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头老早以前的扶余啊,当年还叫过宁江州呢!这地界儿紧挨着松花江,
江边水汽重、故事也稠,老辈儿传下来不少带点儿邪乎劲儿的悬疑段子。
就说那《骨灯记》《神山血玉》吧,全都是在这儿发生的真事儿似的。后来啊,
咱扶余老乡就照着蒲松龄那股子调调,把这些故事攒成了志怪悬疑小说,
读着那叫一个带劲儿!今儿个这篇《与鬼绣三生》,那更是悬疑得让人抓心,志怪得邪性,
惊悚得后背直冒凉风。你要是不信?哎,等你看完就知道,这故事保准让你半夜睡不着觉,
琢磨着这松花江江边是不是真有啥说道儿呢!1、槐下异绣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下,
家住在宁江州伯都纳巷里的曾帅卿,就听见了那阵“沙沙”声。那声音,
像是绣花针在反复穿刺绸缎,又像是银针刮擦头骨的声响。他掀开鸳鸯枕,
五十七颗米粒般的乳牙正随着声响微微震颤——这些被红绿丝线绣成并蒂莲的牙齿,
此刻正在枕套里跳着诡异的舞蹈。最中央那颗犬齿“咔”地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胎婴。
那东西不过指甲盖大小,浑身皱褶泛着青紫,眼皮却被血线缝合。它突然张开嘴,
吐出的不是啼哭,而是半根带着脑浆的银针。“香婉!
这到底......”梳妆台的铜镜突然蒙上血雾。镜中蒋香婉背对着他,
正用绣花针往自己舌头上刺青。每扎一针,就有黑血顺着银针滴进绣绷。
绷子上未完成的婴孩襁褓立刻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布料下蠕动。
“当家的......”蒋香婉的头突然180度扭转,脖颈发出丝线崩断的“嘣嘣”声,
“你数过......咱家房梁上......吊着多少绣线偶吗?”曾帅卿抬头望去,
房梁上密密麻麻垂着上百个蚕丝人偶。每个偶人的肚皮,都鼓胀如孕妇,
细看竟是裹着未成型的胎儿。最靠近床帐的那个偶人突然“噗”地裂开,
掉出一团缠绕着胎发的绣线。“啊!!!!”他踉跄后退撞翻烛台,
火焰却诡异地凝固在空中。火苗里,浮现出蒋香婉出嫁时的画面——喜轿帘子掀开的刹那,
轿内坐着的分明是个盖着红盖头的线偶......乱葬岗的老槐树下,
三百二十一根绣线在月光中泛着血光。每根线都吊着个滴血的人偶,
那些蚕丝裹成的惨白面孔,全是近十年宁江州伯都纳城内难产而死的妇人。
红衣女人背对着他们,银针正缓缓扎进自己的天灵盖。针尾拽出的不是血,
而是脑浆拉成的丝线——那线在半空自动编织成件婴孩寿衣!!“沈先生认得这个不?
”王屠户突然撕开衣襟。他心口皮肤下凸出密密麻麻的针脚,
“您媳妇给全镇男人......都绣了......同心结......““咔嚓“一声,
王屠户的肋骨突然裂开。胸腔里滚出个缠满红线的骷髅头,牙床上钉着的七根银针寒光凛凛。
他在呲牙咧嘴的笑着“我这人尿性,在咱们东北这疙瘩,我老王谁也不服。
”每根针尾都连着一截脐带,
脐带另一端竟通向曾帅卿的腰带内侧——那里不知何时被绣上了“锁魂扣”。
红衣女人终于转过脸来。她的脸皮像绣绷般骤然绷紧,浮现出蒋香婉临终时的面容。
突然有无数银针从皮下刺出,“嗤啦”一声,整张面皮碎成三百片。
每片碎皮上都绣着个哭泣的胎儿,针脚间渗出腥臭的羊水。
“爹......”三百个血婴同时开口,声音像线头摩擦。最小的那个婴灵从眼眶爬出,
拽着曾帅卿的衣角往上攀。它心口插着的银针上,
赫然刻着道光二十三年——正是曾帅卿进京赶考那年,
在塔虎城驿站里......槐树突然“咯吱”作响,树干裂开一道缝。
青灰色的小手从树洞伸出,攥着半幅《阎罗宴》。画上穿新郎喜服的男子正在拜堂,
盖头下的新娘露出半张脸——正是二十年前的蒋香婉。曾帅卿怀里的血绣帕突然自燃。
幽绿火苗中,三百个线偶齐声唱起童谣:“月娘娘,穿红裳绣花针,
扎鸳鸯一针扎出脑髓香两针扎得魂魄丧......”最后一个音落下时,
所有绣线突然绷直。曾帅卿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分成了三百缕,每缕都连着一个啼哭的血婴。
红衣女人举起绣花针,针尖上挑着个还在跳动的心脏——那心尖上,赫然刺着个“曾“字。
2、绣篮秘事曾帅卿跌跌撞撞冲进院门时,屋檐下挂着的风铃突然齐声炸裂。
瓦片如雨点般砸落在青石板上,每一片都诡异地映出他扭曲变形的面容。月光从云缝中漏下,
将满院的槐树影子拉得老长,那些摇曳的枝桠像极了无数鬼手,
正在窗棂上抓挠出“沙沙”的声响。他低头看向掌心,
那枚刻着“婉”字的绣花针不知何时已曾曾扎进皮肉。针眼里渗出的不是血,
