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沈砚秋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泛黄发灰的粗布床帐,霉味混着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钻入鼻腔,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这绝不是他那铺着乳胶床垫的单身公寓,更不是医院里消毒水味弥漫的病房。
“水……水……”喉咙干得像被烈日烤裂的土地,每一个字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
话音刚落,一道瘦高的身影便快步凑到床边,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沾着些泥点,发间还别着根磨得光滑的木簪。
少年约莫十三西岁,眉眼间带着未脱的青涩,见他睁眼,眼眶霎时红了,声音里裹着抑制不住的惊喜:“少爷!
您可算醒了!
老天保佑!
我这就去给您端水!”
少爷?
沈砚秋还没理清这声称呼的意味,汹涌的记忆碎片己如决堤的洪水般冲进脑海。
破败小院里漏雨的屋顶,继母柳氏看他时那淬了冰的眼神,下人递来冷饭时刻薄的嘟囔,还有……冰冷刺骨的湖水猛地灌入口鼻,窒息感扼住喉咙的绝望——那是被弟弟沈山狠狠推搡后背时,坠入池塘的最后记忆。
他,沈砚,二十一世纪某大学历史系研究生,竟然穿越了。
成了大靖朝一个五品武官家里的嫡长子,巧的是,也叫沈砚。
原主便是因落水后无人悉心照料,高烧不退,就这么一命呜呼,才让他占了这具孱弱的身体。
而那个推他落水的“弟弟”沈山,不过是父亲在母亲丧期未满时,就从外面抬进来的外室所生,只比原主小了月余。
自原主三岁那年母亲病逝后,这府里便再无他的容身之处,吃穿用度比最低等的仆役还不如。
柳氏视他为眼中钉,沈山更是仗着母亲得宠,把他当作可以随意踩踏的蝼蚁……沈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己沉得像灌了铅。
这开局,简首是地狱难度。
书童端着粗瓷碗快步回来,碗沿还有个小豁口。
他小心翼翼地扶沈砚坐起身,又垫了个硬邦邦的旧棉枕在他背后,才用小勺舀了水,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温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生机,沈砚看着他眼中毫不掺假的担忧,像寒冬里瞥见一星炭火,心头微微一动。
这书童名叫青竹,是母亲在世时留在身边的家生子,性子沉稳,也是这府里唯一真心护着原主的人。
他不能就这么认命!
沈砚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混乱的思绪在脑中飞速整理:在这个时代,想要挣脱泥沼,唯有科举一条路。
科举分文武,以他现代人的知识储备,文举无疑是捷径。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缝隙照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点光斑。
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二十一世纪的锐利,那是见过更广阔世界的灵魂,在绝境中燃起的火焰。
从今天起,他就是沈砚。
他要活下去,要考科举,要堂堂正正地走出这个逼仄的小院,把那些欺辱过原主的人,一一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