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童年,沉默的伤痕尖锐的手机闹铃刺破了城中村出租屋的寂静。
张宇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汗水浸透了那件洗得发黄的旧T恤,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黏腻得令人窒息。又是那个梦。梦里,昏暗的灯光下,
父亲张建国高大的身影投下厚重的阴影,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母亲李芳蜷缩在墙角,
瘦弱的身体在阴影里微微颤抖,紧咬着嘴唇,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哭喊。
只有那压抑的、如同幼兽受伤般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微弱声音,一下下砸在张宇的心上。
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狭小,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隔夜泡面和霉菌混合的味道。
这里不是家。这里是他的避难所。张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遥远的温暖。小时候,他最喜欢趴在母亲的背上。母亲的背很瘦,
硌得慌,却让他感到无比心安。那是他整个童年里,唯一坚固的港湾。
记忆的暖色调很快被另一种沉重的颜色侵染。六岁那年,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恐惧。他躲在积满灰尘的床底下,透过狭窄的缝隙,
冰冷的水泥地冻得他浑身发抖。他能闻到空气中呛人的灰尘味,
和父亲鞋子上带回来的、混着泥土的气息。他只看得到父亲那双沾着泥点的旧皮鞋,
还有母亲微微颤抖的脚踝。“啪!”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那声音仿佛带着震动,透过水泥地传到他的脸上。母亲的脚踝瞬间绷紧了,
脚趾死死地抠着冰冷的水泥地。幼小的张宇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不让一点声音泄露出去。恐惧和一种冰冷的、陌生的情绪,像两颗种子,
在那一天被同时埋进了心里。从那天起,他学会了察言观色。
他会抢在父亲阴沉的脸色出现前,把地扫得干干净净。
他会把饭碗里仅有的肉都夹到父亲碗里。他用一个孩子所能想到的一切笨拙的办法,
试图让母亲躲过一场场风暴。可那种冰冷的感觉,却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中,悄然滋长。
十六岁,他的个子第一次超过了母亲。
当父亲再次带着那股熟悉的、令人胆寒的气息扬起手时,张宇冲了过去,
张开双臂挡在母亲身前。一根沉重的棍状物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肩膀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他没有退。他死死盯着父亲那双因暴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父亲愣住了,似乎没料到这只沉默的羔羊竟敢反抗,
随即是更深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怒火:“反了你了!”那次反抗,让他下定了决心,
必须离开。成年后,他不止一次地劝母亲。“妈,跟我走吧,我能照顾你。”电话那头,
母亲总是沉默很久,然后用一种近乎枯竭的语气回答。“孩子都这么大了,能逃到哪里去?
”十八岁,高考前夕,张宇默默撕掉了准考证。他卷起几件衣服,揣着兜里仅有的三百块钱,
踏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他宁愿在陌生的流水线上耗尽体力,
也不愿再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只是心,始终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在外打工的日子,
每周一次的通话是他唯一的慰藉,也是一种煎熬。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总是很轻,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疲惫。“我挺好的,你爸……他也挺好的。”有一次,
张宇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碎裂声,紧接着是父亲模糊的、充满戾气的吼叫。
母亲慌乱地对着电话说:“没事没事,妈不小心手滑了,先不说了啊,挂了挂了。
”那匆忙挂断的盲音,像一把冰冷的铁钳,死死夹住了张宇的心。不祥的预感像藤蔓,
一点点缠紧他的心脏。噩耗,总是在最深的夜里降临。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是老家的亲戚,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宇,快回来!你家……出事了!