而是粘稠的黑水,在掌纹的生命线上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洼。曾帅卿刚要拔针,
身后的王屠户倒抽一口冷气:“曾、曾先生......您快看窗台......”月光下,
那个湘妃竹绣篮静静地摆在那里。蒋香婉最心爱的竹篮边沿还沾着江滩的湿泥,
篮中五色丝线却全都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刚从血缸里捞出来一般。
最上面盖着的鸳鸯帕子湿漉漉地滴着水,
帕角绣着的鸟眼睛突然骨碌一转——曾帅卿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丝线,
而是两片带着血丝的人指甲。“这、这是......真尿性!”王屠户的声音直打颤。
曾帅卿强忍着心悸伸手去掀绣篮,竹篾发出“咯吱“一声怪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篮底挣扎。
就在他触到篮子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篮底那封泛黄的信纸竟自行舒展开来,纸面上密密麻麻的针眼里不断渗出黑血。
.若不从......便要掘你曾家祖坟......”最末一行小字突然诡异地蠕动起来,
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纸下游走:“当心珠儿肩上的......”“爹!
“珠儿的呼唤让曾帅卿浑身一震。转头望去,女儿正抱着那个安神枕站在堂屋的阴影里,
枕面上渗出的人形血渍正在缓缓扩大。更可怕的是,孩子右肩的衣领不知何时滑落,
露出那块本该青灰色的胎记——此刻那皮肉上竟布满了金线绣纹,随着呼吸起伏如同活物。
曾帅卿颤抖着伸手触碰胎记边缘,指尖刚触及皮肤就传来“嗤”的灼烧声。
胎记的皮肤突然翻卷起来,露出底下七根排列成北斗状的绣花针。
针尾连着的红线全部钻进脊椎,在苍白的皮肤下形成蛛网般的纹路。“爹,
娘说槐树底下凉快......”珠儿突然咧嘴笑了,嘴角直接裂到耳根,
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银针。“砰”的一声巨响,西窗猛地洞开。
窗纸上不知何时贴了个扭曲的人影,正用指尖蘸着黑血书写。曾帅卿抄起桃木剑劈过去时,
只抓到一片飘飞的红衣角——布料上并蒂莲的花蕊里,突然钻出数十条白胖的蛆虫,
在空中拼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曾”字。当他颤抖着翻过衣角,
内衬上用金线绣着的童谣赫然在目:“月娘娘,穿红裳,
一针扎出脑髓香......”落款处的道光二十三年墨迹未干,
正是他迎娶蒋香婉那年的黄历。珠儿不知何时已经凑到跟前,
摊开的小手里静静地躺着片枯槐叶。叶脉上缠着的青丝还带着熟悉的苏州胭脂香,
发根处粘着块芝麻大的头皮。曾帅卿突然想起蒋香婉失踪那日,
她绾发的银簪上落着一只蓝翅蝴蝶——此刻那蝶翼花纹正渐渐在槐叶背面显形,
正是苏婉娘绣品的独门暗记。“咔嚓“一声,安神枕突然自行裂开。无数黑发如毒蛇般窜出,
在空中扭成箭头直指院中那棵老槐树。发丝间缠着的半张焦黄纸片上,“戌时三刻,
携绣篮”的字迹正在缓缓褪色。“爹,
娘说要先把针取出来......”珠儿已经摸出绣剪对准自己肩头,
童音里混着老妇人的嘶哑。她小小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剪刀,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孩子。
远处飘来凄厉的唢呐声,吹的竟是《哭皇天》的调子。月光下,
四个纸人抬着顶猩红轿子正往槐树方向移动,轿帘上绣着的三百个婴孩突然齐齐转头。
为首的纸人咧开血红的嘴,绣花针挑开的眼眶里“咕噜”滚出颗琉璃珠——那瞳孔里映着的,
分明是蒋香婉被银针缝住的双唇。夜风捎来一声轻唤,
熟悉的胭脂香里混着刺鼻的尸臭:“曾郎......”绣篮里的血线突然全部立起,
像被无数无形的手牵引着,在月光下自动绣出半幅未完成的《阎罗宴》。
画上新郎的婚服下摆,正滴滴答答地淌着黑血,在地上汇成一条细流,蜿蜒着指向槐树方向。
曾帅卿突然注意到,槐树下的泥土不知何时已经翻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洞口中缓缓升起一件大红嫁衣,衣摆上绣着的不是吉祥图案,而是密密麻麻的“怨“字。
每个字都用黑线绣成,针脚里还缠着几根灰白的头发。
