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戳了戳苏然的胳膊，献宝似的把卷子递过去：“看！
哥们儿这次是不是超神？”
苏然正在整理错题本，闻言抬眼，目光落在林漾的数学卷子上。
最后一道附加题旁边，红笔写着大大的“10”，字迹龙飞凤舞，一看就是林漾自己添上去的。
“老师给的？”
他挑眉。
林漾的笑僵在脸上，挠了挠头：“我……我觉得我步骤挺对的，就先自己打上了。”
其实他是想让苏然夸夸自己，毕竟这道题是苏然熬夜给他讲了三遍才弄懂的。
苏然没拆穿，拿起红笔在旁边圈了个小错误：“这里符号错了，扣一分。”
他的指尖擦过林漾写的答案，林漾感觉那处纸面像被烫了似的，连带着耳根都热起来。
“周末去你家补习吧？”
林漾赶紧转移话题，“我妈炖了排骨，给你带点？”
苏然低头继续写题，声音闷闷的：“我爸妈出差，家里没人。”
“那正好啊！”
林漾眼睛一亮，“没人打扰，效率更高！”
周六下午，林漾拎着保温桶站在苏然家门口，按门铃时手指都在冒汗。
他特意穿了件新洗的白T恤，头发抓得一丝不苟，临出门前还偷喷了点他姐的男士香水，此刻正暗自祈祷味道别太冲。
门开了，苏然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少了在校时的疏离感。
“进来吧。”
他侧身让林漾进门，目光不经意扫过对方手里的保温桶，喉结动了动。
苏然家收拾得干净整洁，书架上摆满了书，连漫画书都按出版日期排得整整齐齐。
林漾坐在沙发上，看着苏然去厨房拿碗筷，忍不住偷偷打量客厅——茶几上放着两个玻璃杯，其中一个杯沿还留着淡淡的口红印，显然不是苏然的。
“你家来客人了？”
林漾脱口而出，心里莫名有点堵。
苏然端着碗筷出来，闻言愣了下：“我姐昨天来住了一晚，忘带走杯子了。”
他把排骨倒进盘子里，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你尝尝？”
林漾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咸淡正好，肉嫩得脱骨。
他含糊不清地说：“比我妈做的还……不对，跟我妈做的差不多好吃！”
惹得苏然弯了弯嘴角。
补习到一半，林漾想去拿苏然书架上那本《物理竞赛真题集》，踮着脚够最上层时，不小心碰掉了一摞书。
哗啦啦的响声里，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从书堆里滚出来，“啪”地落在他脚边。
封面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脖子上还系着个红领巾——那是林漾的日记本！
他上周大扫除时弄丢的，找了好几天都没见踪影，没想到会在这里。
林漾的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捡起日记本，指尖都在发抖。
这日记本里记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有他偷偷画的苏然侧脸速写，有他算着和苏然一起值日的日子，甚至还有那句被红笔涂了又涂的“今天离他最近的时候，只有三厘米”。
“这是……”苏然听到声音走过来，看到林漾手里的日记本，脸“唰”地白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我没看！”
“没看？”
林漾攥着日记本，指节发白。
他明明记得自己把日记本放在书包夹层里，怎么会跑到苏然书架上？
除非是苏然捡到了，还……他猛地翻开日记本，翻到那页画着苏然的速写，果然看到页边有个浅浅的指印，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再往后翻，那句被涂掉的话旁边，不知被谁用铅笔轻轻描了个小小的爱心，笔迹和苏然写作业时的字体一模一样。
林漾的脑子“嗡”的一声，又羞又气，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他抬眼看向苏然，对方正低着头，耳根红得快要滴血，手紧紧攥着衣角，像个被抓包的小偷。
“你偷看我日记？”
林漾的声音有点抖，一半是生气，一半是紧张。
苏然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一句：“我是上周在操场捡到的，本来想还给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我看到封面上的小熊，就……”就忍不住翻开看了，林漾在心里替他补完这句话。
他盯着苏然泛红的眼角，突然觉得那些生气都变成了别的东西，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乎乎地堵在胸口。
“那你看到了？”
林漾深吸一口气，声音出奇地平静。
苏然的肩膀抖了抖，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头，最后干脆把脸埋得更低了。
林漾突然笑了，是那种憋不住的、从喉咙里冒出来的笑。
他走到苏然面前，把日记本往对方怀里一塞：“看都看了，还我吧。”
苏然愣住了，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错愕。
“不过看了我的秘密，是不是该交换一下？”
林漾弯下腰，凑近苏然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比如，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我写的话旁边画爱心？”
苏然的呼吸猛地顿住，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苏然妈妈的声音：“然然，我们回来啦！”
两人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林漾手忙脚乱地把日记本抢回来塞进书包，苏然则慌里慌张地把排骨盘子往厨房端，结果脚下一绊，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林漾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慢点！”
林漾的手还搭在苏然腰上，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
“谁啊？”
苏然妈妈己经推开了门，看到客厅里的两个少年，笑着打招呼，“呀，这是林漾吧？
经常听然然提起你。”
林漾的脸“腾”地红了，忙松开手站首：“阿姨好！”
苏然也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妈，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提前完事了呗。”
苏然妈妈走进来，目光在两个红着脸的少年之间转了转，突然笑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脸这么红，是不是偷偷做什么坏事了？”
林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偷偷看了眼苏然，对方正用口型对他说：“快走。”
“阿姨，我突然想起还有作业没写，我先走了！”
林漾抓起书包就往门口冲，走到玄关时又想起什么，回头对苏然说，“那道物理题我还没弄懂，下次……下次再问你！”
苏然点点头，看着林漾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肋骨。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不知什么时候，上面沾了点林漾刚才没擦干净的排骨酱汁，甜丝丝的，像此刻心里的味道。
而跑出门的林漾，靠在楼道的墙上，摸出书包里的日记本，翻到那页画着爱心的地方，突然捂住脸笑了起来。
原来那家伙，也和自己一样啊。
这场被撞破的暗恋，像不小心打翻的蜜糖罐，虽然慌手慌脚，却甜得让人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