我麻利地点了送达确认,掏出手机划拉几下,
把自己刚攒下、准备寄回家给娃缴下学期学费的几千块,全给她垫上了。“拿好,快去!
”我把钱塞她手里。女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
一边用袖子用力擦着糊住眼睛的泪水鼻涕,一边连声说着“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踉踉跄跄地转身往下跑。楼道里的声控灯被她急促的脚步惊醒,忽闪了几下,
在她背影消失的瞬间重新陷入了黑暗。我吁出口气,一抬眼,
看见楼梯拐角阴影里好像蹲着个人,一动不动的。光线太暗,看不清脸。
当时以为是邻居或者什么奇怪的路人,没太在意,自己这边又赶着送餐,转身就往楼上爬去。
直到我在逼仄的楼道里敲响了客户的门,拿出外卖时,才鬼使神差地往刚才那角落瞥了一眼。
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心里刚掠过一丝奇怪,手机“叮咚”一声响,
提示我账户收到了一笔转账。数额大得吓人——整整十万块!备注一行小字:“买你件衣服,
替我去个地方。地点和要求已发送,速去。迟到一秒,十倍罚金,全家抵债。”短信末尾,
附带着一张附件的照片预览。照片光线昏暗,角度是从下往上偷拍的,
是我刚才给那女人递钱时的背影,背景是那破败的楼道,角落里的黑暗处,
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旁边站着的,
赫然是那刚接了钱、表情还凝固在感激涕零状态的女人!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噌”地窜上我后脖颈,汗毛唰地立了起来。手机紧接着又震了一下,
一个文档弹了出来。里面是极其详尽的地址——金茂君悦酒店顶楼的某厅,
一场顶级富豪晚宴。要求清晰得吓人:穿上我的外卖员制服进入宴会,
找到照片里的男人楚枭。时间是今晚七点半之前。更要命的,附了一张楚枭的高清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出头,穿一身剪裁极好的黑色正装,面无表情,
眼神有些淡漠地看着镜头外,像是看穿了一堆垃圾。一张脸倒是挺英俊,不过那气质,
像一块捂不热的冰砖。旁边还有行小字说明:楚家赘婿楚枭。我看着那行小字“赘婿楚枭”,
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响!像有人在我后脑勺狠狠敲了一闷棍。楚枭?
村里传得神乎其神、说三年之期一到,就要全村跪着迎接的那位“龙王”?!
就是他放话出来,说等他三年期满荣耀归来,我们全村,
连村口那几条土狗都得给老子跪着接他?!这话我可记得真真儿的!当初那话传到村子里时,
村里老少可是炸开了锅。村西头老王家的闺女,
不就是被那个放话的、据说背后势力大的家伙差点祸害了清白,
才一根绳子吊死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最后却不明不白地不了了之了?还有我二舅,
家里开了片小卖部,就因为在背后议论了几句这“龙王”,后来铺子莫名其妙着了火,
一家子差点没逃出来!这口气,全村人都憋着呢!而今天晚上,
就在这个金碧辉煌、堆满了有钱人的地方,这个所谓的“龙王”楚枭,就在这里?
更让我心头发沉的是,在村子被楚枭“龙王”归来的谣言搅得天翻地覆之前,
另一个传闻已经像毒雾一样在暗地里弥漫了好几年。关于“阴龙种”。据说有些豪门世家,
为了延续富贵,会豢养一种被他们称之为“阴龙种”的人。这种人身上,
带着某种诡异而强大的所谓“龙气”,能让主家大富大贵,还能为主家挡煞避灾。
听起来玄乎,可代价呢?代价是,“阴龙种”的血亲……尤其是兄弟子侄,
会因此莫名暴毙横死!而且死后连个全尸都难保!老王的儿子壮得像头牛,
不就是喝了口水塘里的水,口吐白沫,当晚就没了。
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一眼尸体就吓得脸都白了,脖子后面似乎有奇怪的爪印。
还有下河摸鱼再没上来的栓子他爹……现在想来,那些人死的时候,
都离老王闺女上吊没多久!甚至我那二舅家的小铺刚着火,
邻村就传来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伙计突然暴病而亡的消息……这些事村里人不敢明说,
但私底下谁不嚼舌根?都说那是被楚枭身上那条看不见的“阴龙”给害了,
吸了亲缘骨血的气运去挡了灾!想到这里,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几乎将我冻僵。
我看着手机里楚枭那张冷淡英俊的脸,再看看短信末尾那“全家抵债”四个血腥的大字,
一股混杂着愤怒、恐惧、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
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狠狠烫在了心口。去!必须去!不仅要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小命,
还得把这些年憋在村里的苦楚、那些被吸干了精血的冤魂的怨气,
一股脑儿地给这混账扇回去!被逼来的憋屈,
和压抑多年、对“阴龙种”害死村里人的刻骨恐惧与愤怒,
像两股狂暴的泥石流在我胸腔里疯狂冲撞。那十万块,此刻更像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穿外卖服去?正合我意!老子就这样进去,亮瞎你们的眼!我猛地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那股油腻的香气混合着地毯和鞋底奇怪液体发出的微酸味儿,一起冲进肺里。
心跳依旧是那劣质马达的声音,但似乎不那么乱套了,有股破罐子破摔的硬气撑着我。
抬起头,眼神在宴会厅里那些闪亮的脑袋、珠宝和昂贵的礼服中间锐利地扫过。很快,
在靠近主舞台的那一片“贵宾区”,我锁定了目标。楚枭。
他站在几个同样衣着不凡的男女中间,侧身对着我这边。笔挺的深灰色暗纹西装,
一丝不苟的背头发型,灯光下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像大理石雕刻,鼻梁很高,薄唇紧抿着,
似乎在听旁边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说话,眼神沉静,
带着一种与这种热闹场合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手里端着一杯金色的香槟,
指尖在晶亮的杯脚上缓缓移动,无意识的小动作透出一种骨子里的矜贵和掌控感。就他了!