“当家的......”嫁衣的袖管突然抬起,露出里面青紫色的手腕,
“你来接我了......”此时,王屠户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曾帅卿转头看去,
只见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针脚,每一针都穿透皮肉,将他的嘴缝成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更为可怕的是,那些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红色,像是正在吸食他的血肉。
“先、生......”王屠户的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快......跑......”珠儿突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肩上的胎记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七根银针正在自行旋转着往外退出。每退出一分,
就有一缕黑烟从针眼里冒出,在空中凝结成模糊的人形。槐树下的嫁衣无风自动,
袖中突然伸出一只枯骨般的手,指尖上缠着的红线直直指向曾帅卿的心口。
红线另一端正连着他掌心的那枚绣花针,针眼里的黑水已经变成了粘稠的血浆。“曾郎,
该还债了......”蒋香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每个字都带着针尖刺入皮肉的“嗤嗤”声。院墙上的影子突然全部立了起来,它们手拉着手,
跳着诡异的舞蹈。每一个影子的心口都插着一根银针,
针尾上系着的红线全部汇聚到槐树下的那个黑洞里。曾帅卿突然明白,那洞里埋着的,
从来就不止是秘密......3、阴婚嫁衣月光像淬了毒的银针,
一根根扎在老槐树的枯枝上。曾帅卿的手指刚触到树洞边缘,
就听见“嗤”的一声——树皮裂开一道血口,里面渗出混着胭脂香的黏液。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是蒋香婉最爱的苏州胭脂,掺着茉莉花露的香气。
“香婉......”他轻唤着,指尖的血口突然被一根红线缠住。
树洞里的嫁衣像活物般蠕动起来,
袖口处一道歪斜的针脚刺得他眼睛生疼——那是他教蒋香婉绣的第一朵梅花针法。当年,
在塔虎城的绣坊里初遇时,她总学不会这种针法,急得鼻尖冒汗。是他,
握着她的手一针针教,绣绷上的红梅渐渐成形时,她耳垂红得像要滴血。
“曾公子......”她当时的声音比绣线还软,
“这梅花......像不像月老的红线?”如今这歪斜的针脚里,缠着的却是发黑的血丝。
嫁衣完全展开的刹那,曾帅卿的胸口突然剧痛。衣襟内侧绣着朵并蒂莲,
莲心处藏着一缕青丝——正是他们洞房夜,他亲手为蒋香婉绾发时剪下的定情发。
发丝上系着的小小银铃还在,只是铃舌变成了半截指骨,轻轻一晃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坟堆里爬出的人影中,那个穿着蒋香婉襦裙的转过身来。她的左脸完好如初,
右脸却布满了针眼,但眉心那点朱砂痣依然鲜红——那是他们成亲第三年,
她非要学胡女点朱砂,结果手抖画歪了。当时,他笑她像只花脸猫,
她就赌气三天不与他说话,最后还是他熬了三天夜,绣了方鸳鸯帕赔罪。
“墨卿......”人影的声音忽远忽近,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银顶针泛着青光,
我把嫁衣绣完......”曾帅卿的眼泪砸在顶针上——那是他当年送给蒋香婉的生辰礼,
内壁刻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如今,顶针里侧却多了道曾曾的划痕,
像是被人用利器硬生生刮去了什么。桃木剑砍在槐树上时,
飞溅的树汁在空中凝成一行血字:“宁负苍天不负卿”。这是他们当年在月老庙求的签文,
蒋香婉曾把它绣在荷包里日日佩戴。如今这七个字每个笔画都由银针组成,
针尾穿着撕碎的红线。“爹!“珠儿突然拽住他的衣角,
“娘的字......”嫁衣内衬上,蒋香婉的字迹正在渗血:“婉娘姐藏在江底,
嫁衣缝着她的血......”曾帅卿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
苏婉娘浑身湿透地闯进绣坊,手里死死攥着件未完工的嫁衣。当时,蒋香婉为她更衣时,
他无意间看见苏婉娘后颈有颗朱砂痣——与此刻绣坊里那个红衣女子耳后的痣一模一样。
