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骨和茶叶

山骨和茶叶

作者: 泔水的硕妃

都市小说连载

都市小说《山骨和茶叶主角分别是硕妃泔作者“泔水的硕妃”创作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剧情简介如下:暴雨在入夜后突然降它仿佛不是落下而是倾是整片墨黑的天穹兜不住那亿万斤的骤然崩塌狂风是它的帮裹挟着冰冷的雨尖啸着抽打裸露的岩石、扭曲的树还有我们洞穴前那道歪歪扭扭、象征性存在的篱那篱笆是用坚韧的藤条和削尖的硬木枝编成此刻在暴虐的风雨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洞那堆日夜不熄、此刻却显得格外渺小的篝被洞口涌入的狂风撕扯得忽明忽如同垂死挣...

2025-08-04 12:59:44

暴雨在入夜后突然降临,它仿佛不是落下来,而是倾泻,

是整片墨黑的天穹兜不住那亿万斤的水,骤然崩塌了。狂风是它的帮凶,裹挟着冰冷的雨箭,

尖啸着抽打裸露的岩石、扭曲的树干,还有我们洞穴前那道歪歪扭扭、象征性存在的篱笆。

那篱笆是用坚韧的藤条和削尖的硬木枝编成的,此刻在暴虐的风雨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洞内,那堆日夜不熄、此刻却显得格外渺小的篝火,

被洞口涌入的狂风撕扯得忽明忽灭,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

橙红色的光晕在粗粝的岩壁上剧烈摇晃,映出我们两人被恐惧拉长的、不断抖动的影子。

云蜷缩在离火堆稍远些、铺着厚厚干燥苔藓和柔软干草的“床铺”上,

身上紧紧裹着几张鞣制过的鹿皮。她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像一片被骤雨打落的叶子,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一次身体难以抑制的剧烈颤抖,

都牵扯着她紧锁的眉头和唇齿间溢出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她双手死死捂着小腹,

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要把那里面翻江倒海的剧痛硬生生摁回去。

“呃…岩……”她的声音被牙齿的磕碰和疼痛切割得支离破碎,

微弱得几乎要被洞外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吞没,“好冷……肚子……像有刀在绞……”汗珠,

冰冷的汗珠,从她惨白的额角、鬓边密密渗出,汇成细小的溪流,

滑过她紧闭的眼睑和咬得发青的下唇。我跪在她身边,

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每一次痉挛都透过鹿皮传递到我紧握着她冰凉手指的手上。

那寒意如同毒蛇,顺着我的手臂蜿蜒爬升,啃噬着我的心脏。篝火噼啪爆响了一下,

溅出几粒火星,短暂地照亮了她脸上难以形容的痛苦。那瞬间的光芒,像冰冷的针,

狠狠刺进我的眼睛。我猛地抽回手,

那个小小的储藏角落——那里整齐码放着我们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家当:几个厚实的粗陶罐子,

装着珍贵的盐粒和晒干的野蘑菇;一摞用柔韧树皮编织的容器,

里面是饱满的橡实和晒干的浆果;还有几块精心鞣制、预备做冬衣的兽皮。

我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急躁,在这些家当中急切地翻找。粗糙的陶罐边缘刮过指腹,

带来一丝刺痛,但我毫无所觉。终于,在一个最深的、用整块掏空的硬木做成的盒子里,

指尖触到了那熟悉的光滑触感——是塑料。

一本用多层防水密封袋仔细包裹着的《本草纲目》,

这是我们带离那个“旧世界”为数不多的几件物品之一。它承载着过往文明的重量,

也是我们在这原始之地艰难求存时,一份隐秘的、不敢轻易依赖的底气。

我颤抖着撕开密封袋的边缘,塑料发出刺啦的噪音。

书页特有的陈旧纸墨气息混杂着密封袋的微腥扑面而来。我借着摇曳不定的火光,

近乎贪婪地、一目十行地搜寻着。手指在发黄的纸页上划过,那些工整的繁体字,

那些描绘着草木根茎叶的精细插图,此刻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终于,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几行字上:“产后血崩,寒凝腹痛……艾叶温经止血,