你妈她……”后面的话,张宇已经听不清了。手机从他汗湿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屏幕瞬间碎裂。世界崩塌了。他疯了一样冲回家。三天两夜,不眠不休,火车换汽车,
汽车换摩的,越靠近那个生养他的地方,他心里的窟窿就越大。曾经的家,
只剩下一具被熏得焦黑的残破骨架,在阴冷的小雨中冒着丝丝白烟。空气中,
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燃烧后的灰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让他当场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人群中,一副担架被抬了出来。白布下,
是母亲被严重损毁的身体。在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白布滑落了一角。
母亲的眼睛猛地睁开,穿过所有嘈杂,穿过消防员的喊叫和邻居的议论,
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睛里,没有痛苦,没有怨恨,
只有一片死寂的、无边无际的哀凉。那目光仿佛在说:孩子,别回来了,快走。但紧接着,
那死寂的哀凉深处,却燃起了一点最后的、无比强烈的执念,直直地烙印进张宇的灵魂深处。
随后,眼皮缓缓垂落,再也没有抬起。医院惨白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混合着远处传来的、其他家属压抑的哭声,张宇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在地。
他感觉不到冷,也流不出一滴泪。身体里的那个属于孩子的,柔软的,会哭会痛的张宇,
已经在那场大火里,被焚烧殆尽。从灰烬里站起来的,
是一个被巨大空洞和冰冷意志占据的存在。他缓缓抬起头,碎裂的手机屏幕上,
映出他一双毫无生气的、却又燃烧着某种决绝火焰的眼睛。张建国。这一切,必须有个了断。
第二章 余烬:无声的控诉与冰冷的序章抢救室门顶上那三个红色的字,像三块烧红的烙铁,
灼烧着张宇的视网膜。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绷紧,然后狠狠弹回,
抽打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他用力嗅着,
仿佛要从这化学气味里,捕捉到一丝属于母亲的气息。幻觉在耳边滋生。
母亲临终前那执念的眼神,父亲张建国狂妄的叫骂,
记忆中令人心悸的声响……所有声音拧成一股绳,在他脑子里勒紧。他想吐,
胃里却空空如也,只剩下翻江倒海的酸楚。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是职业性的疲惫和遗憾。“我们尽力了。
伤情太重……准备后事吧。”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生锈的钉子,
被榔头一下下砸进张宇的耳朵里。他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医生。
医生被他那双空洞得不见底的眼睛看得有些发毛,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路。张宇走了进去。
病房里,各种仪器已经被撤掉,只剩下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刺眼的、代表死亡的直线。
母亲躺在床上,全身裹着厚厚的纱布,只勉强露出脸的轮廓。他走过去,伸出手,
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他不敢碰,仿佛她是一件一触即碎的瓷器。“妈。”他开口,
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那被包裹的身躯,眼皮竟然奇迹般地颤动了一下,
缓缓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球艰难地转动,找到了他的方向。她看着他,嘴唇翕动,
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微弱的气流声。那双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愧疚和不舍,
那不是在看儿子,而是在看一件自己最珍贵,却又被彻底毁掉的宝贝。张宇猛地跪在床边,
终于握住了她那只没有被纱布完全包裹的手。冰冷,毫无温度。“妈,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雪白的被单上。他想说对不起,
想说我应该早点回来,想说我应该带你走,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变成哽咽。
母亲的呼吸开始急促,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手死死抓住了张宇的手腕,
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她看着他,眼睛里最后的不舍和愧疚被一种更激烈的情绪取代,
那是命令,是嘱托,是她拼尽一切留下的印记!她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沙哑,破碎,
却无比清晰:“…恨!”说完,她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那只手也随之松开。
那条平直的线,仿佛一道裁决,将张宇的世界劈成两半。一半是过去,一半是冰冷的深渊。
而母亲最后那个字,像一颗烧红的钢钉,带着她一生的怨与痛,
精准地钉进了张宇的灵魂深处。某种冰冷而坚硬的东西,在那一刻,彻底凝结。
警察是在医院找到张宇的。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拿着缴费单,
目光却空洞地盯着地面上的一块污渍。“张宇是吧?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关于你家的火灾,
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为首的警察一脸严肃,出示了证件。
张宇木然地跟着他们回到那片废墟。警戒线已经拉起,勘查人员正在里面忙碌。
“根据现场勘查和走访邻居,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场火灾是人为造成。”警察看着他,
“你父亲张建国,有重大作案嫌疑。火灾发生前,有邻居听到你们家有非常激烈的争吵。
”张宇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我们已经对他实施了抓捕。”警察补充道,
“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镇上的小酒馆里。”张建国被带到警局的时候,浑身酒气。
他看到张宇,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小崽子,回来看你妈下场?