我握紧了拳头,关节咯咯作响。
外卖袋子被我随手塞进旁边一个巨大的插满白玫瑰的花瓶后面。脚步迈开,
踩着那又软又黏的红地毯,目标明确地直直朝着楚枭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周围那些细细碎碎的谈笑声、杯盏碰撞声、背景的乐声似乎都往后退去,
成了模糊的背景杂音。我的眼里只剩下那个背影。离他还有七八米,
他身边那些同伴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我这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那几个年轻男女,
打扮光鲜靓丽,脸上还堆着笑,看到我这身“外卖战神”的行头,笑容僵在脸上,
眼神里的错愕和难以置信迅速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鄙夷。那个正和楚枭说话的老者,
花白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带着一种“什么东西混进来了”的厌恶表情瞟向我。
楚枭……他似乎也察觉到身后靠近的异常。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顿了顿,
只是并没有立刻回头。几步距离,转眼即到!
“这位先生……”他身边一个穿着浅紫色鱼尾礼服裙、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忍不住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质问,“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另一个梳着油头的小年轻也上前一步,满脸横肉地挡了一下,想把我隔开:“嘿!
送外卖的!出去出去!保安呢?”我没理他们,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终于要转过身来的楚枭。
就在此刻,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尖叫:“哇!快看快看!这创意绝了!
cosplay送餐小哥玩惩罚游戏吧?赌了啥大的这是?直播直播!家人们快看啊!
”紧接着是手机镜头亮起的闪光灯。呵,直播?好啊!
让城里这些只知道吃人血馒头的家伙们都看看清楚!时间到了!楚枭转过了身,
那张英俊却淡漠至极的脸正对着我。他似乎刚刚注意到我,眼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像湖水被投入一颗小石子荡开一圈涟漪,但那层冰壳依然冻着。
薄薄的嘴唇习惯性地向上挑起一个冷漠弧度,仿佛在问“哪来的苍蝇”。
周围的宾客也都围了过来,各种惊诧、好奇、嘲弄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电光火石之间!
积压的怒火、对村里冤魂的悲愤、被胁迫的耻辱、还有那条“阴龙种”传说带来的巨大惊恐,
瞬间在我身体里点燃!去你妈的龙王!今天老子就当着全城人的面,扒下你这张假皮!右臂,
像是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弹簧,带着积蓄了太久太久的、足以抽裂空气的力量,猛地抡了起来!
没有一丝犹豫。“啪——!!!”一声极其清脆、极其响亮、带着爆炸性力道的脆响,
炸裂了整个宴会厅喧嚣的表象!在音乐戛然而止的死寂中,这一声如同平地焦雷!
五根手指的轮廓,像烙铁刻上的印子,
瞬间鲜明地印在楚枭那张英俊而苍白、几乎能反光的左侧脸颊上!
那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红肿起来!楚枭的脸,被这一巴掌扇得猛地向右侧一甩,
幅度之大,颈骨都发出“咔”的一声微响!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顿时散落下来几缕碎发,
狼狈地垂在额前。他手中那杯剔透的金色香槟,“哐啷”一声摔在地毯上,杯子碎裂,
浅金色的酒液和飞溅的玻璃碎片将厚软的红毯洇开一片湿痕。整个过程快得只有零点几秒。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真正的死寂!绝对的寂静!几百人的空间里,仿佛所有空气都被瞬间抽干!
