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替嫁要钱,我替嫁要命。花轿颠得我脑浆快摇匀了。我死死攥着啃剩的苹果核,
心里把逃跑的真王妃慕容云舒骂了八百遍。“知夏,替姐姐嫁过去,保你全家富贵平安!
”爹娘眼泪汪汪送我上轿时,这话听着像恩典。现在?轿子一停,外面锣鼓喧天,
我胃里翻江倒海。富贵?平安?我,慕容知夏,本尊是慕容府后厨颠勺的。别说宫斗,
我连王府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真王妃逃婚,抓我顶包。玩宫斗?我玩锅铲还行。
红盖头蒙下来,眼前一片血红。我被一双冰冷的手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脚下是软绵绵的毯子。空气里有股很贵的木头香味,混着香料味。耳边嗡嗡的,
全是压低的议论。“王妃这步子……怎地有些虚浮?”“听说慕容家大小姐体弱……”“嘘!
慎言!”体弱个锤子!我是饿的!上轿前三天,真王妃她娘,我那狠心的大伯母,怕我露馅,
只准我喝水!肚子里唱空城计,腿能不软吗?拜堂过程像踩在棉花上。高堂上坐的是谁,
看不清。只听到一个中年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说了句“礼成”。
旁边另一个年轻点的男人声音,懒洋洋的,像没睡醒。“嗯。”就一个字。
这大概就是我要替嫁的对象,靖王爷萧珩。传闻中杀伐果断,冷面冷心。完了。
我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送入洞房。世界终于清净了。我一把掀开盖头。新房大得吓人,
红烛高烧,映着满屋子的金玉摆设,晃得人眼花。桌上摆着合卺酒和几碟精致点心。点心!
我扑过去,抓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甜香软糯,好吃得想哭!“王妃?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我噎住了。猛地回头。
门口逆光站着个人。身形颀长,穿着大红的喜袍。光线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看不清表情。
靖王?!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合卺酒还没喝呢!我嘴里塞着半块芙蓉糕,
手里还抓着一块,腮帮子鼓鼓囊囊。点心渣子沾在嘴角。空气凝固了。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替嫁第一天,卒于贪吃。他慢慢踱步进来。
靴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声音。压迫感却像山一样压过来。我艰难地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
噎得直翻白眼。他走到桌边,瞥了一眼被我扫荡得一片狼藉的点心碟子。
又看看我嘴角的点心屑。“饿坏了?”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喜怒。我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他忽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薄茧。我吓得一哆嗦,以为他要掐死我。
他却只是用指腹,轻轻擦掉了我嘴角的点心屑。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生硬。
指尖的温度有点凉。我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他收回手,指尖捻了捻那点碎屑。
“慕容云舒?”他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我心提到嗓子眼,硬着头皮:“……是。
”他盯着我,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听闻慕容家大小姐,体弱多病,食不下咽。
”他指了指桌上的空碟子。“胃口倒是不错。”我头皮发麻。“那个……病……病好了!
”“哦?”他尾音拖长,带着玩味。“看来冲喜,果然有效。”他自顾自倒了杯合卺酒,
没递给我,自己一饮而尽。“既然好了,那本王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他放下酒杯,
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住。“对了。”他没回头。“王府不比慕容府,点心管够。
”“但也别撑坏了,明早还要去给太妃请安。”门关上了。我腿一软,
瘫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上。后背全是冷汗。第一关,算……混过去了?点心管够?