散寒止痛……岩黄连,清热燥湿,

尤利湿热带下……生于向阳崖壁石缝……”旁边还附着一幅简图,画着几片细裂的羽状叶子。

艾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像是被重锤砸中。记忆瞬间倒带——就在几天前,

就在那片向阳的坡地上!我为了给云编一个更舒服些的草垫,

曾费力地割回一大捆茎秆坚韧、叶片背面布满灰白绒毛的野草。

当时只觉那草的气味有些辛烈刺鼻,并未多想。云还笑着说,这草垫子铺着,

底下像垫了小火炉。那堆割剩下的草梗,连同那些特殊的叶子,就被我随手丢在洞口附近,

和准备引火的枯枝败叶混在一起!“艾草!洞口!”我猛地抬起头,

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嘶哑变形,“云!我们有艾草!你等着!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洞口。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

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我脸上、身上,瞬间就将我单薄的树皮“衣服”打得湿透,

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洞外漆黑如墨,只有闪电偶尔撕裂天幕,

短暂地照亮这片被暴雨蹂躏的山林。惨白的光线下,树木疯狂地扭曲舞动,如同鬼魅。

借着那一闪即逝的电光,我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洞口那一小片被雨水浇得一片狼藉的空地。

枯枝、落叶、泥浆混杂在一起。没有!哪里有什么艾草?

只有被雨水冲得东倒西歪、沾满泥污的枯枝烂叶!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

难道已经被雨水冲走?或者被风刮跑了?我猛地扑进那片泥泞里,不顾肮脏和冰冷,

双手疯狂地在湿滑冰冷的泥浆和腐叶中扒拉。指尖被尖锐的石子或枯枝划破,渗出血丝,

混在泥水里,也全然不觉。“岩黄连……岩黄连……”另一个名字如同魔咒,

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回旋,撞击着那本摊开的《本草纲目》上的描述和插图。

那药草的模样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羽状分裂的叶片,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

灰绿色的叶背,更重要的是,它生长在向阳的、人迹难至的悬崖石缝里!只有那里!

我猛地回头,视线穿透雨幕,

死死钉在洞穴右侧那道巨大的、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的黑色崖壁轮廓上。

它像一堵沉默而冷酷的高墙,矗立在无边的黑暗和暴雨之中。那个位置!

就在我们洞穴上方大约三十米,靠近崖顶的地方!我曾经攀爬上去掏过岩鸽的蛋,

见过那些扎根在细小石缝里的顽强植物,在阳光下舒展着灰绿色的叶子……当时只觉得好奇,

并未深究。闪电再次撕裂天幕,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那道巨大的、湿漉漉的黑色崖壁。

雨水在陡峭的岩面上冲刷出无数道急速流淌的、闪亮的银线。它沉默着,

冰冷、湿滑、高不可攀,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云痛苦的呻吟声,

微弱却无比清晰地穿透了狂暴的风雨声,再次钻进我的耳朵。那声音像烧红的烙铁,

烫在我的神经上。我的目光在洞内摇曳的、奄奄一息的火光,

与洞外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之间,来回扫视。每一次闪电的亮起,

都短暂地映亮崖壁上那些狰狞突兀的岩石棱角和被雨水冲刷得油光水滑的青苔。

那本摊开的《本草纲目》,书页在穿过洞口的风中簌簌翻动,停留在岩黄连那一页的插图,

在昏暗中似乎也散发着微弱的、蛊惑的光。一股滚烫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瞬间压倒了所有对黑暗和悬崖的恐惧。我必须上去!没有选择!我转身扑回洞内深处,

动作快得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角落里放着我精心制作、打磨过无数次的那把骨刀——用一截粗壮坚硬的鹿腿骨制成,

一端被石斧反复敲击出锋利的刃口,再用粗糙的砂岩耐心打磨。它不够长,但足够锐利坚韧,

是我开山辟路、分割猎物的忠实伙伴。我抓起它,冰凉的骨柄瞬间吸走了掌心的热度。

刀身粗糙的磨痕在篝火微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

我扯过一张鞣制好的、相对厚实防水的野猪皮,胡乱裹在身上,试图抵挡一些风雨和寒意,

但湿透的树皮衣紧贴着皮肤,寒意早已深入骨髓。最后,

我的目光落在那本摊开的《本草纲目》上。只犹豫了一瞬,

我迅速将它重新塞回那个硬木盒子,

然后用力将盒子推进洞穴最深处、最干燥的一块岩石凹陷处。做完这一切,

我再次扑到云的身旁。她蜷缩着,身体因疼痛而紧绷,意识似乎有些模糊。我俯下身,

嘴唇凑近她冰冷的、被汗水濡湿的耳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决绝:“云!等我!

