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林第一口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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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照的呼吸几乎凝成了霜。

灌木丛里那团灰影子又动了动,耳朵支棱得更高了,三瓣嘴正快速翕动着啃食野韭菜——是只成年草兔,毛色和枯草根混在一起,不仔细看险些要认错。

她的右腿骨缝里泛着钝痛,那是十二岁摔下悬崖时留下的旧伤,每到阴湿天或长时间蹲伏,便像有细针在骨头上扎。

可此刻她不敢动,甚至不敢让衣角蹭到身后的柞树枝——爹说过,野兔的耳朵能听见三十步外的心跳声。

"稳住,照儿。

"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呢喃,像是爹还站在她身后,用粗粝的手掌虚虚托着她的后腰。

那是三年前的冬夜,爹在火塘边教她磨猎刀时说的话:"赶山不是拼腿脚快,是拼眼珠子尖、心尖子静。

你腿不利索,就得比旁人多蹲半个时辰。

"野韭菜的辛香裹着松脂味钻进鼻腔,林晚照盯着兔子的后颈。

那里毛色略浅,是最致命的下刀处。

她的右手紧了紧猎刀,刀把上的檀木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却还留着爹临终前最后一次握过的温度——那天他也是这样握着刀,把她推向树杈,自己转身迎向扑来的黑熊。

"咔嗒。

"兔子突然竖起耳朵,灰影子猛地一颤。

林晚照的心脏跳到了喉咙口——坏了,是脚边的松果被压碎了!

她想收势,右腿却因长时间蜷曲突然抽了筋,疼得眼前发黑。

千钧一发之际,兔子己经弹了起来,雪白的尾毛在月光下一闪,像颗炸开的雪粒。

"抓住!

"林晚照吼了一声,瘸着腿扑过去。

右腿的旧伤在落地时撞在树桩上,疼得她倒抽冷气,可握刀的手却稳得像生了根。

刀尖擦过兔颈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层薄皮被划开的阻力,温热的血溅在虎口,混着松针的凉,烫得人发颤。

兔子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后腿蹬得她小腹生疼,很快便软了下去。

林晚照瘫坐在地,后背抵着树干,看着掌心里还在抽搐的灰毛团,喉咙发紧。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猎到猎物——从前跟着爹,他总说"照儿还小",刀把子攥得紧;后来爹没了,她试过套子、陷阱,可要么被山鼠偷吃,要么让狐狸破了机关。

此刻兔尸的温度透过粗布衫渗进来,比火塘里的炭还暖。

"爹,我做到了。

"她对着月亮轻声说,声音哑得像被松脂黏住了。

指尖摸到兔颈的伤口,血己经凝成了暗褐色的痂,刀刃割得极浅,却正好切断了动脉——这是爹教的"放血刀",说是这样的兔肉才嫩,不会有腥气。

她摸出腰间的藤条,动作轻得像在捆山葱。

藤条是今早刚晒的,带着太阳的暖,绕住兔腿时发出沙沙的响。

猎刀在山泉里涮了涮,血沫子顺着水流漂走,倒映着月亮,像片碎银。

林晚照把刀插回皮鞘,又解下爹留下的麻绳——那是用桦树皮搓的,结实得很,爹说"猎物要挂高,狼够不着,熊懒得扒"。

她踮着脚把兔子吊上树杈,麻绳擦过树皮,惊得几只夜枭扑棱棱飞走了。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送来股子腥膻气。

林晚照皱了皱眉,把竹篓往肩上提了提。

篓里的猴头菇还带着树汁的清苦,野韭菜辫蹭着下巴,痒丝丝的。

她顺着山葱的气味往回走,那是今早特意撒下的,根须上沾着她的唾沫,爹说"山葱味儿冲,认路最灵"。

走了没两步,林晚照的脚步突然顿住。

前面的林子里传来"汪汪"两声,像是猎狗的吠叫,混着人的吆喝,模模糊糊的,像隔了层雾。

她摸了摸腰间的猎刀,刀把硌得虎口生疼。

月光透过树缝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其中一道比树影更暗,正顺着山梁往这边挪动。

林晚照的手指在猎刀把上蜷得发白。

那道暗影像块黏在山梁上的霉斑,随着猎狗吠声逼近,终于显出人形——王二狗歪戴着狗皮帽子,腰间别着爹生前最看不上的钢丝套,脚边的花斑猎狗正吐着舌头,鼻尖在雪地上乱拱。

"哟,这不是林瘸子么?

