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孝字如刀
所有人眼珠瞪裂,耳朵里还在嗡嗡炸着林晚那句淬了冰碴子的毒咒。
“林晚!”
物理老师李国栋第一个炸毛,蹿到桌前,脸涨成酱爆猪肝,指头差点捅穿林晚鼻尖,“作死!
课堂上发癫撕书?!
不想念趁早滚蛋!”
唾沫混粉笔灰砸脸。
林晚偏头,乱发下那双死水寒潭似的眼抬起来,潭底幽幽燃着鬼火。
李国栋后半截咆哮卡在喉咙,噎得翻白眼。
“李老师…”同桌王莉蚊子哼,“她刚接个电话就魔怔了…电话?!
上课接电话?!”
李国栋像饿狗叼着新骨头,“反了!
手机!
交出来!
立刻!”
林晚纹丝不动。
指尖残留劣质纸张的毛刺感,还有撕扯留下的小口子,丝丝拉拉地疼。
这点疼?
屁都不算!
她死盯着李国栋,眼神冻人。
“拿来!”
李国栋被这死样子彻底点着,伸手就抢桌上那部鬼火般闪跳的破手机。
指尖离手机壳半寸,林晚动了!
动作狠得像斩草除根!
抢先抄起手机,屏幕朝下“啪嗒”扣死!
鬼火灭了。
李国栋手僵半空,木头橛子似的。
“滚去办公室!
现在!”
他脖子青筋暴起,唾沫横飞。
林晚眼皮没撩。
目光碾过地上纸片残骸——祭她前世蠢透“孝顺”的纸钱。
抬脚,“嚓嚓”碾碎狼藉,跟着气炸肺的李国栋,走出死寂。
走廊光刺眼。
后背黏满针扎似的目光,惊的,懵的,更多是看猴戏的麻木。
“疯透了…穷疯了撕书?
撕她家吸血鬼啊!”
“嘘…”碎嘴子当屁放。
林晚脑子里冰窖炸了锅:奶奶破锣嗓“赔钱货逼死爹”,父亲“懂事点”的冰锥子,前世保育园鬼哭狼嚎,夜路破自行车“咔哒”催命,野狗狂吠扑咬…脑浆子快被撕出来!
办公室门被李国栋一脚踹爆,“哐当”砸墙!
里头老师惊抬头,看见李国栋铁青的脸和他身后那煞白脸、校服沾碎纸屑、眼冒冰碴子的林晚,全懵了。
“王主任!
您管管!”
李国栋冲窗边大办公桌后头的教导主任王德海吼,“林晚!
撕光书!
反了!”
王德海五十出头,头发苍蝇拄拐都劈叉,金丝眼镜寒光一闪:“林晚?
撕书?
高三了,光阴金子,书本饭碗,不懂?”
审判腔调,大帽子扣死。
林晚嘴抿成刀。
前世记忆捅穿脑子——当初被逼弃考单招,这老狐狸假惺惺“惋惜”,吐出的却是“体谅家难”、“父母不易”、“民办也是路”。
帮凶!
“压力爆了?
家宅不宁?”
王德海假慈悲,眼底不耐溢出来,“撕书顶屁用!
自毁长城!
爹妈砸锅卖铁供你,对得起?”
“爹妈?”
“砸锅卖铁?”
“对得起?”
烧红烙铁,“滋啦”烫穿林晚早烂透的心!
前世林建国那张苦大仇深的驴脸杵眼前。
供她?
呸!
要钱时才念“不容易”、“奶奶苦”、“你该懂事”!
腥甜冲喉。
林晚牙关死咬,咽下那口血。
身子抖成风中残叶。
刺眼灯,扎人目光,活像被剥光钉上十字架。
“砰!!!”
门被炮弹轰开!
巨响炸穿耳膜!
一道影子裹着滚烫热气、汗馊味、劣质烟臭砸进来!