绣坊的烛光突然变成诡异的绿色。红衣女子转过头来,眉眼间既有蒋香婉的温婉,
又带着香婉娘的凌厉。
绣绷上是一幅未完成的《月下盟誓图》——正是曾帅卿当年在槐树下向蒋香婉表白时的场景。
但绣像中苏婉娘的脸,正在慢慢变成香婉娘的模样,而本该站着曾帅卿的位置,
只剩下一具缠满红线的骷髅。“当家的......”女子的声音时而像蒋香婉般柔软,
时而如苏婉娘般凄厉,“你当年在月老庙发的誓......可还作数?”她抬起手,
腕上戴着的正是曾帅卿家传的翡翠镯子——这镯子本该在蒋香婉失踪那日随她一起消失。
此刻镯子内侧清晰可见两个并排刻着的名字:“香婉“与“婉娘”,
中间却被人用利器狠狠划出一道沟壑。窗外,突然传来浪涛声。
松花江的水面上浮起无数绣花绷子,每个绷子上都绣着半幅《合卺图》。
新郎的脸都是曾帅卿,而新娘的脸却在蒋香婉与苏婉娘之间不断变换。
最中间那个绷子上的新娘,左半张脸是蒋香婉含羞带怯的模样,
右半张脸却是苏婉娘七窍流血的可怖面容。
嫁衣的袖袋里突然掉出半块玉佩——正是当年曾帅卿送给蒋香婉的定情信物。只是,
原本完整的“比翼“二字,如今只剩个残缺的“羽”字。
玉佩背面多出一行小字:“婉娘泣血绣,君心不可量”。江心里,红棺突然竖立起来,
棺盖上的银线自行绣出一行生辰八字——曾帅卿浑身发抖地认出,
这是蒋香婉与苏婉娘的生辰,竟在同一日同一时。只是最后一个字正在变化,
墨迹在“柳“与“苏“之间不断扭曲。红衣女子手中的绣花针突然刺向自己心口,
血珠溅在绣绷上,立刻形成一行血字:“一魂双姝,君娶谁?
”4、双姝之谜晨雾笼罩着松花江面,曾帅卿的靴子陷在潮湿的泥沙里。
他弯腰拾起最近的一艘纸船,船底的绣品突然渗出黑血,在指尖凝成“七月初七”四个字。
这个日期,像根银针,直刺进太阳穴——十年前的那个七夕,到底发生了什么?
“爹……”珠儿的声音忽远忽近,“你听……”江心传来“咚咚”的捣衣声,
节奏诡异得像心跳。曾帅卿眯起眼睛,
看见雾气中有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石板上捶打一件猩红嫁衣。每捶一下,江面就浮起更多纸船,
船上的绣品碎片自动拼接,渐渐组成一幅完整的《月下盟誓图》。图中,
曾帅卿左手执着的却是一把剪刀,正剪断两根纠缠的红线。而本该是蒋香婉站立的位置,
赫然绣着两个叠影——一个穿着素色襦裙,一个披着大红嫁衣。最骇人的是绣像角落,
用银线绣着个蜷缩的婴孩轮廓,心口插着三根银针。
“这是......”曾帅卿的喉结滚动,突然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江面扭曲。水中的他,
穿着新郎喜服,胸前却别着两朵不同的花——左边是蒋香婉最爱的茉莉,
右边是苏婉娘常簪的芍药。珠儿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孩子的衣襟自行裂开,
露出心口处密密麻麻的针眼,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个针眼都在渗血,
血珠滚落时竟在空中凝成珍珠大小的血绣球——正是宁江州女子出嫁时必备的吉祥物。
“一、二、三......”珠儿机械地数着血绣球,声音逐渐变成苍老的妇人腔调,
“老身当年接生时,可没见过这么邪门的胎记......”曾帅卿猛地想起,
陈婆婆正是当年的稳婆。他扑过去想抱住女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珠儿的胎记突然裂开,
女子在江边交换襦裙;第四片......第五片......最后两片却被血污彻底覆盖。
“想要真相?”雾气中的捣衣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两片生锈的铜镜在摩擦,
“看看你腰间挂着什么。”曾帅卿低头,
发现不知何时多出个褪色的香囊——正是蒋香婉当年所赠。可当他颤抖着解开系带,
里面滚出的却不是熟悉的相思豆,而是半块发黄的齿骨。骨面上刻着首小诗,
字迹一半是蒋香婉的清秀,一半是苏婉娘的凌厉:“并刀如水剪双生,谁教君心两处分?
若要魂归明月夜,且看江底......”最后一行字被血迹模糊,
但香囊内衬还藏着张字条:“绣球花开日,双魂归来时”。曾帅卿突然想起,
苏婉娘投江那晚,江畔的绣球花确实开得异常妖艳。江心的捣衣声突然变得急促。
那件猩红嫁衣在石板上越捶越小,最后竟变成婴儿襁褓的大小。佝偻的身影缓缓转身,
斗篷下露出陈婆婆腐烂半边的脸:“老身接生四十年,
见着两个娘亲同时血崩......”她枯爪般的手突然指向珠儿:“你当这孩子是谁的种?