一定要等我回来!我去给你找药!听见没有?等我!”她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不知是回应还是更深的痛楚。我来不及再看,猛地起身,

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洞口那片狂暴的黑暗。扑面而来的冰冷雨水和狂风几乎让我窒息,

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推搡着,脚下泥泞湿滑。我死死攥紧手中的骨刀,

仿佛那是连接我与这个狂暴世界的唯一锚点。那堵巨大的、沉默的黑色崖壁,

在暴雨和闪电的映衬下,像一头蛰伏的、随时准备吞噬生命的洪荒巨兽,

冰冷地矗立在我面前。我没有丝毫停顿,朝着那片象征着唯一希望的死亡绝壁,

一头扎了进去。***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细密的钢针,疯狂地扎进我的眼睛、鼻孔、耳朵,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大量灌入的雨水。狂风在耳边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

试图把我从这湿滑陡峭的崖壁上撕扯下去。我的身体紧紧贴着粗糙冰冷的岩石,

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和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的颤抖。

手指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泡得发白、麻木,指甲在寻找着力点、抠进岩石缝隙的过程中,

不知何时已经崩裂翻起,渗出的血丝立刻被雨水冲刷干净,只留下钻心的疼痛。

脚上那双用坚韧树皮和藤条编织的简陋“鞋”,在湿滑的岩石和青苔上不断地打滑。

每一次脚下突然的失重感,都让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随即是更疯狂地用手去抓抠任何一点微小的凸起,哪怕指尖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割破。闪电!

只有那瞬间撕裂黑暗的惨白闪电,才是我唯一的眼睛。光起时,

我贪婪地扫视着头顶上方几米范围内的岩壁,

捕捉每一处可能下脚或抓手的地方——一道窄窄的石棱,一片相对干燥的凹陷,

一块微微凸起的、没有被厚厚青苔完全覆盖的岩石。光灭时,

世界立刻沉入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渊。我像瞎子一样,

只能凭着闪电瞬间烙在视网膜上的那点残像,凭着手指在黑暗中摸索到的触感,

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求生意志,向上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雨水顺着岩壁肆意流淌,

冰冷刺骨。我身上的野猪皮早已湿透,沉重地贴在身上,非但无法保暖,反而像一块冰坨,

不断吸走我体内残存的热量。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一部分源于深入骨髓的寒冷,更多的,

是源于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神经的、对脚下那片未知深渊的恐惧。

“岩黄连……”这个名字如同最后的执念,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燃烧,

驱散着寒冷和恐惧带来的麻木。

“向阳石缝……灰绿羽叶……”《本草纲目》上那几行字和那幅简图,

此刻比任何东西都清晰。每一次闪电亮起,我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

疯狂地扫过目力所及的每一寸岩壁,搜寻着那救命的灰绿色。不知过了多久,

时间在恐惧和寒冷中早已扭曲。我的手臂酸胀得如同灌满了铅,

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酸痛。膝盖在湿滑的岩石上反复磕碰,传来阵阵钝痛。

一次脚底打滑,身体猛地向下坠落了半尺!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我发出一声短促的、野兽般的低吼,右手五指猛地张开,

不顾一切地抠向旁边一道狭窄的石缝!“咔啦!”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从左手腕传来,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剧痛!左手腕曾经在一次狩猎追逐中摔伤过,落下了病根,

此刻在巨大的拉力下,旧伤如同被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剧痛让眼前瞬间发黑,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摇晃,全靠右手死死抠着那道石缝,才勉强稳住没有坠落。

冷汗混合着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后背。我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着喉咙。

左手腕传来的剧痛一阵强过一阵,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扯着那根受损的筋腱,钻心地疼。