”旁边一个年轻警察听不下去,呵斥道:“注意态度!”审讯室里,张建国翘着二郎腿,
面对警察的问询,一脸的无所谓。“我没放火。就是跟那婆娘吵了几句,她不识相,
我教训她两句,谁知道东西碰倒了,引着了火……意外,纯属意外。”他轻描淡写。“教训?
我们从邻居那里了解到,你长期对你妻子有暴力行为!”“那是我屋里头的事!关你们屁事!
”张建国脖子一梗,“再说了,她不是也没挺过来吗?大惊小怪。”隔着单向玻璃,
张宇看着审讯室里那个毫无悔意、推卸责任的男人,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张宇用打工攒下的所有积蓄,请了一位律师。律师姓王,四十多岁,看过卷宗后,表情凝重。
“张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父亲一口咬定是意外,虽然很多迹象指向他,
但要定‘故意杀人’,需要非常扎实的证据链证明他有杀人的主观故意。如果证据不足,
最后很可能只会按‘过失致人死亡’或者‘危害公共安全’的放火罪来判。”“有什么区别?
”张宇的声音嘶哑。“区别很大。”王律师推了推眼镜,“过失致人死亡,顶格判七年。
放火罪,只要没造成更严重的公共危害,也判不到死刑。简单说,现有的证据,
可能很难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他害死了我妈!”张宇猛地站起来,双眼赤红,
“凭什么不能?”“法律讲的是证据。”王律师叹了口气,“情感上我完全理解你,
但程序上…这很难。”冰冷的现实,第一次让张宇感到了无力。更让人心寒的是那些亲戚。
几个远房的叔伯打来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一样。“小宇啊,人死不能复生,
你爸他…他毕竟是你亲爸啊,血脉相连。你总不能真把他往绝路上逼吧?”“家丑不可外扬,
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听叔一句劝,出个谅解书,让你爸少判几年,
出来还能……”张宇没等对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面无表情地打开通讯录,
将那个号码拉黑、删除。他做完这一切,又拿出纸巾,
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块已经碎裂的手机屏幕,动作慢条斯理,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条路。一条必须走下去的路。一审开庭那天,天色阴沉。法庭上,
张建国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他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和妻子如何“恩爱”,
又如何因为“琐事”发生口角。他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酒精上,说自己喝多了,
失手碰倒了东西,才引发了灾难。“我爱她啊,法官大人!我怎么可能想害她?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他哭得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张宇坐在旁听席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表演。他感觉自己像个抽离的旁观者,冷眼看着这场荒诞剧。
绝望和愤怒,在他的胸腔里发酵,最后沉淀为一片死寂的冰冷。当法官敲下法槌,宣布休庭,
择日宣判时,张宇知道,王律师的预判很可能成真。走出法院大门,一群记者立刻围了上来。
“张宇,对于你父亲在法庭上的辩解,你怎么看?”“你会接受过失致人死亡的判决结果吗?