我琢磨着他最后那句话。这靖王,好像……也没传说中那么吓人?至少,
没当场把我这个冒牌货拖出去砍了。有点意思。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丫鬟从被窝里挖起来。
四个丫鬟围着,给我梳妆打扮。衣服一层又一层,头上的珠钗压得我脖子快断了。“王妃,
该去给太妃娘娘请安了。”领头的丫鬟叫翠浓,板着脸,像个小教导主任。太妃,
就是靖王的亲娘。据说是个厉害角色。我心里打鼓。跟着翠浓,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
王府是真大。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比慕容家气派多了。就是太安静,没什么人气儿。
到了慈安堂。门口站着两个穿得比我还体面的嬷嬷。“王妃稍候,太妃娘娘刚起身。
”这一稍候,就是半个时辰。我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正装,顶着沉甸甸的头饰,
站在早春的晨风里。脚麻了。肚子又开始叫。终于,一个嬷嬷出来。“太妃请王妃进去。
”迈过高高的门槛。屋里暖香扑鼻。正座上,坐着一位穿着深紫色宫装的老妇人。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金凤簪。面皮保养得极好,就是眼神太利,像两把小钩子。
“儿媳慕容氏,给母妃请安。”我学着翠浓路上教的,屈膝行礼。太妃没叫起。
慢悠悠地拨弄着手腕上一串碧绿的翡翠佛珠。“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我抬起头。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刮了一遍,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慕容家的女儿……倒是与传闻,
不大一样。”我的心咯噔一下。“哦?有何不同?”太妃语气淡淡的。
旁边一个穿着桃红褙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掩嘴轻笑。“母妃,您还不知道吧?
外头都说,慕容家的大小姐,是个风吹就倒的美人灯儿。
可咱们这位新王妃……”她眼波流转,在我身上溜了一圈。“瞧着,倒是挺……壮实?
”这话夹枪带棒。我认出来了,这是王府里的柳侧妃,据说很得太妃欢心。太妃没说话,
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屋子里静得可怕。我膝盖开始发酸。壮实?我低头看看自己。
在厨房颠勺练出来的力气,确实跟风吹就倒不沾边。“儿媳身子确实好了许多。”我挤出笑,
“或许是王府水土养人。”“是吗?”太妃放下茶盏,终于看了我一眼,“既好了,
就该有个王妃的样子。晨昏定省,规矩礼仪,不可懈怠。府中中馈,你也该学着管起来。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柳侧妃。“婉柔入府早,熟悉府务,让她先帮衬着你。”柳侧妃,
柳婉柔,立刻笑靥如花。“母妃放心,儿媳定当尽心竭力,辅佐王妃姐姐。”我听着这话,
怎么那么不对味呢?果然,接下来几天,我明白了什么叫“帮衬”。王府的账本,
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柳婉柔倒是天天来,带着她的心腹管事嬷嬷。“姐姐,
这是上月的采买支出,您过目。”“姐姐,这是各房份例发放的章程,您看看可有疏漏?
”“姐姐,下月太妃寿辰,宴席单子拟好了,您拿个主意?”她声音又软又甜,
态度恭敬得挑不出错。可那账本上的字,密密麻麻,看得我眼晕。
三匹”、“赤金头面一副”……我只会记“猪肉三十斤”、“青菜五十斤”、“盐巴两罐”。
管事嬷嬷垂手立在一旁,眼神里是藏不住的轻蔑。“王妃,这‘冰敬’一项,
是各府夏日惯例的孝敬,不可省……”“王妃,李管事报上来的修缮费用,您看批多少合适?
”我头大如斗。这哪是管家?这是上刑!柳婉柔在一旁“好心”提醒。“姐姐,
王爷最重规矩,府中用度,一分一厘都要清晰明了。若是出了岔子……”她没说完,
但那意思我懂。搞砸了,我这个冒牌王妃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玩宫斗是吧?行,我换个玩法!这天,柳婉柔又带着账本来“请教”。我揉着太阳穴,
一脸痛苦。“妹妹,实在对不住,我这几日头风犯了,看不得这些密密麻麻的字。
”柳婉柔关切道:“那可如何是好?府里事务耽搁不得呀。”“唉!”我重重叹气,
“自打进了王府,我这身子骨就时好时坏。大夫说了,需得静养,尤其不能劳神。
”我拉住她的手,情真意切。“好妹妹,你管着府务一向稳妥,母妃和王爷都夸你能干。
不如这样,这些琐事,你且先替我担着?”柳婉柔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
但很快压下去。“这……姐姐,这不合规矩吧?中馈大权……”“什么大权不大权的!
