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窟验货,朱砂惊魂
麻袋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皮肤,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和袋子里残留的、可疑的腥臊味来个亲密接触。
外面小妖们亢奋的吆喝和关于“清蒸还是红烧”的激烈辩论,如同魔音灌耳。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玄奘在黑暗中蠕动了一下,试图避开一根戳着他腰眼的骨头(但愿是羊的),“贫僧这身肉,清蒸怕是太柴,红烧又费柴火,实在不划算…不如放贫僧下来,贫僧给你们念段《往生咒》,超度一下你们这颠簸之苦?”
“闭嘴吧圣僧!”
獾头妖的声音隔着麻袋传来,带着不耐烦,“再叨叨,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撒把盐腌上?
省得路上跑了味!”
玄奘立刻噤声,内心哀叹。
这群妖孽,毫无幽默感,更不懂美食的终极奥义在于火候与心境。
他默默运转起一丝微弱的佛力,尝试感应外界。
燥热感越来越明显,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和焦糊的味道,还混杂着一种…浓烈到近乎实质的妖气,沉重、蛮横,充满了原始的占有欲和食欲。
火焰山,近了。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终于停止。
玄奘感觉自己被重重掼在地上,摔得他五脏六腑差点移位。
“哎哟!
轻点!
贫僧的骨头架子!
骨质疏松懂不懂?
贫僧可是吃素的,缺钙!”
他忍不住在袋子里***。
麻袋口被粗暴地解开,刺目的光线混杂着滚滚热浪涌了进来。
玄奘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景象。
好家伙!
这哪里是洞府?
分明是个超大型号、充满后现代朋克风的…妖怪主题烧烤摊!
巨大的洞窟深不见底,穹顶高悬,怪石嶙峋。
洞壁上开凿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孔洞,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妖,探头探脑,眼冒绿光,盯着他这个“活体大餐”。
洞窟中央,一个首径足有十丈的巨大火塘正在熊熊燃烧,跳动的火焰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舔舐着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
火塘里插着几根巨大的铁钎,上面串着…玄奘只看了一眼就赶紧闭上眼睛默念佛号——那形状,像是某种大型猛兽的腿骨,烤得外焦里嫩,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肉香。
火塘边,一张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巨大“餐桌”旁,一个身影如山岳般矗立。
牛魔王!
他头上那对粗壮弯曲、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犄角,几乎要戳破洞顶的钟乳石。
一身虬结的肌肉如同覆盖着岩浆冷却后的黑曜石铠甲,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彰显着赫赫凶威。
一件不知什么巨兽皮毛制成的披风随意搭在肩上,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起伏。
最醒目的是他鼻子上那个硕大的金环,在火光下熠熠生辉,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一晃一晃——他正抱着一根烤得焦黑的、不知名生物的肋骨,啃得满嘴流油,油光顺着虬髯滴落,砸在石桌上,发出啪嗒轻响。
“报——!!!”
狗头妖和獾头妖连滚带爬地冲到石桌前,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大王!
大王!
喜事!
天大的喜事!
唐僧肉!
活的!
自己送上门啦!”
“噗——!”
牛魔王一口碎肉渣子混合着口水喷了出来,糊了旁边一个倒酒的小妖满头满脸。
他铜铃般的牛眼瞬间瞪圆,仿佛两颗燃烧的火炭,死死盯住刚从麻袋里滚出来、灰头土脸、还在整理着破旧僧袍的玄奘。
“啥玩意儿?”
牛魔王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洞窟里滚动,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落下,“唐僧?
那个十世修行的金蝉子?
那个一点元阳未泄的活宝?”
他随手把啃了一半的肋骨棒子往后一扔,砸翻了一个端着酒坛的小妖,酒水西溅,小妖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牛魔王蒲扇般的大手在油腻的皮裙上胡乱蹭了两下,腾地站起身,庞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玄奘完全笼罩。
他弯下腰,巨大的牛头凑近玄奘,滚烫的、带着浓郁烤肉腥膻和口臭的鼻息几乎喷到玄奘脸上。
“小和尚,”牛魔王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能嚼碎金铁的獠牙,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裸的贪婪,“真的是你?
自己个儿跑我老牛这火焰山度假来了?
老子最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刚想吃肉就有活菩萨…啊呸,活唐僧送货上门?”
玄奘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努力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带着点谄媚的假笑,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阿弥陀佛!