”“你会原谅你的父亲吗?”闪光灯不停地亮起。张宇停下脚步,在无数镜头前,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看着其中一个镜头,仿佛穿过了它。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开:“我不会放弃。”“法律给不了我母亲公道,
我会用尽一切合法的手段去争取。”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
必须为他的行为,承担所有后果。
”第三章 微光:尘封的日记与模糊的求救当法官冰冷的声音敲下法槌,
那个数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张宇的耳膜。“…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十五年。张宇坐在旁听席上,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看着判决书上那个轻飘飘的数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母亲一生的苦难,
那场吞噬一切的烈火,最后只换来十五年的牢狱。他甚至能看到,被告席上的张建国,
在听到判决后,那瞬间松弛下来的肩膀和嘴角一闪而过的得意。张宇缓缓将判决书叠好,
塞进口袋。动作很慢,很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片死寂的冰原,变得更加坚硬。
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去了乡下姥姥家。两间低矮的土坯房,院子里晒着干瘪的玉米,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衰败的气息。姥姥和姥爷坐在门槛上,像两棵被风霜彻底吹弯的老树。
看到张宇,两位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才亮起一点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
“小宇来了……”姥姥颤巍巍地站起来,枯瘦的手伸向他。张宇抢先一步,大步上前蹲下身,
紧紧握住那双布满褐色老年斑的手。“姥,我回来了。”姥爷坐在一旁,不说话,
只是用老旧的烟斗一下下用力敲着地面,眼眶通红。
“你妈她…她怎么就这么傻……”姥姥的声音哽咽着,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淌,
“我早就跟她说,不行就回来…她总说,为了你,再忍忍……”张宇没说话,
只是把姥姥的手握得更紧。他无法解释,母亲不是傻,她是被无形的枷锁困住了。
他陪着两位老人坐了很久。临走时,他将打工剩下的所有积蓄,厚厚一叠,
塞进了姥姥的手里。“姥,姥爷,你们放心。”他站在院门口,回头看着两位老人,
“妈的事,没完。我会让她安息。”回到城中村那间阴暗的出租屋,张宇开始了艰难的寻找。
他挨家挨户地去敲那些曾经的邻居的门,希望能找到母亲多年苦难的见证者。结果,
是更深的冰冷。“哎呀,我们那时候都关着门,啥也没听见。”一个大妈隔着防盗门。
“小宇啊,不是我们不帮你,你爸那个人…哎,我们还要在这住啊。
”一个曾经递给他糖果的叔叔,眼神躲闪。“年轻人,
人要往前看……”一扇扇门在他面前关上。人心的壁垒,比水泥墙更坚固。
父亲那边的亲戚也开始轮番上阵。
一个自称是他三叔的男人在电话里说得语重心长:“小宇啊,你爸已经得到教训了,
你就高抬贵手吧。咱们是一家人!你把他往死里整,对你有什么好处?
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啊!”张宇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以为有戏:“这样,
我们几家凑了五万块钱,你拿着,就当是…赔个不是。你写个谅解书,行不?”“五万?
”张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对对!五万!不少了!”“我妈的命,在你们看来,
就值五万?”电话那头噎住了,支吾道:“人死不能复生嘛……”“这样吧,
”张宇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给你十万,你替我母亲承受她经历的一切,
行不行?”他没等回答,挂断,拉黑,删除。然后抽出纸巾,
再次仔仔细细地擦拭那块碎裂的手机屏幕。就在绝望几乎将他淹没时,一丝微光出现了。
一个远房的表姨,是母亲那边的亲戚,给他发来短信:有空吗?见个面。
他们在一家嘈杂的小吃店见了面。表姨很瘦,眼窝深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她年轻时也曾经历过不幸的婚姻,后来独自带着孩子熬了出来。她搅动着碗里的面,
不敢看张宇的眼睛。“你爸…以前也对我动过手。”她声音很低,“有一年过年,
就因为我给你妈多夹了一块肉,他借着酒劲,把我推倒在地……”张宇的心猛地一沉。
“那时候你还小。”表姨抬起头,眼里是混杂着恐惧和同情,
“他就是个…控制不了自己戾气的人。你妈…太苦了。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的东西,推到张宇面前。
“这是你妈前几年偷偷塞给我的,让我替她保管,说万一她有什么…就交给你。
”张宇颤抖着手,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个带密码锁的旧笔记本,封面是褪色的卡通图案。
他试了几个数字,最后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锁,“啪”地一声弹开了。本子里,
是母亲娟秀又压抑的字迹,密密麻麻,记录着十几年来,每一次风暴的日期和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