”我打断她,一脸豁达,“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你办事,我放心!王爷和母妃那边,
我去说!”我拍拍她的手背。“你受累,就当帮姐姐分忧了!我呀,还是安心养病要紧。
”柳婉柔被我这一通“肺腑之言”砸得有点懵。
她大概准备好了一百种法子让我在账本里出丑,独独没料到我会直接撂挑子。
“姐姐……这……”她还想推辞。“就这么定了!”我一锤定音,捂着额头,“哎哟,
头又疼了……翠浓,快扶我进去躺躺!”我成功地把烫手山芋扔了出去。柳婉柔拿着账本,
站在那儿,表情像吞了只苍蝇。甩掉了管家包袱,我浑身轻松。但我知道,
柳婉柔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没几天,麻烦就来了。先是我的份例出了问题。冬日的银霜炭,
送来的都是次等货,烧起来烟雾缭绕,呛得人直咳嗽。夏天用的冰,份量明显不足,
送来的还夹着草屑。连饭菜,也一天比一天寡淡,清汤寡水,不见半点油腥。翠浓去问,
管事的推三阻四。“王妃恕罪,今年炭贵,
好炭都紧着太妃和王爷那边了……”“冰窖存冰不易,损耗大了些……”“王妃身子弱,
厨房特意做得清淡些,好克化……”理由冠冕堂皇。
翠浓气得脸通红:“分明是那起子小人作祟!”我正对着一碟子水煮青菜,毫无食欲。
“生气有什么用?气饱了?”我放下筷子。“走,去厨房。”厨房管事姓张,
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见了我,皮笑肉不笑。“王妃怎么屈尊降贵到这种油烟之地来了?
可是饭菜不合口味?”“挺合口味的。”我笑眯眯,“就是太清淡了,嘴里能淡出鸟来。
”张管事一愣。“劳烦张管事,给我腾个灶眼儿。”“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
”我挽起袖子,“借个灶,我自己做点吃的。”厨房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堂堂王妃,
要亲自下厨?张管事脸色变了变:“这……这如何使得?油烟污秽,
恐伤了王妃玉体……”“没事,”我径直走到一个空灶前,“在娘家时,就爱鼓捣点吃的。
许久没动手,手痒得很。”我环视一圈。“有新鲜猪肉吗?要肥瘦相间的。”“鸡蛋有吧?
”“葱姜蒜呢?哦,那有辣椒!好东西!”张管事和一众厨娘、帮工,
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熟练地系上围裙,抄起菜刀。手起刀落。笃笃笃!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我切成大小均匀的丁。动作快得只见刀影。锅烧热,下油,油温升起,
刺啦一声,肉丁滑入锅中。爆炒!浓郁的肉香瞬间炸开,弥漫了整个厨房。加入酱料,
翻炒上色。香味更霸道了!最后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和红亮的辣椒段。
一盘色泽油亮、香气扑鼻的酱爆肉丁出锅!厨房里响起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连张管事都忍不住伸长脖子。我把盘子往旁边的案板上一放。“翠浓,端上。张管事,
麻烦再给我盛碗米饭。”我拿起筷子,就在厨房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口吃起来。
肉丁咸香微辣,裹着酱汁,拌着热腾腾的白米饭。香!“嗯!舒坦!”我满足地喟叹。
张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王妃……这……这不合规矩……”“规矩?”我咽下饭,
看着他,“规矩有说,王妃不能在自己家厨房做顿饭吃?”“还是说,这厨房,我进不得?
”我语气平平,眼神却冷了下来。张管事额头冒汗:“不敢不敢……”“那就好。
”我放下碗筷,擦擦嘴。“对了,张管事。”我指指灶台。“火候不错,锅也趁手。
以后我的小厨房,就设在这儿吧。每天这个时辰,我来给自己加个菜。
”我扫了一眼案板上的食材。“份例内的东西,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不够的,
或者想添点什么新鲜花样……”我微微一笑。“我自己掏月钱买。”“不劳你费心。
”张管事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带着翠浓,昂首挺胸地走了。身后,
厨房里一片死寂。当天下午,我的份例就恢复了正常。炭是上好的银霜炭,
冰是剔透的整块冰。晚饭也丰盛了许多。翠浓喜笑颜开:“王妃,您真厉害!”我啃着鸡腿。
“厉害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手里有锅铲,心里才不慌。”自打我在厨房亮了手艺,
府里的风向似乎有点微妙变化。首先是小王爷萧珏。他是靖王唯一的弟弟,才十三岁,
正是贪吃贪玩的年纪。不知从哪听说了我会做好吃的,天天往我住的“栖霞苑”跑。“嫂嫂!