"王二狗的破棉袄敞着怀,露出里面油光发亮的黑布衫,"大半夜摸山,该不会又空手吧?

上回你那套子让狐狸叼走半拉野鸡,我可都瞅见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白光刺得林晚照眯起眼,光束扫过她肩头的竹篓时顿了顿,"哎?

篓子沉成这样?

"林晚照攥紧麻绳,吊在树杈上的兔子在月光下投出细长的影子。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像山雀扑棱翅膀——王二狗最会顺走别人猎物,上个月张婶的狍子就是在山脚下被他截了,说是"野物无主,谁先摸着算谁的"。

"瘸腿就是瘸腿,背篓都得歪着。

"王二狗往前凑了两步,猎狗立刻挤到他脚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鸣。

林晚照退后半步,右腿旧伤被树根硌得生疼,却故意把竹篓往怀里拢了拢:"二狗子哥这是?

"她声线平稳得像山涧水,"大冷天的,您不是最怕冻耳朵么?

"王二狗的脸在手电筒光里忽明忽暗。

他上个月赌钱输了五块,被他爹拿扫帚追出二里地,这事儿全村都知道。

此刻他摸了摸鼻尖,扯出个笑:"我...我帮刘猎户巡山呢!

就你这小身板,能猎着啥?

"话音未落,猎狗突然竖起耳朵,对着林晚照身后的树杈猛吠。

林晚照心下暗叫不好。

那兔子被吊在离地三尺的树杈上,可猎狗的鼻子灵得很,早嗅出了血腥气。

王二狗顺着狗叫抬头,月光正落在灰毛兔身上,雪团似的尾巴还在微微晃动。

他眼睛立刻亮了:"嘿!

还真打着兔子了?

"伸手就要去够,"瘸子,这兔子算咱俩合伙的,我帮你扛下山——""别动!

"林晚照横着猎刀拦在他跟前。

刀身映着月光,冷得能刮下一层霜。

她想起爹说过,赶山人最忌被抢猎物,那是对山的不敬。

王二狗的手悬在半空,手电筒"啪嗒"掉在雪地上,光斑在林晚照脸上晃:"你...你敢动刀?

""二狗子哥要是想要,明儿去供销社买。

"林晚照压着嗓子,每句话都像冻硬的柞树枝,"这兔子是我给我娘换药的钱。

"她盯着王二狗发虚的眼神,突然想起爹教她的"压山胆"——赶山时若遇争执,要盯着对方眉骨中间,那是人心虚时最先躲闪的地方。

王二狗的喉结动了动,后退两步踢到块石头。

猎狗大概察觉主人气势弱了,夹着尾巴退到他腿边。

他弯腰捡起手电筒,光束乱晃:"谁稀罕!

瘸子就是瘸子,有本事明儿卖个好价钱啊!

"话音未落,人己经拽着狗往山梁另一侧走了,雪地上踩出一串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

林晚照等那道影子完全融进树影里,才长出一口气。

她摸了摸兔子的腿,毛还是温的,像揣了个小火炉。

竹篓里的猴头菇被压得更瓷实了,野韭菜辫蹭着下巴,痒得她想笑——原来真的能把山货背回家,原来爹说的"心尖子静",真能镇住那些歪心思。

山风卷着松针的清香灌进领口,林晚照顺着山葱味往回走。

山葱是她今早用唾沫粘在石头上的,爹说"山葱认人",根须里浸着赶山人的汗,比指南针还灵。

她数着脚下的柞树疙瘩,第七棵时,望见了自家屋顶的炊烟——虽说是深夜,娘肯定还在火塘边等她。

"照儿?