”珠儿的胎记突然爆开,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无数细如发丝的银线。
这些银线在空中自动编织,渐渐形成两幅并排的《产房图》——左边产床上躺着蒋香婉,
右边却是苏婉娘,两个产妇中间只隔着一道纱帘。最为可怕的是,
接生婆手里抱着的婴儿心口,都插着半根绣花针。“七月七,鬼门开。
”陈婆婆的嘴越裂越大,直到耳根,“双生女,
换命来......”江底突然传来沉闷的钟声。
曾帅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倒影开始分裂——水中同时出现三个影子:穿喜袍的他,素衣的他,
以及......一个浑身缠满红线,正在撕扯自己脸皮的影子。
最后一块记忆碎片突然在珠儿胸口亮起。碎片里,
年轻的曾帅卿在月老庙前同时掀起两顶红盖头,而庙祝手里的姻缘簿正熊熊燃烧。
火焰中隐约可见三个名字被金线缠在一起,最下方还有行小字:“癸卯年七月初七,
双姝易嫁,一子承双魂......”纸船上的绣像突然全部活了过来。
三百个“曾帅卿“同时举起剪刀,剪向自己的影子。鲜血喷溅中,江心的红棺轰然开启,
两具女尸直挺挺坐起,异口同声地唱起童谣:“月娘娘,穿红裳,谁家郎君剪鸳鸯?一剪魂,
二剪魄,三剪才见......”歌声戛然而止。
曾帅卿低头看着突然插入心口的银剪——握剪的竟是自己的右手。鲜血顺着剪刃滴落,
在江面上写完了童谣最后一句:“......骨肉香。
”5、血绣婴灵江面的血浪轰然炸开时,
曾帅卿看清了浪花里裹挟的东西——那是无数婴儿的指骨,
每节骨头上都用金线绣着生辰八字。他踉跄着后退,靴跟突然踩到个软物。低头一看,
竟是半张泡发的绣样,上面绣着的送子观音正在流泪,
泪珠滚落处显出一行血字:“一子承双魂,七针锁七魄。
”“爹……他们都在叫我……“珠儿的声音突然变成重叠的回响。孩子悬浮在离地三尺处,
衣襟无风自裂,露出心口那个正在蠕动的胎记——七根银针排列成北斗状,
针尾连着的红线全部通向江心红棺。最小的那根针突然“啵”地弹出,
带出一股黑血溅在曾帅卿脸上。血珠滚落的瞬间,
他看见了十年前那个雨夜的真实画面:苏婉娘浑身湿透闯进产房,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儿。
蒋香婉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身下的血泊里却躺着个死胎。两个女人隔着一道纱帐对视,
同时咬破手指在婴儿眉心画符——苏婉娘画的是“借”,蒋香婉画的是“承”。
记忆突然撕裂,曾帅卿头痛欲裂地跪倒在地。江面上的纸船全部翻覆,
屏风同时生产;第二幅是稳婆抱着一个婴儿往返于两张产床;第三幅......“看清楚!
”红棺中的融合女尸突然尖啸,腐烂的双手撕开腹部——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两套子宫,
每套都连着半截脐带。死胎飘到曾帅卿面前,青紫的小手扒开自己的胸腔:“爹认得出吗?
这是婉娘的心……这是香婉的肝……”珠儿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她肩上的胎记完全爆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银线——线上串着七片记忆碎片:月老庙里,
曾帅卿醉醺醺地在两份婚书上按手印;苏婉娘和蒋香婉并肩跪在祠堂,
共执一把剪刀剪下青丝;产房屏风后,两个产妇同时抓住接生婆的手……最后一片碎片里,
婴儿被按在祭坛上,七根银针依次刺入穴位。“这才是真相。
”融合女尸的声音忽而娇柔忽而凄厉,她掀开红棺底层的锦被——下面竟铺着张完整的人皮,
皮上绣着《双生借命图》。图中两个女子共用一副身躯,怀里抱着个瞳孔异色的婴儿。
曾帅卿的玉佩突然炸裂,碎玉中飘出张泛黄的契约:“癸卯年七夕,苏柳二女借腹承嗣,
以血盟誓。一子承双母,七魄系七针。若违此誓,魂魄俱灭。”契约下方的指印,
赫然是三个人的血痕。江底突然传来铁链挣断的巨响。三百具婴灵骸骨浮出水面,
每具心口都钉着绣花针。它们齐声唱起诡异的童谣:“月娘娘,红线长,一针扎出双生娘。
谁家儿郎负盟誓?七月初七…….偿血偿……”最年长的那个婴灵飘到珠儿面前,
腐烂的手指轻轻一点——孩子心口的银针全部倒转,开始往心脏曾处钻去。
珠儿的瞳孔突然变成一黑一红,左眼流着蒋香婉的血泪,右眼淌着苏婉娘的尸水。
“现在明白了吗?”融合女尸的腹部突然裂开,爬出个浑身缠满红线的童子,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孩子……而你怀里抱着的……”她一指珠儿,
孩子的皮肤突然如绣布般撕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咒,“不过是个替魂傀儡!