矮个,佝偻背,套件洗白起毛、蹭满灰浆印的破烂西装,松垮领口耷拉着。
油头贴脑门,眉头拧成死结,满脸穷酸怨毒——林建国!
他牛喘,浑浊眼珠毒钩子般锁死林晚,没半点人味,只有被打搅的暴怒和被“忤逆”点着的邪火。
“林晚!”
林建国炮弹般冲到跟前,破锣嗓子劈叉,唾沫星子喷林晚一脸,“作死的赔钱货!
作什么死?!”
不给喘气,当老师是死物,那砂纸般、嵌黑泥、带灰浆汗臭的指头,毒蛇出洞般狠戳林晚额头!
力道炸裂,戳得她猛向后倒!
“你奶心口疼!
躺床上抽抽!
电话追魂似的打!
说你挂电话咒她早死!”
林建国破锣嗓子拔尖,唱戏般控诉,“不孝的畜生!
白养你!
书读到狗肠子里了?!
敢气你奶?!
她老棺材瓤子,心是豆腐渣!
她蹬腿了,老子活劈了你!”
蒲扇巴掌带腥风,劈头盖脸扇下!
首取林晚面门!
老师全程泥塑。
李国栋刚张嘴:“哎,家长…” 王德海眉头拧起疙瘩。
林建国“父权”被刨祖坟,彻底癫狂!
女儿是他养的狗,撒气垫脚石!
林晚顶撞他妈,掘他命根!
这一巴掌,积压半辈子的粪,裹着邪火,毁天灭地!
巴掌离脸三寸,冰雕林晚,猛抬头!
那双眼!
淬毒冰锥,首插林建国扭曲的烂脸!
没怕,没求,死寂冰原下,焚天恨意要拉世界陪葬!
身体快过闪电!
巴掌将落未落,她不躲反进,沾着纸屑血痂的胳膊毒龙出洞,全身蛮力炸开,狠狠格开林建国手腕!
“咔嚓!”
骨裂闷响!
林建国眼珠暴突!
做梦都没想到这贱种敢还手!
手腕剧痛钻心,半边身子麻透,人被带得陀螺般猛旋,狗抢屎扑地!
活见鬼了!
办公室死寂。
所有人魂飞魄散。
闺女打老子?
天崩了!
“你…你敢?!”
林建国狗爬起身,指林晚的手抖成癫痫,声带撕裂,“反了!
反了祖宗!
老子今天扒了你的皮!”
彻底疯魔!
红眼疯狗再扑!
巴掌更毒辣,首扇林晚脸!
同时撩阴脚狠踹她腿弯!
林晚眼底最后星点“女儿”的微光,“噗”地湮灭。
前世被榨干骨髓、像垃圾丢弃的画面快闪爆裂!
保育宿舍咳血的冰冷,野狗滴着腥臭涎水的獠牙,父亲那句“懂事点”的冰碴子…所有委屈、毒火、不甘,被当众施暴彻底引燃,炸成焚城烈焰!
不挡!
不退!
巴掌裹风再至刹那,众人惊裂瞳孔中,林晚毒蛇般猛蹿,几乎撞进林建国臭汗淋漓的怀里!
砂纸磨铁、地狱油锅里淬炼出的毒音,字字炸雷,轰穿死寂:“打!
照心窝打!”
她手指毒箭般狠戳自己心口,眼冒凶光,“打死我!
正合你们这群豺狼的意!
打死了,省下嚼谷喂你那宝贝疙瘩儿子!”
林建国巴掌僵死半空,被这剜心蚀骨的毒骂彻底劈懵。
脸皮抽搐,嘴唇哆嗦,放不出半个屁。
林晚不给他回魂,淬毒目光焊死他脸,声浪陡然拔至巅峰,毁天灭地:“你闺女林晚!
早他妈被你们用‘孝顺’这柄钝刀,一刀刀凌迟剐死在前世了!
站在这儿的!
是爬回阳间索命的恶鬼!”
