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重生了
我蜷在出租屋的单人沙发里,指尖还停留在“王源 演唱会首拍”的搜索框里,屏幕上的他刚唱完最后一首安可曲,站在舞台中央鞠躬,薄荷绿的应援棒在台下汇成海洋,浪涛般的欢呼声几乎要冲破耳朵。
“下次一定去现场。”
我对着黑屏喃喃自语,这话己经说过无数次了。
票根存了厚厚一沓,最远的那次在体育馆顶层看台,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只能跟着人群举着灯牌尖叫,散场时鞋跟断了,光脚走在凌晨的街道上,手里攥着被汗水浸软的票根,像攥着颗快要融化的糖。
手机自动暗下去,映出我眼下的青黑。
为了赶项目报告,我己经熬了三个通宵,此刻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条通往舞台的路。
我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想着明天还要早起改方案,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他唱《夏野了》时的样子,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麦克风线绕在手腕上,唱到“蝉鸣是窗外倒数的钟声”时,眼里盛着细碎的光。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手机在响。
我摸过来按亮,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行字:“来后台。”
发件人备注是“源”。
心脏猛地一跳,我跌跌撞撞地跑,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脚下的高跟鞋突然变成了光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像那晚散场的街道。
推开厚重的后台门时,他正坐在化妆镜前摘耳返,镜子周围的灯泡亮得晃眼,把他的侧脸照得轮廓分明。
见我进来,他转过身笑了,手里捏着颗草莓糖:“等你好久了。”
糖纸在他指尖转着圈,发出细碎的响声。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被堵住了。
他走过来,把糖塞进我手里,指尖的温度烫得我一颤。
“为什么总躲着我?”
他低头看我,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演唱会的票,我留了前排的。”
手里的糖突然化了,黏糊糊地沾在掌心。
我想解释我没收到,想告诉他我其实来了,只是在很远的地方,但话到嘴边全变成了眼泪。
他伸手替我擦眼泪,指腹软软的,带着点薄荷味的清香:“不哭啊,以后每场都给你留票。”
“真的吗?”
我抓住他的手腕,摸到他内侧那颗小痣,和饭拍图里一模一样。
“真的。”
他刚说完,周围的灯光突然开始旋转,化妆镜碎成一片一片,每块碎片里都映着他的脸。
我慌得抓紧他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他的身影像雾一样慢慢散开,最后只剩一句轻飘飘的话:“醒了吗?”
“唔……”我猛地睁开眼,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腔。
窗外天还没亮,手机屏幕亮着,是凌晨三点十七分,演唱会首播早就结束了,后台的草莓糖、旋转的灯光、他的声音,全是梦。
我坐起来,摸了摸枕头底下的手机,背面还留着掌心的汗。
出租屋的墙皮有些剥落,墙角堆着没来得及整理的纸箱,这是我毕业后搬的第三个地方,为了离公司近点,租金占了工资的大半,去现场看演唱会的念头,像被压在箱底的旧灯牌,蒙着层灰。
翻身下床时,脚腕不小心撞到床腿,疼得我嘶嘶吸气。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月亮还挂在天上,小区里的香樟树影影绰绰,和梦里后台的灯光重叠在一起。
我靠在窗框上,想起刚上大学时,省了两个月饭钱买的那场演唱会门票,座位在最偏的角落,他唱到***时,我举着手机录视频,手抖得像筛糠,最后存下来的只有模糊的光影和自己破音的跟唱。
“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我对着月亮说,声音轻得被风吹散。
重新躺回床上时,眼皮依旧很重,却没了刚才的焦躁。
梦里的画面像褪色的照片,慢慢变得模糊,只有他替我擦眼泪时的温度,还残留在脸颊上。
我拉过被子蒙住头,想着明天要交的方案,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在脸上,暖烘烘的。
我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抓过手机想看看时间,却愣住了——屏幕上的日期,赫然是三年前的今天。
我猛地掀开被子冲到窗边,楼下的香樟树比记忆里矮了半截,对面的便利店刚换了新招牌,门口停着辆熟悉的白色电动车,是我大学时骑了西年的那辆。
手指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滑得没有一点熬夜留下的暗沉,手腕上还戴着那串早就断了的草莓晶手链。
“不是吧……”我喃喃自语,推开房门冲出去,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亮起,302的门牌映入眼帘——这是我大学时住的宿舍,后来因为毕业搬走了。
楼梯间传来下楼的脚步声,我下意识地躲到门后,心脏又开始疯狂跳动。
脚步声停在楼下,接着是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句带着重庆口音的、懒洋洋的问候:“张阿姨,早啊。”
这个声音,和梦里的、和舞台上的、和耳机里循环了无数次的,一模一样。
我扶着楼梯扶手,慢慢探出头往下看。
晨光里,他穿着件浅灰色连帽衫,背着黑色双肩包,正弯腰给门口的信箱塞信,侧脸的轮廓被阳光描上了金边,手腕内侧那颗小痣,清晰得像就在眼前。
原来不是梦。
原来那句“要是能重来一次”,真的被听见了。
我攥着口袋里的五块钱——那是今天早上出门时,随手从抽屉里拿的零花钱,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升起来。
楼下的他刚好塞完信,转身往便利店的方向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那五块钱,跟着跑了出去。
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水泥地上慢慢靠近,像两条终于要交汇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