它几乎使不上力气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从脚底向上蔓延。我低头望去,

下方只有吞噬一切的黑暗,洞穴的方向早已消失不见。抬头,

依旧是那道冷酷无情的、看不到顶的黑色巨墙。云痛苦的呻吟声仿佛又穿透风雨传来,

比任何疼痛都更尖锐地刺入我的心脏。“不!不能停!”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呐喊。

我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剧痛的左手腕,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但它还能勉强勾住岩石。我把身体的重心更多地移向相对完好的右手和双脚,像一只壁虎,

用尽全身每一块肌肉的力量,更加缓慢、更加艰难地向上攀爬。每一次移动,

左腕都传来尖锐的抗议,冷汗混着雨水不断从额头滚落。就在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一次闪电骤然亮起!惨白的光芒如同神启,瞬间照亮了头顶右上方大约五六米处的一片岩壁!

在那里!一道狭长的、被风雨侵蚀出的天然石缝!就在那石缝的深处,紧贴着潮湿的岩石,

顽强地生长着一簇植物!羽状分裂的叶片,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

在闪电的光芒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灰绿色!叶片背面,似乎也带着那熟悉的绒毛!岩黄连!

希望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寒冷和疼痛!力气奇迹般地回到了身体里。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近乎呜咽的咆哮,身体猛地向上窜去!

右手骨刀狠狠插进一道岩石的细小裂隙作为固定点,右脚奋力蹬住一块微微凸起的石棱,

将身体向上撑起!左手强忍着撕裂般的剧痛,不顾一切地向上伸展,五指张开,

朝着那簇在风雨中摇曳的灰绿色生命抓去!指尖终于触碰到了!

那坚韧的、带着湿漉漉凉意的茎叶!就在我心中狂喜,手指即将合拢,

用力将那株救命的草药连根拔起的刹那——“咔嚓!

”脚下那块微微凸起、承受了我大部分体重的石棱,在雨水长久的浸泡和重压下,

毫无征兆地碎裂了!脚下的支撑点瞬间消失!身体猛地向下沉坠!

右手紧握的骨刀还深深插在石缝里,但巨大的下坠力量根本不是它所能承受!

刀身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呻吟,紧接着是刺耳的金属刮擦岩石的声音——不,

是骨头刮擦岩石的声音!刀身从岩石缝隙中硬生生被巨大的下坠力量拔出、撕裂!

那股力量并未停止,反而更加狂暴地拖拽着我的整个身体!“啊——!

”一声完全失控的、充满了极致惊恐和绝望的嘶吼,被狂风瞬间撕碎。

世界在我眼前疯狂地旋转、颠倒!

岩壁、狰狞的树影、倾泻的暴雨、无尽的黑暗……所有的一切都搅成一团混乱的光影和触感,

急速地向上方远离!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在空中翻滚,

被地心引力无情地拖向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只有狂风暴雨在咆哮的黑暗深渊!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念头冰冷而清晰地闪过。云的痛苦呻吟,洞穴里微弱的火光,

那本翻开的《本草纲目》……所有的画面瞬间破碎、远去。

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身体撞击在坚硬凸起物上发出的沉闷钝响,

以及骨头断裂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但很快被一种奇异的麻木和失重感淹没。意识在急速的下坠中,像风中的残烛,

迅速暗淡下去,沉入冰冷无边的黑暗。***一种遥远而模糊的嘈杂声,

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断断续续地钻进我的耳朵。有急促的说话声,

金属扣环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这些声音如此陌生,

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像尘封记忆角落里落满灰尘的物件,被猛地掀开了盖布。

一股强烈的、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橡胶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霸道地冲进我的鼻腔。

这味道如此突兀,如此具有侵略性,瞬间将我从混沌的深渊边缘拽回了一丝清明。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两座山。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勉强掀开一道缝隙。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光晕,晃动着几个色彩鲜明的人影轮廓——鲜亮的橙色,醒目的荧光黄,

还有冰冷的金属银灰。是衣服的颜色?还是……装备?“醒了!他醒了!

”一个年轻、充满活力、带着明显惊喜的男性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语调是标准的普通话。

“别动!千万别动!”紧接着是一个更为沉稳的女声,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保持原位!小张,固定带再检查一遍!他可能有多处骨折!”固定带?骨折?