"柴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母扶着门框,青布衫被风掀起一角。

她咳了两声,声音却亮得像敲碎的冰:"可算回来了!

我煮了热乎的玉米糊糊——"话没说完,就看见林晚照肩上的兔子,眼眶立刻红了,"这...这是你打着的?

"林晚照把兔子解下来,递到娘跟前:"爹教的放血刀,血放得干净,肉嫩。

"她扶着娘进屋,火塘里的炭还红着,映得娘的脸暖融融的。

林母伸手摸了摸兔毛,指尖在血痂上顿了顿:"你爹要是看见...该多高兴。

"灶房里飘起松枝的香气。

林晚照蹲在木盆前,刀刃贴着兔皮慢慢划开,像剥层薄纸。

爹说过,剥皮要顺着毛的方向,不然会扯碎皮子——供销社收兔皮按完整度加价,好的能多换两毛钱。

她把兔内脏掏出来,肠子上还沾着没消化的野韭菜,胃囊里的草汁绿得透亮。

"留着肝给你补补。

"林母端来一碗盐水,"我去后院挖点酸菜,晚上煮个兔肉酸菜汤。

"她转身时,林晚照看见她腰间系着的旧布包——那是装草药的,大夫说娘的咳嗽要吃三个月川贝,可上个月的药钱还是拿两斤松子换的。

兔肉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酸菜的酸香混着肉香漫出来,糊住了窗纸上的冰花。

林晚照坐在灶前添松枝,火星子"噼啪"炸响,落在她手背上,烫得人清醒。

她望着汤里浮沉的兔块,突然想起方才山林里的血——原来猎杀不是痛快事,刀尖割开皮肉时,那点温热的腥气会顺着喉咙爬上来,让人想掉眼泪。

可当兔肉在锅里翻涌,当娘喝着汤露出笑模样,那些疼啊、怕啊,又都成了山给的甜。

"明儿把兔子和猴头菇都送去供销社。

"林晚照用木棍拨了拨炭,"刘主任说这月野兔肉涨价,能多换五毛。

"林母捧着碗,热气熏得她眼睛发亮:"够抓两副川贝了。

"她伸手摸了摸林晚照的右腿,"你这腿...夜里又疼了吧?

"林晚照把腿往火边挪了挪:"不疼。

"可她知道,等夜里睡下,骨缝里的针又要扎起来。

但今儿不一样,她摸着腰间的猎刀,刀把上还留着兔血的余温——原来赶山人的底气,是山货压在肩上的分量,是娘喝到肉汤时的笑,是爹说过的"照儿能行",真的成了。

窗外的月亮偏西了,林晚照把腌好的兔肉用荷叶包好,放在竹篓最底层。

猴头菇晒得半干,野韭菜辫扎成小捆,都整整齐齐码在旁边。

她听见后半夜的山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上,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明儿天不亮就要起身,供销社八点开门,得赶在王二狗他们之前把山货交了。

鸡叫头遍的时候,林晚照靠在炕边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间,她梦见爹站在松树下,手里提着半只野兔,朝她笑:"照儿,山不会亏待人。

"她想应,却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醒——是隔壁张婶早起磨豆腐,梆子声顺着冷风飘过来,惊得林晚照立刻坐首了身子。

她摸黑系好布腰带,竹篓的分量压得肩头一沉。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在腌兔肉的荷叶上,泛着淡淡的青。

林晚照对着火塘吹了口气,炭星子"呼"地窜起来,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又高又稳,像棵扎根的柞树。

院外的雪地上己经有了脚印,是早起赶山的人留下的。

林晚照扣上柴门,听见远处传来扁担的吱呀声——许是李叔挑着蘑菇去集上,许是赵婶背了筐松子。

她裹紧棉袄,往村口走去,竹篓里的山货随着脚步轻晃,撞出细碎的响,像山在她耳边说:"走啊,照儿,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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