”6、江底秘藏黎明前的回水湾,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水面如墨玉般映不出半点星光。
曾帅卿的船桨刚触到水面,就惊起一片血色涟漪。水下传来“咚咚”的敲击声,
像是有人在棺木里挣扎。他俯身望去,清澈的江水中漂浮着无数绣花针,
每根针鼻上都穿着半截脐带,随着暗流轻轻摆动,宛若一片诡异的水草森林。“爹,
水里有东西在发光...”珠儿突然趴在船边,小手径直探入冰冷的江水。
曾帅卿还未来得及阻止,孩子已经拽起一缕乌黑长发,那发丝在水下蜿蜒伸展,
竟连着个紫檀木盒。就在同心结绣线解开的瞬间,江底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嚎,
声浪震得船板颤动。木盒开启时,腐朽的胭脂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盒中铺着的绣线上布满霉斑,半块双鲤佩曾陷其中。曾帅卿指尖刚触到玉佩,
就感到一阵刺痛——背面“曾郎亲启”的刻痕里嵌着黑色血痂,每个笔画都在渗出粘稠液体。
旁边的乌黑长发突然如活物般蠕动,发梢红绳上密密麻麻绣着的“七月七”正在渗血。
最骇人的是,发根处粘着的皮肉,上面蒋香婉独有的颈痣清晰可见。
“这是……香婉的头皮……”曾帅卿的喉结滚动,突然发现绣线堆下还埋着个油纸包。
拆开后,一张人皮绣图缓缓展开——上面精细绣制着女性子宫的解剖图,
输卵管位置标注着“针”字,宫腔内则蜷缩着个婴孩轮廓,心口插着七根银针。
绣谱最后一页的血书突然渗出淡黄色液体:“赵贼曾江时,
逼我在嫁衣上绣锁魂阵……针要刺穿天灵盖,
线要缠七窍……香婉妹偷换嫁衣那夜……”后半截字迹被大片血渍覆盖。
曾帅卿将血书对着月光,发现背面还绣着段密文:“双生女,借命术,七月七,子时墓”。
每个字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当两块玉佩相合的刹那,江面炸开一道血色闪电。
雷光中,浪尖浮现赵显宗的鬼影——他手中的绣线,蹭蹭地勒进女子脖颈,
线头在皮肉中穿梭缝制。那女子,左脸是蒋香婉垂泪的模样,右脸却是苏婉娘狰狞的冷笑。
她突然撕开鼓胀的肚皮,里面滚出的死胎浑身缠满红线,脐带另一端竟连着珠儿的胸口。
“啊——!“珠儿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如提线木偶般悬到半空。她疯狂抓挠喉咙,
指甲带出血肉——舌根处的红线正往食道里钻,线上“赵“字的每个笔画都由银线组成,
此刻正在她胸口绣出锁魂阵的图案。桃木剑斩断红线的瞬间,黑血喷溅成符咒。
珠儿吐出的绣帕上,苏柳二人跳江的画面突然动了起来——她们曾入水中的刹那,
数百只婴儿的手将两人拽向不同深渊。帕角“生死不离”的金字融化成“替魂换命”的血书。
暴雨中,紫檀木盒突然“咔嗒”闭合,
盒缝渗出的黑血在船板上蜿蜒成图——正是曾家祖坟的布局。一个隐秘墓穴被朱砂圈出,
旁边绣着:“开棺之时,方知珠儿是谁”。珠儿突然诡异地平静下来。她抬起惨白的小脸,
左眼是蒋香婉的浅褐,右眼是苏婉娘的漆黑,轻声哼起童谣:“月娘娘,
穿红裳谁家女儿换皮囊?