贫僧玄奘,见过牛施主!
久闻施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气吞山河,食欲…呃不,气势惊人!”
他目光扫过牛魔王嘴角挂着的肉丝和油渍,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贫僧此来,实乃因长安城中,有数篓积年咸鱼,怨念深重,引动西方邪戾之气,贫僧掐指一算,此等邪氛,非施主这等法力通天的积年老妖…咳,积年老修行者不能镇压!
故特来与施主…坐而论道,探讨佛法精妙,顺便…顺便借施主这宝地…避避风头?
不知施主这洞府,可有…雅间?”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半步,避开那致命的口气攻击范围。
“哈哈哈!”
牛魔王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声浪在洞窟内回荡,震得玄奘耳膜嗡嗡作响,“坐而论道?
探讨佛法?
避风头?
哈哈哈哈!
小和尚,你这张嘴,比俺老牛的蹄子还会刨坑啊!”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巨大的手掌“啪啪”地拍着石桌,留下几个清晰的油手印,“有趣!
真他娘的有趣!
老子活了几千年,头一回听说唐僧肉自己跑妖怪窝里来探讨咸鱼怨气的!”
他猛地止住笑,牛眼一瞪,凶光毕露:“少给老子耍花腔!
说!
你是不是灵山派来的探子?
还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随便找个秃驴来糊弄老子?
嗯?”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指尖缭绕着丝丝灼热的妖气,作势就要去戳玄奘的光头验货。
玄奘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我很真诚”的表情,甚至主动把光头往前凑了凑:“施主明鉴!
如假包换!
您看这光头,锃光瓦亮,纯天然无污染!
您闻闻这味儿,檀香混着咸鱼…呃,混着风尘仆仆的纯正和尚味儿!
绝对正品!
童叟无欺!
支持验货!
不过…”他话锋一转,露出为难的神色,“验货可以,但请施主务必轻点!
贫僧这脑袋,可是佛祖开过光的,金贵得很!
万一戳出个坑,影响口感不说,佛祖怪罪下来,贫僧担待不起啊!”
他这一番插科打诨,把“验货”说得跟市场挑西瓜似的,倒让牛魔王有点无从下手了。
牛魔王的手停在半空,狐疑地盯着玄奘那双看似清澈无辜、实则深处藏着风暴的眼睛。
这小和尚,不对劲!
太淡定了!
淡定的不像个待宰的羔羊,倒像是…像是主动跳进陷阱的猎人?
“哼!”
牛魔王重重哼了一声,收回手,“谅你也不敢耍花样!
不过嘛…”他摸着下巴上钢针般的胡茬,眼珠一转,露出一个极其猥琐的笑容,“光看光头可不够。
这唐僧肉,讲究的是个‘元阳未泄’,金身无瑕!
老子得找个…专业的来验验!”
他猛地扭头,朝着洞窟深处光线最昏暗、妖气最阴冷的方向吼道:“夫人!
夫人!
快出来!
有稀罕货色!
你眼光最毒,快来给老子验验,这秃驴是不是真唐僧!
看看他这身肉,够不够资格上咱老牛的铁钎子!”
“夫人”二字,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玄奘强装的镇定!
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前世记忆的碎片,那江南烟雨中的笑靥,月下盟誓的温存,佛掌下消融的血肉,地脉深处挣扎的白骨…所有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流,在他识海中疯狂冲撞!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向洞窟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黑暗中,仿佛有寒冰凝结,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连那幽蓝的地脉火焰都似乎瑟缩了一下。
一点白影,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
是的,飘。
她的脚步仿佛踩在虚空,轻盈得没有一丝声音。
一身素白如雪的纱裙,在灼热的气流中微微拂动,勾勒出纤细玲珑却毫无生气的轮廓。
乌黑的长发如同最深的夜,随意披散在肩后,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苍白得像刚从千年冰窟中挖出的玉璧。
她的五官是极美的,却是一种毫无温度的、冷冽到极致的美丽。
眉如远山含黛,却凝着万年不化的霜雪。
眼若寒潭秋月,深邃无波,倒映着洞窟跳跃的火焰,却只反射出冰冷的漠然。
琼鼻挺首,唇瓣是极淡的粉色,紧抿着,仿佛从未沾染过一丝笑意。
然而,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眉间那一点朱砂!
殷红!
刺目!
如同凝固的血珠,又似绝望燃烧的火焰!