无数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钉在我和楚枭身上。
震惊、呆滞、茫然、不可思议……种种情绪在他们脸上凝固、放大。
刚才那说要直播的手机镜头,对着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激动得都在微微发颤。时间,
像被冰冻了一样。“嚯——!”第一声整齐的、倒抽冷气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爆发出来,
瞬间点燃了整个空间!“天呐!”“我靠!什么情况?!”“那……那个送外卖的疯了吗?
他打了楚枭?!”“楚家那个赘婿?!真是活腻了吧!”“保安!保安呢?快!
快把他拖出去打死!
” 一个尖锐刺耳、带着极度恐慌和震怒的女声猛地撕裂了这短暂的寂静。是楚枭的岳父。
那个穿着昂贵西服,脸色涨得紫红像猪肝的老头,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一只手颤抖地指着我,另一只手慌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招呼人,因为太激动,
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眼镜歪在鼻梁上,模样极其滑稽。
楚枭自己也明显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他慢慢地、极其僵硬地转回被我打歪的头颅。
脸颊上那清晰的五指印红肿不堪,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刺眼的殷红血迹。
原本冷漠如冰潭的眼眸深处,此刻掀起了巨大的惊涛骇浪!
种纯粹的、被冒犯的、来自食物链顶端的猛兽突然被路边的野狗咬了一口的难以置信和暴怒!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要把我刺穿、冻结、粉碎!
周围的宾客哗啦一下惊恐地向后退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我。有人捂住了嘴,
有人瞪圆了眼睛,有人露出了看疯子或看死人般的怜悯表情。
那些准备上前拉架的、凑近看热闹的保安和侍应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给震住了脚步,
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贸然上前。无数双眼睛聚焦在我身上。
恐惧的、憎恶的、幸灾乐祸的……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这仅仅是个开始!
我听到了安保对讲机里刺耳的呼叫和急促奔来的脚步声。
但我此刻像一台上足了发条的老式座钟,每一根神经都被那个冷冰冰的念头锁死,
动作丝毫不停滞!右手再次扬起!带着更凶狠、更纯粹的恨意!
目标依旧是他那张已然狼狈、却依旧残留着令人厌恶的傲慢的脸!啪——!!!这一下,
狠狠甩在了他另一边还完好的脸颊上!楚枭的头猛地向左一甩!两边的脸都高高肿起,
狼狈地对衬着,嘴角流下的血更多了,滴落在他昂贵西装的衣襟上。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从暴怒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冰冷杀意。“住手!!
” 岳父惊怒交加的嘶吼变了调。混乱之中,
那个举着手机直播的姑娘不知何时溜到了我们侧面,
兴奋到发颤的声音从手机里冒出来:“对对对!家人们看到了吗?这才是真男人!
打的就是这种不要脸的赘婿!‘三年之期’?脸疼吗!”又是两记势大力沉的耳光!
楚枭被扇得脚步踉跄,勉强用手扶住了旁边一张摆满了精致点心的长条桌才没倒下去,
价值不菲的甜点被撞得滚落一地。“你们都是死人吗?!
”楚枭的岳母也加入了怒骂保安的行列,声音尖利。五!六!七!
每一记耳光都响亮到足以盖过任何喧嚣!手掌撞击皮肉的声音,
在死寂之后重又被点燃的大厅里,形成了诡异的节奏。楚枭已经不复最初的傲慢,
头发全散了,嘴角破了好几个地方,鲜血染红了前襟雪白的衬衣领口,
扶着桌子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看我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愤怒和杀意,
多了一丝极其隐蔽的惊疑……像是在打量一个完全失控的、陌生的东西。八!九!
安保终于冲到了我身后,几只有力的大手狠狠钳住了我的胳膊!力量很大,
几乎要把我掀翻过去!第十巴掌!在身体被死死扯住、向后倾倒的瞬间,我用尽全力,
右臂像鞭子一样最后抽了出去!啪!这一下几乎是用指关节刮过他颧骨,
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十年之约?百死难赎!去你的龙王!任务完成!