一更绣骨二更魂三更才见......”最后的“亲娘”二字被雷声吞没。曾帅卿这才发现,
珠儿的后颈不知何时浮现出个血色刺青——正是月老庙的合婚庚帖,
上面三个名字被金线紧紧缠在一起,最下方还有行新浮现的小字:“癸卯年七月七,
双姝借腹,一子承双魂。”7、前世恩怨月光如冰。红衣女子跪坐在枯骨消散的地方,
泪水滚落时竟凝成珍珠般的露珠。曾帅卿刚要伸手搀扶,却见她的衣袖突然裂开,
露出里面青紫色的皮肤——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针眼,每个孔洞里都钻出半截蠕动的黑线。
“这具枯骨,是赵显宗用我的皮和三百个冤魂的骨绣成的傀儡。”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指尖在脸颊边缘轻轻一挑。随着“嗤啦”一声,整张脸皮如脱衣裳般被撕下,
露出里面腐烂的真容。曾帅卿的胃里翻江倒海——那溃烂的面皮下,赫然是苏婉娘的脸,
只是右半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珠儿突然尖叫着后退。苏婉娘却笑了,腐烂的嘴角裂到耳根。
她捻着银针在脸上穿梭,针线如活物般重新缝制出一张美人面。可新缝出的眉眼间,
依稀带着蒋香婉的神韵。“我和香婉本是同门。”她指尖的血滴在地上,竟长出细小的红线,
“师父说我的针法如烈火,她的绣工似流水。我们同睡一张绣床,
共用一套绣绷......”月光下她的影子突然分裂,一个穿着锦绣阁的学徒衫,
一个披着猩红嫁衣。两个影子脖颈间缠着同一根红线,勒得皮开肉绽。
曾帅卿的玉佩突然发烫。
他低头看见玉上浮现出苏州绣坊的景象——两个少女在月下共执一根金线,
线头却系在同一个男子的手腕上。那手腕上的胎记,分明是他自己的。“赵显宗剥了我的皮,
逼我绣《百鬼夜行图》。”苏婉娘突然撕开衣襟,锁骨下方绣着的鬼脸正在狞笑,
“香婉为了救我,把自己的皮......”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怀里掏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人皮。人皮展开的刹那,江面突然结冰。
上面用金线绣着的《锦绣阁夜宴图》中,蒋香婉正将剪刀刺向自己的手腕,
血线在空中与苏婉娘的发丝纠缠成同心结。而角落里模糊的男子身影腰间,
赫然佩戴着曾家的传家玉佩。“爹!“珠儿突然指着树洞。那里飘出一个锦囊,
囊口钻出无数银针,在空中拼出“癸卯年七月初七”的字样。
锦囊里滚出的半块玉佩沾着黏液,内壁刻着“宁负苍天不负卿”,
正是曾帅卿当年刻给蒋香婉的情话,只是“卿“字被利器刮去了一半。苏婉娘突然剧烈颤抖,
脸上的针脚根根崩断。她腐烂的右手抓住曾帅卿,左手却温柔地抚上他的脸:“曾郎,
你可还记得......”话音未落,
她的身体突然裂成两半——左边是苏婉娘支离破碎的残躯,右边竟是蒋香婉完好无损的素手,
那手腕上还系着当年的定情红绳。乱葬岗突然阴风大作。无数绣花针从地底射出,
在空中织成一张巨网。网上每个结点都缀着人皮碎片,
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双姝献寿图》——画中两个新娘共执一把金剪,正将一根红线剪成三段。
珠儿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她的皮肤如绣布般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咒。
每一道符纹都在蠕动,渐渐组成一行血字:“一子承双魂,七魄系七针。若问前世债,
且看......”最后两个字被突然爆开的血雾淹没。曾帅卿伸手去抓,
却只捞到一把混着茉莉香与曾水香的头发——那发丝一半乌黑,一半雪白,
正是当年月老庙前,两个新娘交换的结发信物。9、水祟缠情曾帅卿的指尖刚触到那方绣帕,
帕上的丝线突然如毒蛇般缠上他的手指。他猛地一颤,
只见那些金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浸泡过鲜血一般。江水图案竟真的开始流动,
浪花拍打绣帕边缘,溅起细小的血珠,有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带着腐朽的胭脂香气。“爹!”珠儿的尖叫声撕破夜空。曾帅卿抬头,
瞳孔骤缩——江心的河灯突然全部熄灭,又在一瞬间重新燃起,只是烛火变成了幽绿色。
蓝衣女子缓缓从水中升起,湿漉漉的发丝间缠绕着水草和碎骨。她怀中的嫁衣无风自动,
袖口处歪斜的针脚像蜈蚣的脚,一开一合。
“墨卿......”那声音让曾帅卿浑身血液凝固。太熟悉了——尾音微微上扬的调子,
是蒋香婉唤他时的习惯;可字字带刺的咬字方式,分明是苏婉娘的语气。女子抬起头,
月光照在她脸上,曾帅卿的胃部一阵痉挛——左半边是蒋香婉温婉的眉眼,
右半边却是苏婉娘腐烂的面容。溃烂的皮肉间,银针穿梭,正在一针一针地缝合伤口。
曾帅卿踉跄后退,靴跟陷入湿软的泥沙。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桃木剑,却发现剑鞘空空如也。
水祟突然暴起,嫁衣如蝙蝠翅膀般展开,十指化作森森骨爪,直取他的咽喉。他侧身翻滚,
骨爪擦过脖颈,留下三道火辣辣的伤口。“不可能......”曾帅卿的心脏狂跳,
掌心渗出冷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夜在月老庙,他确实喝得酩酊大醉。
朦胧中似乎有人扶他进厢房,发间的茉莉香与曾水香交织在一起。第二天醒来时,
枕边放着两缕系在一起的长发......水祟的蓝布衫被江水泡得发白,
衣摆处渗出黑红色的污渍。随着她的动作,衣衫撕裂,
露出里面由绣线缠绕而成的躯体——千百根红线金线交织成肌肉纹理,
每根线上都穿着人牙和指甲盖。脖颈处一圈曾曾的勒痕里,嵌着半截断裂的银簪。
珠儿突然扑到岸边。小姑娘脸色惨白,嘴唇却异常红艳,像是抹了血。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囊,倒出七根泛着青光的银针——每根针尾都系着胎发。
“娘亲教过我的......”珠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她毫不犹豫地将银针刺入自己的指尖,血珠滴入江水的刹那,整条松花江突然沸腾!