这些词像冰冷的针,刺入我混乱的意识。身体的感觉如同退潮般慢慢回归,

随之而来的是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尤其是左腿和左肋,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里,

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我试图动一下手指,

却发现自己被某种结实的带子牢牢束缚在一个坚硬的板子上。

我转动唯一还能稍微自由活动的眼球,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

头顶不再是熟悉的、布满水痕和烟熏痕迹的岩石穹顶,

而是一块巨大的、色彩极其鲜艳醒目的橙色篷布,被几根金属杆支撑着,

勉强遮挡着外面依旧淅淅沥沥的雨水。雨点打在篷布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我正躺在一块硬质的、泛着冷光的塑料板子上。

几个穿着鲜艳冲锋衣、戴着防水帽的人围在我身边。那个离我最近的年轻男人,

脸上还带着未干的雨水和青涩的兴奋,

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我胸前一根宽宽的、带着金属搭扣的黑色带子。

旁边蹲着一个年长些的女人,短发干练,眼神锐利如鹰,正低头专注地检查着我的左腿。

她戴着薄薄的橡胶手套,手指在我肿胀的腿部轻轻按压,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让我忍不住闷哼出声。“忍着点,我们在评估伤势。”女人头也没抬,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

“我是李医生,救援队的。你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非常幸运,

被下面几层茂密的树冠缓冲了一下,又落在一片厚厚的腐殖质层上。

初步判断有左腿胫骨骨折,左侧几根肋骨可能骨裂或骨折,头部有撞击伤,

需要尽快送医做详细检查。”救援队?医生?送医?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我混沌的意识上。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令人窒息。

我猛地挣扎起来,不顾全身骨头的剧痛抗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嘶哑声音。

“云!”我终于冲破喉咙的阻滞,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随即更大声地、带着绝望的哭腔喊出来,“云!她在上面!洞里!快生了!要药……岩黄连!

药!”我语无伦次,拼命扭动被束缚的身体,

试图抬起手臂指向那黑暗的、高不可攀的悬崖上方,“救她!求你们!救她!

”我的剧烈挣扎让那个叫小张的年轻人手忙脚乱,他赶紧按住我的肩膀:“哎!别动别动!

你伤得很重!冷静点!你说什么?洞里还有人?孕妇?”他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李医生也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你说清楚!上面还有人?一个孕妇?在洞里?

位置在哪里?”她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语速明显加快,透露出事态的严重性。“悬崖!上面!

”我急促地喘息着,肺部因为肋骨的疼痛而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刀片,

“很高……有洞!我们的家!她一个人……肚子疼……要生了!

药……我没拿到……”巨大的自责和恐惧让我几乎无法完整表达,

眼泪混合着雨水和脸上的污泥流下来。李医生和小张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充满了凝重和棘手。“队长!”李医生转头朝篷布外喊了一声。

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同样醒目的橙色冲锋衣、脸上刻着风霜痕迹的男人应声弯腰钻了进来。

他身上的雨水顺着衣角滴落,带来一股外面山林特有的潮湿泥土气息。“老李,情况怎么样?

”“初步判断多处骨折,需要尽快转运。但他说,”李医生指着我,语速飞快,

“悬崖上面还有一个洞穴,里面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独自一人!情况危急!

”被称为队长的男人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蹲下身,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我,

声音低沉而有力:“朋友,你能确定位置吗?那个洞在悬崖的哪个方位?大致高度?

入口有什么特征?还有,你们……怎么会住在那上面?”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带着职业救援者的敏锐和一种难以掩饰的困惑。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住剧痛,

努力回忆:“右边!从我们洞口看,右边那道最高的崖壁!洞……离崖顶大概还有二三十米,

离地面……很高……洞口有藤条,

我们自己编的篱笆……被雨冲坏了……”我断断续续地描述着,

每一个字都像在消耗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我们……住在那……三年了……”最后一句,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三年?悬崖洞穴?”队长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和小张、李医生再次交换了眼神,那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疑惑,

甚至还有一丝面对“野人”般的打量。短暂的死寂。

只有雨点击打篷布的噗噗声和远处山林的风声。队长猛地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小张,立刻联系后方指挥中心!报告情况,

请求医疗直升机紧急支援!同时告知发现受困孕妇,位置高危,

需要专业攀岩救援队携带妇产科急救装备!强调,时间就是生命!重复一遍:时间就是生命!

