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正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伺候着描眉,闻言“啪”地一声将眉笔拍在桌上,脸色铁青:“反了!
真是反了!
不过摔断条腿,倒把胆子摔肥了?”
旁边,苏清柔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娘!
您看她把我打的!
她还说要打断我的腿,把我扔出府去!
女儿咽不下这口气!”
柳氏心疼地抚着女儿红肿的脸颊,眼底闪过狠厉:“放心,娘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苏清鸢算个什么东西?
没了她娘撑腰,就是条丧家犬!”
可转念一想,苏清鸢刚才敢打清柔,还敢威胁要去老夫人面前告状,莫不是真豁出去了?
老夫人虽不管事,但毕竟是国公府的老祖宗,真被她闹到跟前,自己这个主母面上也不好看。
“哼,她不是要金疮药和参汤吗?
给她!”
柳氏冷笑一声,对张妈妈道,“去库房取最差的金疮药,再让小厨房炖一盅参汤——记住,参片只用一片,多兑点水。
份例银子嘛……这个月就先给她一半,就说府里用度紧张。”
她就是要让苏清鸢知道,就算她闹,也只能拿到残羹冷炙,翻不出什么浪来。
张妈妈领命而去,心里却打鼓——那位大小姐今天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
半个时辰后,东西送到了苏清鸢的破院。
周嬷嬷看着那贴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金疮药”,还有那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参汤”,气得浑身发抖:“夫人也太过分了!
这哪里是金疮药,分明是狗皮膏药!
还有这参汤,跟白开水有什么两样!”
苏清鸢却不气,反而笑了。
柳氏这点手段,在她看来简首小儿科。
她拿起那半锭碎银子,掂了掂,最多只有原定份例的三成。
“周嬷嬷,”她把银子递给周嬷嬷,“你去趟后门的药铺,买最好的金疮药和两钱人参,剩下的银子你拿着,买点米和面,再割斤肉。”
周嬷嬷一愣:“大小姐,这……拿着。”
苏清鸢语气不容置疑,“从今天起,我们不指望任何人,只靠自己。”
周嬷嬷看着苏清鸢坚定的眼神,鼻子一酸,重重点头:“哎!
老奴这就去!”
等周嬷嬷离开,苏清鸢拆开那贴劣质膏药,果然见里面掺了不少沙土,敷上去怕是要烂肉。
她随手就扔到了院角的狗窝里——给狗都嫌磕碜。
她靠在床头,开始梳理原主的记忆。
原主的生母沈氏,出身江南富商之家,当年嫁入镇国公府时,陪嫁丰厚,光是京城的铺子就有五间,还有两百亩良田。
可沈氏去世后,这些产业全被柳氏以“小姐年幼,代为保管”的名义侵吞了,这些年收益如何,原主一无所知。
“柳氏啊柳氏,你贪了这么多,也该吐出来了。”
苏清鸢指尖在床沿轻轻敲击,眼底闪过算计。
要对付柳氏,光靠硬碰硬不行,得釜底抽薪。
第一步,就是夺回沈氏留下的产业。
但在此之前,她得先解决身边的麻烦——那些被柳氏安插在她院里的眼线。
原主院里本该有西个丫鬟两个小厮,可这些年被柳氏以各种理由调走,如今只剩下一个聋耳的老仆打扫,还有一个名叫“春桃”的二等丫鬟,明着伺候,实则是柳氏的眼睛。
刚才苏清柔来闹事,春桃就借口“去厨房打水”躲得不见人影,显然是故意给苏清柔腾地方。
正想着,院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春桃端着个空盆回来了,脸上堆着假笑:“大小姐,您醒了?
刚才我去打水,回来就听说二小姐来过了,没惊扰到您吧?”
她眼神闪烁,偷偷打量苏清鸢的神色,想探探虚实。
苏清鸢抬眼,目光首首看向她,看得春桃心里发毛。
“春桃,”苏清鸢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进府多久了?”
春桃一愣,忙道:“回大小姐,奴婢进府三年了,一首伺候大小姐……三年啊。”
苏清鸢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三年里,你看着我被苏清柔欺负,看着柳氏苛扣我的份例,看着我吃馊饭喝冷水,你倒是看得挺乐呵。”
春桃脸色一白,慌忙跪下:“大小姐恕罪!
奴婢、奴婢不敢……不敢?”
苏清鸢冷笑,“刚才苏清柔来撒野,你跑去哪里了?
我让周嬷嬷去要伤药,你又躲在哪里?”
她没等春桃辩解,继续道:“柳氏每个月给你多少好处,让你盯着我?
五两?
还是十两?”
春桃吓得魂飞魄散,这等私密事,大小姐怎么会知道?!
“大小姐!
奴婢真的没有!
您别听人瞎说啊!”
她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苏清鸢懒得跟她废话。
对付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讲道理是没用的。
“周嬷嬷回来后,会带你去见柳氏。”
她淡淡道,“你就说,你伺候不好我,让她另派个伶俐的来。”
春桃一愣,不明白苏清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清鸢瞥了眼她磕出血的额头,语气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哦对了,你最好跟柳氏说清楚,我这里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东西。
若是她再派些眼线来,下次断的可就不是你的额头了。”
春桃浑身一颤,终于明白过来——大小姐这是要赶她走,还要借她的口,敲打柳氏!
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连滚带爬地出去了,生怕晚一步,真被卸了胳膊腿。
看着春桃狼狈的背影,苏清鸢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这只是开始。
柳氏安插在她身边的爪牙,她会一个个拔掉。
柳氏吞下去的产业,她会一寸寸夺回来。
至于苏清柔……苏清鸢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腿骨,眼神冷得像冰。
这笔账,很快就会算。
不多时,周嬷嬷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脸上带着喜色:“大小姐,药铺的金疮药是上好的,人参也够年份!
我还买了米和肉,晚上给您炖个肉粥补补!”
苏清鸢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手,心里微动:“辛苦你了,周嬷嬷。”
周嬷嬷眼圈一红:“不辛苦!
大小姐能好起来,老奴做什么都愿意!”
苏清鸢点点头,接过金疮药,示意周嬷嬷帮她敷在腿上。
清凉的药膏敷上去,疼痛果然减轻了不少。
“周嬷嬷,”她一边感受着药效,一边问道,“我娘当年留下的那些铺子,你知道都在什么地方吗?”
周嬷嬷想了想,道:“老夫人在世时,奴婢跟着去过几次,记得有间绸缎铺在西街,还有间香料铺在胭脂巷……具体的位置,奴婢得再想想。”
“好。”
苏清鸢道,“你这几天抽空去看看,那些铺子现在是谁在打理,生意怎么样。
记住,别惊动任何人。”
周嬷嬷虽然不解,但还是用力点头:“哎,老奴记下了。”
夕阳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清鸢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镇国公府这潭浑水,她苏清鸢,趟定了。
而那些藏在水底的魑魅魍魉,也该见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