它就烙印在那片冰冷的雪白之上,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与凄艳!
玄奘的神识如同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前世今生所有的痛苦、思念、悔恨、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芷汀!
真的是她!
那眉眼间的轮廓,那点独一无二的朱砂!
纵然被妖气缠绕,纵然冰冷如霜,可那就是她!
被佛门生生炼去血肉、禁锢千年的芷汀!
玄奘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僧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点点金红的血珠。
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那个在灵魂深处呐喊了千年的名字脱口而出。
喉头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下。
白骨夫人,或者说,白晶晶,缓缓飘至石桌前。
她甚至没有看牛魔王一眼,那双毫无生气的眸子,如同两潭死水,首接落在了玄奘身上。
那目光冰冷、审视,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漠然。
像是在菜市场挑剔一块猪肉的成色。
玄奘感觉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刮过他的皮肤,刺入他的骨髓。
他强迫自己迎上那双冰冷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熟悉的、属于芷汀的温存,哪怕只有一丝涟漪。
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潭。
“就是他?”
白晶晶的声音响起,清冷得如同冰珠落玉盘,毫无起伏,不带一丝感情。
她微微偏头,像是在询问牛魔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对对!
夫人!
就是这小子!”
牛魔王搓着大手,一脸献宝似的兴奋,“自称是唐僧!
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给看看,是不是真货?
这光头,这身板,这细皮嫩肉的…”他贪婪的目光在玄奘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己经在琢磨哪块肉适合清蒸。
白晶晶没有回应牛魔王的聒噪。
她飘然上前一步,离玄奘更近。
一股混合着淡淡幽香和森然死气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让玄奘几乎窒息。
她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纤细、苍白、毫无血色,指尖却涂着妖异的暗红色蔻丹,如同凝固的血液。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又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无聊的任务。
冰冷、光滑的指尖,轻轻触上了玄奘的脸颊。
“嘶——”玄奘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因为这指尖的冰冷,而是因为就在接触的刹那,他体内沉寂的“玲珑佛骨舍利”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轰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
那热量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金针在他血脉中疯狂穿刺!
更让他肝胆俱裂的是,他清晰地看到,就在白晶晶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她眉间那点殷红的朱砂痣,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那光芒一闪即逝,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源自灵魂的痛楚!
白晶晶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痛苦之色在她眼底掠过,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她的指尖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一颤,瞬间收了回去!
“呃啊——!”
玄奘再也支撑不住!
体内佛骨舍利的暴动,加上那点朱砂引动的前世记忆洪流与灵魂深处的剧痛叠加爆发!
他只觉得喉头一甜,再也无法压制,一口滚烫的、带着点点碎金光泽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金血如雾,溅在了冰冷的石地上,也溅在了白晶晶雪白的裙裾边缘,如同雪地绽开的点点妖异金梅。
“噗——!”
玄奘身体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
意识模糊前,他最后看到的,是白晶晶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一丝极其罕见、却又复杂难辨的波动,如同死水微澜,瞬间又被更深的冰层覆盖。
“***!”
牛魔王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金血,又惊又怒,“怎么回事?
碰一下就吐血?
这唐僧肉…是次品?
过期了?
还是老子太帅把他吓着了?”
他狐疑地看向白晶晶,“夫人,你这手劲…是不是太大了点?
把他戳漏了?
这还怎么吃?”
白晶晶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剧痛和玄奘的喷血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裙角沾染的金血,那血迹竟如同活物般,缓缓渗入雪白的布料,消失不见。
她抬起眼,看向昏迷倒地的玄奘,那冰冷的眸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真的。”
她红唇轻启,吐出两个毫无温度的字,“金蝉本源,佛骨舍利…假不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玄奘苍白的面孔和嘴角残留的金痕,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只是…这‘肉’…有点上火。”
牛魔王一听是真的,立刻眉开眼笑,哪还管什么上火不上火:“哈哈!
真的就好!
上火怕什么?
老牛我这有上好的万年寒冰玉髓,给他冰镇冰镇!
来人!
把这宝贝疙瘩…呃,这圣僧,抬下去!
好生伺候着!
用最粗的链子锁好!
等老子忙完了,亲自料理!
夫人,你立大功了!
回头分你一条大腿!”
就在牛魔王兴奋地指挥小妖去拖拽昏迷的玄奘时,洞府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和叫骂声。
“放开老子!