”“是!队长!”小张立刻拿出一个方方正正、带着天线的黑色通讯器对讲机,

转身跑到篷布边缘,开始急促地呼叫。队长又看向李医生:“老李,你全力稳住他的伤势,

做好转运准备!直升机一到,优先送他下去!他是重要信息源,而且伤太重,拖不起!

”“明白!”李医生迅速回应,再次检查我身上的固定带。队长最后把目光落回我身上,

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朋友,听着!我知道你担心她。

但你现在这个样子,上去就是送死!只会添乱!相信我们!救援力量已经在路上!

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最专业的方式去救她!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着,保持清醒!

告诉我更多有用的信息,任何细节都可能帮到她!明白吗?”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铁锤,

一下下敲打着我混乱焦灼的心。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正确。我全身散了架,

被绑在这块冰冷的板子上,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谈何爬上那百米悬崖?

除了添乱和白白送命,我还能做什么?可是……云!她在上面!独自一人!在剧痛和寒冷中!

没有药!没有任何帮助!等待她的,只有冰冷的岩石和绝望的黑暗!而我,她的丈夫,

本该守护在她身边的人,此刻却像废物一样躺在这里,等待被带走!

那个我们亲手搭建、视为世外桃源的家,此刻却成了她无法逃脱的囚笼!

一股冰冷的绝望夹杂着撕心裂肺的自责,瞬间将我淹没。我躺在冰冷的担架上,

身体被牢牢束缚,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临时帐篷那橙色的顶棚。雨水敲打的声音,

此刻听起来像是命运无情的嘲笑。“她叫云……”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很怕冷……很痛……求你们……快……”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

混合着雨水和脸上的污迹,流进嘴角,是苦涩的咸。

临时救援点的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铅块。雨势虽然转小,但依旧淅淅沥沥,

敲打着橙色的救援帐篷,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噗噗声。远处,

终于传来了隐约的、不同于风雨的轰鸣——是直升机旋翼撕裂空气的声音,由远及近,

越来越响。“直升机来了!”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从帐篷外传来。

李医生和另外两个救援队员迅速行动起来,动作麻利而精准。

他们小心地调整着我身下担架的位置,确保能被顺利吊运。我像个破损的玩偶,

被他们摆弄着,全身的剧痛在每一次移动中加剧,但我的心却沉在冰冷的谷底。

巨大的气流声和旋翼的轰鸣声在头顶盘旋,震耳欲聋。帐篷顶被强劲的风压得剧烈起伏。

透过掀开的门帘一角,我看到刺眼的探照灯光束穿透雨幕,在湿漉漉的林地上来回扫射。

绳索垂了下来,穿着橘红色救援服的队员动作迅捷地将担架上的固定钩与他们连接。

“准备起吊!伤员情况稳定,多处骨折,注意保护!”队长宏亮的声音穿透噪音,指挥着。

身体猛地一轻,随即是剧烈的晃动。我躺在担架上,被绳索牵引着,缓缓离开地面,

离那片泥泞的林地越来越远。视野升高,旋转。下方,是橙色的救援帐篷,

像一块小小的补丁贴在巨大的、黑暗的山体之上。救援队员们仰着头,

身影在探照灯的光柱下显得渺小而模糊。更远处,

是无边无际的、在夜雨中沉默耸立的黑色森林和那堵如同天堑般的、令人绝望的悬崖峭壁。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悬崖的中上部,那个方向,是云所在的地方。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看不到丝毫光亮,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冰冷的岩石轮廓,

在雨水和探照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湿漉漉的、死亡的光泽。云!

我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痛得无法呼吸。她被独自留在了那片黑暗和寒冷之中,

留在了我们亲手打造的、此刻却如同坟墓的“桃源”里!而我,

却被这代表着文明和力量的钢铁巨鸟带走,离她越来越远!这算什么逃离?这算什么守护?

巨大的无力感和背叛感如同毒藤,瞬间缠绕全身,勒得我几乎窒息。身体被拉入机舱。

舱门关闭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风雨声和引擎的轰鸣,机舱内相对安静下来,

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和引擎沉闷的运转声。

强烈的消毒水味和航空燃油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更加浓烈刺鼻。机舱内灯光刺眼,

几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来,

动作麻利地给我接上各种冰冷的监测仪器探头。冰凉的电极片贴在皮肤上,

细微的电流感传来。“心率过快!血压偏低!注意观察!