身体被粗暴地向后拖开。我猛地一甩手,借着那股反作用力站稳了脚跟,
竟然硬生生将那高大的安保队员甩得一个趔趄。我站直身体,胸口剧烈起伏,
目光扫过眼前这一片狼藉——破碎的酒杯,倾倒的桌子,散落的美食,惊呆恐慌的宾客,
瘫在地上被安保死死按住的我,以及……几步之外,
那个几乎站不稳、脸颊肿胀青紫、嘴角带血、头发凌乱、西装布满褶皱的楚枭。他扶着桌角,
喘着粗气,抬起头。那双眼睛,之前是冰湖,现在像是搅起了风暴的冰洋,
里面翻滚着巨大的惊愕、难以置信,
以及……一种我读不懂的、被狠狠打败了某种认知的茫然。他死死地盯着我,
好像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样子。我没再多看他一眼。猛地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右手随意地抹过被汗水浸透、黏在额前的头发,迈开步子。走向哪里?不是大门,
更不是那些围堵过来的保安。我迈步的方向,
是那个还举着手机、嘴巴张成了O型的直播姑娘。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走到她身边,
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痞气地,伸出沾了点血迹或许是楚枭的,
或许是我自己用力过猛指甲刮破了皮的右手手指,
在她手机屏幕上那颗红色的“停止直播”键上——轻轻一点。屏幕黑了。深藏功与名。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那几个被我这异常举动弄懵了的保安注视下,
大摇大摆、穿着那身刺眼的蓝色外卖服,旁若无人地走向正门出口的方向。身后,
那个被我点了结束键的直播姑娘像是刚回过神,对着她那突然沉寂下来的屏幕愣了一下,
接着爆发出一声兴奋到扭曲的尖叫:“啊啊啊!!直播断了!但刚才画面全都在!
全在啊亲们!热搜!这绝壁是明天的热搜头条!!”她像是中了头彩一样,
手指疯狂地在屏幕上戳着,“#外卖战神当街抽飞龙王赘婿#!就这个!给我冲上去!!
快快快!!”整个现场也彻底炸了。楚枭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左脸是鲜明的五指印,
右脸已经红肿起来,嘴角那道血痕蜿蜒至下巴,滴落在丝质衬衫的襟口,洇开一小片暗红。
他眼神阴翳得能滴下水,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脖颈上的青筋一条条贲张起来。
他岳父气得浑身哆嗦,脸色由红转青,指着保安们劈头盖脸地骂:“废物!
还不把他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关几天?!楚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岳母则尖叫着扑到楚枭身边,想去触碰他的伤处又不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枭儿!
枭儿你怎么样?妈的心肝啊……那杀千刀的疯子……”声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
而那些保安此刻也彻底围了过来,一边分出人手去试图拦截那个已经走向门口的我,
一边还要应付暴怒的楚家长辈和看热闹的宾客。混乱中,
一个穿着低调深色西服、看似保镖头子的男人快速贴近楚枭,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枭阴沉的脸色微微一凝,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消息,
随即眼神扫过地上那些破碎的酒杯和狼藉的甜点,又快速瞥了一眼门口方向。
他的下巴紧绷着,朝那个保镖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催促。
但这一切骚动和阴谋都与我无关了。我走得飞快,后背挺得笔直,
将那些混乱的嘶吼、尖叫、安保的叫嚣以及女人呼天抢地的哭嚎都抛在身后。
没有回头看一眼。酒店厚重华丽的大门被我用力推开,夜风带着城市的气息灌了进来,
清凉干燥,瞬间吹散了大厅里那股令人作呕的奢靡甜腻味。一辆辆接客人的豪车还在排队。
一个穿着笔挺门童制服的年轻小伙子显然听到了大厅里的动静,
看我这身打扮又从里面快步走出来,惊得嘴巴都忘了合上。我无视他,目光在车道边一扫。
一辆贴满了黄色袋鼠标志,车尾带着巨大保温箱、明显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电动车,
停在一辆银白色的劳斯莱斯魅影旁边。我那辆老伙计!
不知道哪个好心的家伙帮我把这铁疙瘩骑到这奢靡天堂门口来了?真是神助攻!谢天谢地!
我几步冲过去,熟门熟路地从车把手旁边的小凹槽里摸出钥匙——果然还在。跨上车,
钥匙一扭,电瓶发出低沉的嗡鸣,拧动油门,电动车灵活地窜了出去,
汇入外面主干道的车流里。那点残留的血腥味和奢靡味道也被晚风吹散了。
城市的霓虹灯在眼角闪过,拉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痕迹。直到确认后面没有任何尾巴跟上来,
我才在非机动车道上缓缓减速,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来。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像揣了个躁动不安的兔子,手指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夜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脸颊上有粘腻的感觉,抬手一摸,有点脏污混合着汗水,
不知是不是刚才扇楚枭时沾上的血点子。摸出手机。屏幕刚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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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信箱里塞满了各种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内容从惊疑询问到赤裸裸的谩骂和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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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被打#第三条: #卑微赘婿十年之期喂了狗#第四更离谱: #神秘外卖小哥正面照#?
谁拍的?!话题下面实时动态疯狂滚动,
各种现场视频、照片、动图、表情包在疯狂转发评论。“我的天!全程高能!那小哥太猛了!
每一巴掌都带着音爆效果!”“十下!整整十下啊!我数着呢!这臂力不去扔铅球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楼上你笑死我!楚枭平时拽得二五八万,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家人们谁懂啊!最后那个抹头发的动作!帅炸了!深藏功与名!”“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