她毒爪猛指桌上死扣的破手机,尖啸撕破房顶:“问我作什么妖?
听着!
刚才!
你那老虔婆娘!
打电话骂我!
女孩读书是屁!
读到西天也是倒贴货!
你爹是豆腐渣身子!
供我读高中己是祖坟诈尸!
我再想读书就是要活剐了你!
要你的狗命!”
声音恨毒得抖碎,字字淬毒冰凌,扎穿所有人天灵盖:“你呢?
我的好爹!
你紧跟着的屁是什么?!
‘你奶心是豆腐渣,老不死了,别气她。
懂事点。
’”她捏着嗓子学林建国的腌臜腔,刻骨挖苦:“懂事点!
又他妈懂事点!
懂事地放弃高考!
懂事地跳进吃人民办的火坑!
懂事地滚去幼儿园当牛做马累吐血!
懂事地三更半夜蹬破车被野狗追着咬!
懂事地把贱命熬干熬尽!
像块烂抹布扔在阴沟里!”
“现在!
我不过撕了几本破书!
不过想给自己挣条活路!
不过不想再当你们眼里的‘赔钱货’、‘***胚’!”
林晚声浪炸穿云霄,同归于尽,“你们就受不了了?!
就给我扣不孝的屎盆子?!
就觉着天塌了?!”
毒目扫过魂飞魄散的王德海、李国栋,最后钉回林建国惨白筛糠的烂脸,嘴角咧开恶鬼般的笑:“林建国!
摸着你那狼心狗肺问问!
从小到大!
你这当爹的!
除了伸手要钱!
除了逼我‘懂事’!
除了拿‘孝顺’这柄刀架我脖子上吸血!
你还给过我一分一厘?!
你给过林晓一根毛?!
你那颗黑心!
早塞进你那宝贝儿子的裤裆!
焊死在你后老婆的裤腰带上了!”
“轰——!”
林建国脑子被二踢脚炸穿!
“爹”的最后遮羞布,被这番血淋淋的控诉撕成烂抹布!
周围老师看脏屎般的目光,烧红的烙铁烫穿他脸皮!
羞怒滔天!
理智烧成灰!
“闭你娘的臭嘴!
遭天谴的畜生!
老子撕了你!”
他彻底疯了!
不管不顾再扬巴掌!
这次不扇脸!
首拍桌上那见证他腌臜的破手机!
“砰嚓——!!!”
炸雷爆响!
那破手机,在林建国全力一击下,塑料壳瞬间炸成烟花!
碎玻璃碴子混着电路板烂零件,天女散花般崩射!
一片锋利玻璃闪电划过林晚左颊!
“嘶——”皮开肉绽!
一道细长血口子瞬间裂开,血珠子争先恐后冒出来,在她惨白脸上蜿蜒成刺目红线!
她躲都没躲!
钉子般钉在原地!
玻璃渣溅满头发肩膀。
脸上那道新鲜血口,红得惊心动魄!
她扫了眼桌上彻底报废的手机碎尸。
目光抬起,冰锥般扎进林建国因暴怒失控而扭曲的烂脸。
眼底的疯狂烈焰,一点点沉下去,沉成更瘆人、更死寂的寒渊。
办公室一片狼藉。
空气沉得能砸死人。
只有林建国拉破风箱似的牛喘。
地上手机碎片折射着惨白灯光,像一地淬毒的冰。
林晚抬手。
食指指腹缓缓抹过左颊那道***辣的血口子。
温热血珠染红指尖。
动作轻,慢。
却像恶鬼在尸山血海上,用仇敌的血,签下索命战书。
她不再看暴怒的畜生父亲,不看吓尿的老师。
死寂的目光穿透污浊窒息的空气,死死盯着窗外那片被钢筋水泥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蒙蒙的天空。
静。
死一样的静。
仿佛刚才那场天崩地裂的控诉、皮开肉绽的见血,从未发生。
又仿佛,地狱之门,正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被她亲手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