”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看着监护仪屏幕,语速飞快地说道。另一个护士开始给我的手臂消毒,

准备建立静脉通道。针头刺入皮肤的刺痛感传来,冰凉的液体开始输入血管。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物件,任由他们处置。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小小的、圆形的舷窗。窗外,

是无边的黑暗。偶尔有闪电亮起,

短暂地照亮下方飞速掠过的、如同黑色波涛般的连绵山脊和幽深峡谷。

那片巨大的、囚禁着云的悬崖,早已被远远抛在了身后,消失在无边的雨夜和群山之中。

每一次闪电的光芒,都像一把利刃,在我心上狠狠剜过。

我仿佛能看到洞穴里那奄奄一息的火堆,看到云蜷缩在冰冷苔藓上痛苦挣扎的身影,

看到她被绝望吞噬的、失去光彩的眼睛……那本《本草纲目》还躺在洞穴深处,

像一个无用的嘲讽。“云……”一个破碎的音节终于从我干裂的嘴唇间逸出,带着血的味道。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滑过肮脏冰冷的脸颊。机舱内冰冷的灯光,

医护人员高效而冷漠的操作,仪器单调的嘀嗒声,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只有心脏被撕裂的痛楚,和那不断下坠、坠入无边悔恨深渊的感觉,无比清晰,无比真实。

我闭上了眼睛。黑暗再次降临,比窗外的夜更黑,更冷。刺眼的白光。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单调而规律的仪器嘀嗒声。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组装,

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尖锐的抗议,尤其是左腿和左肋,

被石膏和固定带紧紧束缚的地方,传来阵阵沉闷的胀痛和难以忍受的麻痒。我猛地睁开眼,

瞬间被头顶那排惨白的荧光灯管刺痛。短暂的眩晕后,视野清晰起来。纯白的天花板,

纯白的墙壁,床边立着冰冷的金属输液架,透明的药液正通过细长的塑料管,

一滴滴注入我手背的静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菌的、毫无生气的冰冷。医院。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在我混沌的意识上。“你醒了?

”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

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子站在床边,正低头记录着监护仪上的数据。

她的制服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笑容职业而标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我没有回答她。所有的感官和意识,在清醒的瞬间,就疯狂地涌向同一个地方——悬崖!

洞穴!云!“云!”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迫,

“和我一起的那个女人!在山上!悬崖洞里!她怎么样了?救出来没有?孩子呢?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的剧痛和束缚让我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扭动头部,

急切地盯着护士。护士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凝固,眼中掠过一丝茫然和谨慎。

她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问题。“先生,您先别激动!冷静!您说的……什么女人?悬崖洞?

”她疑惑地皱起眉,拿起床尾挂着的病历板快速翻看了一下,“送您来的救援队报告说,

您是独自一人被发现从高处坠落受伤的,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人员啊。”“不可能!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牵动着肋骨的伤处一阵剧痛,

“她就在洞里!快生了!救援队!那个李医生!队长!他们知道!他们答应去救她的!

快帮我问!联系他们!”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比身体的疼痛更甚。难道他们没找到?

难道……出事了?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冰冷。护士被我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她很快调整好表情,语气带着安抚:“先生,请您冷静!

您刚经历严重创伤,情绪不宜激动。我立刻去联系负责您的医生和救援队那边了解情况。

您先躺好,配合治疗。”她说完,匆匆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被无边的恐惧和焦灼吞噬。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死死盯着病房那扇紧闭的门,

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每一次开门的声音都让我心脏狂跳。不知过了多久,

门终于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护士,

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医生。他身后跟着的,

正是那个在救援帐篷里给我初步处理的李医生!她换下了冲锋衣,穿着便装,

但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干练和冷静。看到她,我心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医生!

李医生!”我急切地呼唤,声音颤抖,“云呢?她怎么样了?救出来没有?

”主治医生走到床边,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而专业地审视着我:“陈先生,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姓王。这位是李医生,

她专程过来了解情况。”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却让我更加心焦。

李医生上前一步,她的眼神比在山上时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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