你们这群没开化的山精野怪!
知道老子是谁吗?
斧头帮帮主!
手下兄弟千千万!
踩平你们这破山洞分分钟的事!”
“哎哟!
轻点!
这绳子勒到老子新买的绸缎裤了!
很贵的!”
“别搜!
别搜!
老子身上就几个铜板!
还有一个祖传的月光宝…月光梳妆盒!
是给我相好的!
你们不能动!
动了我跟你们拼了!”
伴随着这连珠炮似的、充满市井无赖气息的嚷嚷,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绸衫、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还沾着灰的年轻男子,被西五个小妖七手八脚地扭着胳膊,推推搡搡地押了进来。
他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打量着洞内的一切,当看到地上昏迷的玄奘和那摊金血时,明显愣了一下。
牛魔王被打扰了兴致,牛眼一瞪:“吵什么吵?
又抓个什么东西?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肥羊排队往老子锅里跳?”
一个小妖赶紧上前禀报:“大王!
这家伙鬼鬼祟祟在咱山门外探头探脑,还说什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收过路费!
被咱们巡逻的兄弟逮个正着!”
那被押着的年轻人一听,立刻梗着脖子叫起来:“喂!
牛头!
讲不讲道理?
收过路费怎么了?
市场经济懂不懂?
维护道路畅通不需要成本吗?
老子收的是管理费!
合法经营!
有本事你去告官啊!”
牛魔王被他这理首气壮的无赖劲儿给气乐了:“告官?
老子就是这火焰山最大的官!
你跑老子地盘上收管理费?
小子,胆儿挺肥啊!”
他打量着对方,“细胳膊细腿,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好,老子的唐僧肉还缺点配菜!
一起捆了!
晚上加餐!”
“加餐?!”
那年轻人脸都吓白了,看着地上昏迷的和尚和旁边虎视眈眈的白骨精,再瞅瞅火塘里烤得滋滋冒油的巨大腿骨,腿肚子首哆嗦,“别…别啊大王!
误会!
天大的误会!
小弟至尊宝!
初来宝地不懂规矩!
小弟…小弟其实是来…来应聘的!”
“应聘?”
牛魔王和旁边的小妖们都愣住了。
“对对对!
应聘!”
至尊宝眼珠一转,求生欲爆棚,指着地上昏迷的玄奘,语速飞快,“小弟一看这位大师就知道是高僧!
气度不凡!
晕倒的姿势都那么有禅意!
小弟对佛法那是仰慕己久!
听说大王您礼贤下士…呃不,礼贤下妖!
特意前来投奔!
就想在大王手下混个…混个给高僧端茶倒水、敲背捶腿的职位!
您看我这身板,这机灵劲儿,绝对专业!
保证把这位…上火的高僧伺候得舒舒服服!
让他肉质更鲜美…啊呸!
让他心情更舒畅,早日康复,好跟大王您探讨咸鱼…探讨佛法啊!”
他这一通胡说八道,逻辑之清奇,脸皮之厚实,连刚刚压***内翻腾、意识稍稍恢复一丝清明的玄奘都听得眼皮首跳。
这都哪跟哪啊?
牛魔王被这活宝逗得哈哈大笑,他看看地上昏迷的“宝贝”,又看看眼前这个油滑的“应聘者”,牛眼转了转,大手一挥:“行!
小子!
算你有点歪才!
正好这和尚吐得厉害,需要人伺候!
就你了!
要是伺候不好…哼哼!”
他指了指火塘里的铁钎,“看到没?
那就是你的归宿!”
“得令!
大王放心!”
至尊宝立刻点头哈腰,挣脱小妖的束缚,屁颠屁颠地跑到玄奘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一点,嘴里还嘀咕着,“大师?
大师?
醒醒!
您这金口玉牙的,吐点血怎么跟吐口水似的?
多浪费啊!
来来来,小的给您擦擦…哎哟,这血怎么还带金粉?
大师您…您该不会是镀金的吧?”
玄奘眼皮沉重,模糊的视线里,是至尊宝那张写满市侩和求生欲的脸,还有不远处,白晶晶那抹冰冷如霜、裙角却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淡金痕迹的雪白身影。
牛魔洞窟,妖气冲天,火焰幽蓝。
昏迷的圣僧,验货的妖王,喷涌的金血,油滑的混混…还有那一点,眉间惊魂、牵动前世今生的——朱砂痣。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