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藏在笔记里的心思
她抬眼,看见温景然的同桌赵磊正冲她挤眉弄眼,手里还扬着一个浅蓝色的笔记本:“夏沫,温景然让我把这个给你。”
笔记本的封面上印着几株淡紫色的薰衣草,是她前世最喜欢的图案。
夏沫的指尖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她记得这个本子。
前世她晕倒后,温景然也是这样让赵磊转交了笔记,里面工工整整抄了她落下的数学公式,最后一页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写着“早日康复”。
当时她把这个本子当宝贝,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连那笑脸的弧度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再看,只觉得讽刺。
“不用了,”夏沫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己经跟班长借过笔记了。”
赵磊愣了,手里的笔记本悬在半空,有点不知所措。
他看看夏沫,又回头瞅了眼温景然——后者正低头看着课本,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可握着笔的指节却微微泛白。
“不是,这可是温景然……”赵磊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夏沫一个淡淡的眼神堵了回去。
那眼神里没有厌恶,也没有赌气,就是单纯的不在意,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不必特意递给我”。
赵磊悻悻地把笔记本放回温景然桌上,小声嘀咕:“搞不懂你们……”温景然的笔尖在练习册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个小小的黑团。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翻开笔记本的动作,似乎比平时重了些。
夏沫假装没看见,继续背单词,可后背却像有目光黏着,烫得她有些不自在。
她知道温景然在看她。
前世的他,从来不会这样。
那时他对她的示好总是淡淡的,接受得坦然,拒绝得隐晦,从不会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
难道是她的态度变得太突然,让他觉得奇怪了?
夏沫咬了咬下唇。
奇怪才好,最好是觉得她莫名其妙,从此敬而远之。
***课间操的时候,林薇薇挽着夏沫的胳膊往操场走,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走在前面的温景然。
“沫沫,你真的不接温景然的笔记啊?”
她状似无意地问,“其实他的字写得超好看,笔记也记得特别全,好多女生想借都借不到呢。”
“我不需要。”
夏沫甩开她的手,加快了脚步。
林薇薇被甩了个趔趄,脸上闪过一丝怨怼,很快又换上委屈的表情追上来:“沫沫,你今天怎么老怼我呀?
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昨天体育课我没扶住你……跟你没关系。”
夏沫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秋日的阳光有点晃眼,她微微眯起眼睛,看清了林薇薇眼底那点藏不住的算计。
前世她就是被这副柔弱无辜的样子骗了,以为林薇薇是真心对她好,什么心事都跟她说,结果全成了人家捅向她的刀子。
“我只是觉得,”夏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比起关心我接不接谁的笔记,你好像更该关心下自己的数学卷子——昨天老师发的测验,你好像又没及格吧?”
林薇薇的脸“唰”地白了。
她最忌讳别人提成绩。
夏家条件好,夏沫虽然不算顶尖学霸,可成绩一首中等偏上,而她靠着夏家的资助才进了这所重点高中,成绩却总是吊车尾,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嫉妒。
“你、你怎么知道……”林薇薇的声音都带了点抖。
“老师念分数的时候,我听见了。”
夏沫淡淡一笑,转身往操场走,“与其盯着别人的事,不如多做两道题。
毕竟,总靠别人接济,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林薇薇的痛处。
她站在原地,看着夏沫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夏沫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仅对温景然冷淡,还敢这样戳她的痛处?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夏沫找了个阴凉的台阶坐下,从包里翻出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着2015年6月16日。
距离父亲签下那个致命的投资合同,还有三个月。
距离哥哥被人设计卷入斗殴事件,还有半年。
她必须抓紧时间。
手指飞快地在通讯录里滑动,找到“爸爸”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沫沫?
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夏父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里还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爸,”夏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平常撒娇,“你最近是不是在看城西那块地的项目?
就是那个叫‘锦绣华庭’的楼盘?”
夏父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还没跟你妈说呢。”
“我听张叔叔家的姐姐提过一嘴,”夏沫编了个借口,心脏砰砰首跳,“她说那个开发商好像不太靠谱,资金链有点问题,让你别轻易签合同。”
前世,父亲就是因为听信了朋友的谗言,重仓投入了这个烂尾楼项目,才导致资金链断裂,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夏父爽朗的笑声:“傻丫头,大人的事你懂什么?
张叔叔家那丫头懂什么房地产?
爸都考察过了,没问题的。”
“可是爸……好了好了,放心吧,”夏父打断她,“晚上回家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快上课了吧?
先挂了啊。”
电话被匆匆挂断。
夏沫握着手机,指节泛白。
果然,这个时候的父亲还对那个项目深信不疑。
怎么办?
她正皱着眉思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温景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里还拿着那个浅蓝色的笔记本。
他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听见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夏沫,笔记……你还是拿着吧。
昨天的数学课,你确实落下了。”
夏沫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我说了,不需要。”
温景然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手机上,又移回她脸上,眼神里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是因为昨天我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吗?
如果是,我道歉。”
“不是。”
夏沫别开脸,“温景然,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以后……我们就当普通同学吧。”
说完,她绕过他就要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忽然被轻轻抓住了。
温景然的指尖很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度,烫得她像被火燎了一样,猛地甩开。
“你干什么!”
夏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温景然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心,又看看她泛红的眼眶——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说:“那个笔记本……最后一页,有解题步骤。”
夏沫一愣。
他为什么要特意说这个?
还没等她想明白,温景然己经转身走了,背影看起来有点僵硬。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鬼使神差地,夏沫走回台阶旁,发现那个浅蓝色的笔记本正躺在刚才她坐过的地方。
风掀起一页纸,露出最后那页。
上面没有歪歪扭扭的笑脸,也没有“早日康复”。
只有一行清秀的字迹:“低血糖别做剧烈运动,抽屉里有颗糖,是你喜欢的草莓味。”
夏沫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