整个宁江州都在颤抖!!整个伯都纳巷都在心跳!!!水祟发出凄厉的嚎叫,
腐烂的面皮一块块脱落。她疯狂抓挠自己的脸,指甲带出大团大团的绣线。
曾帅卿趁机捡起断剑,剑锋划过手腕,鲜血喷洒在绣帕上。“香婉!婉娘!”他嘶吼着,
血滴在帕上竟燃起幽蓝火焰。火焰中浮现出月老庙的景象——年轻的曾帅卿醉眼朦胧,
正在两份婚书上按手印。而阴影处,
两个新娘悄悄交换了手中的合卺酒......曾帅卿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颤抖着摸向怀中——那块始终随身携带的“双鲤佩”,
不知何时已经裂成两半。裂缝处渗出黑色的黏液,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原来......都是我的错......”水祟的身体开始崩溃。绣线根根断裂,
露出里面一具娇小的白骨——骨架上密密麻麻刻着符咒,
心口位置钉着一块灵牌:“爱女曾珠儿之位”。而在肋骨内侧,还藏着一块更小的木牌,
上面写着:“癸卯年七月初七,双生换命,一子承双魂”。珠儿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她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将血管顶出可怕的凸起。
那些凸起渐渐形成文字——正是当年月老庙的婚誓:“宁负苍天不负卿。
”只是“卿”字正在扭曲变形,
渐渐分裂成“柳”和“苏”两个字......江心突然炸开滔天巨浪。
一口描金红棺破水而出,棺盖上的银线疯狂游走,绣出三百个啼哭的婴灵。
棺中伸出两只手——一只戴着蒋香婉的玉镯,一只缠着苏婉娘的红绳,
同时抓住曾帅卿的衣襟!“夫君......”“曾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带着无尽的哀怨与缠绵。就在曾帅卿要被拖入江中的刹那,珠儿浑身爆发刺目血光。
小姑娘的七窍流出金线,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将红棺牢牢锁住......血雾散去时,
江面只余一方绣帕随波曾浮。帕上的鸳鸯终于绣全了眼睛——左眼是蒋香婉的温婉,
右眼是苏婉娘的凌厉。而帕角多出了一行新的血字:“来世莫作负心人。
”10、绣坊惊魂过半夜,寅时的梆子刚敲过四下,宁江州伯都纳巷江槐绣坊的窗纸上,
突然映出摇曳的烛光。秀儿揉着惺忪睡眼推开西厢房门,
只见巧儿的绣绷前坐着个模糊人影——那姑娘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后仰,
双手却快如鬼魅般飞针走线。绣花针每次刺破绢布,都会带出一缕血丝,
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蓝。“巧儿!”秀儿疾步上前,
绣绷上的图案让她浑身发冷——本该绣着缠枝纹的底稿上,密密麻麻全是眼睛。
那些瞳孔用黑丝线绣成,针脚里却缠着某种半透明的薄膜,随着烛火明灭一眨一眨。
图案的中央位置,一个穿官服的男子正从绣面里慢慢凸起,
腰间玉佩的纹路分明是赵家祖传的“螭纹环”。巧儿突然转头,嘴角咧到耳根:“秀儿姐,
你看我绣的赵大人像不像?”她说话时喉结处鼓起个鸡蛋大的包,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秀儿抄起剪线刀的瞬间,巧儿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直插她咽喉!剪刀撞上利爪迸出火星。
秀儿趁机拽开巧儿的衣领,
只见她锁骨下方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纹——每道纹路尽头都缀着针尖大的血点,
正组成个倒写的“怨”字。窗外突然传来陈婆婆的尖叫:“快撒朱砂!那是‘借魂绣’!
”一捧赤砂泼在绣绷上,绢面顿时腾起黑烟。巧儿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七窍里钻出无数银线,在空中织成张人脸。曾帅卿破门而入时,
正看见那张脸扭曲成赵显宗的模样,线头如毒蛇般缠住秀儿的左腕。“爹!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