好嫂嫂!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像讨食的小狗。我看着他圆嘟嘟的脸,
心一软。“想吃啥?”“想吃……想吃上次那种红红的、香香的肉丁!”他舔舔嘴唇。“行!
等着!”我挽起袖子又进了小厨房。这次做了个改良版,加了点糖,没那么辣。
小家伙吃得满嘴流油,小肚子滚圆。“嫂嫂!你比柳侧妃院里那个江南厨子做的好吃一万倍!
”他成了我的忠实拥趸。其次,是王府里的下人。厨房那件事后,
张管事虽然还是柳婉柔的人,但底下那些厨娘、帮工,看我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偶尔我过去做菜,她们会偷偷告诉我,哪个菜是柳侧妃特意吩咐给我做的“清淡”口味,
哪批炭是特意挑出来的次品。信息虽小,却很有用。柳婉柔大概也察觉到了。她换了个招数。
太妃寿辰快到了。柳婉柔一手操办,忙得风生水起。这天,她特意来找我。“姐姐,
母妃寿辰是大日子。各府女眷都会来贺寿,姐姐身为王妃,宴席上总要拿出些体面东西,
才不失王府颜面。”她笑得温柔。“妹妹知道姐姐身子弱,不便劳神。
特意替姐姐想了个主意。”“哦?什么主意?”我洗耳恭听。“姐姐亲手做一道点心,
献给母妃。既显孝心,又不费太多力气。”她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
“方子和材料我都备好了,是京城最时兴的‘玉露团’,清甜爽口,母妃必定喜欢。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上好的糯米粉、澄粉,还有一小罐散发着清雅香气的花露。
“姐姐只需按方子,把这花露和入粉中,蒸熟成型即可。简单得很。”她语气真诚,
眼神殷切。我看着那罐花露,闻着那香气。有点熟悉。
好像……在慕容府后厨的犄角旮旯里见过?叫什么来着?对了,番泻叶汁!味道清香,
但效果极其霸道!专治便秘,只需一点点,就能让人跑一晚上茅房!这要是给太妃吃了,
在寿宴上当众出丑……我后背一凉。好毒的计!“妹妹真是……用心良苦。”我看着她,
“这花露,香气倒是特别。”柳婉柔笑容不变:“是呢,采自西域奇花,难得得很。
”“是吗?”我接过食盒,笑得比她更灿烂,“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正好,
我也给母妃准备了一份心意。”柳婉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太妃寿辰当日。王府张灯结彩,
宾客盈门。女眷们都在花厅说笑。柳婉柔打扮得光彩照人,如穿花蝴蝶般周旋其中,
赢得一片赞誉。“侧妃娘娘真是能干,这寿宴办得如此体面!”“是啊,太妃娘娘好福气!
”我安静地坐在主位下首,像个摆设。柳婉柔时不时看我一眼,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催促。终于,到了献礼环节。柳婉柔率先起身,捧上一个锦盒。
“母妃,这是儿媳寻遍江南,觅得的羊脂白玉观音,请高僧开光,佑母妃福寿安康。
”玉观音通体无瑕,宝相庄严。太妃果然喜欢,连连点头。“婉柔有心了。”轮到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看好戏。
柳婉柔更是紧紧盯着我带来的那个食盒。我站起身,捧着食盒走到太妃面前。“母妃,
儿媳手拙,备不齐贵重礼物。唯有亲手做了些小点心,愿母妃身体康泰,笑口常开。
”我打开食盒盖子。一股霸道又奇异的香气瞬间冲了出来!不是清雅的花露香。
而是混合了花椒、辣椒、芝麻、花生碎的浓烈辛香!食盒里,
整整齐齐码着一个个金黄油亮的……小方块?“这是何物?”太妃被这浓香吸引,
又有些疑惑。“此物名为‘香辣一口酥’。”我朗声道,“是儿媳家乡的小食,
用上好的精面,裹了特制的香辣肉馅,先蒸后炸,外酥里嫩。”香气太勾人了!
满厅的女眷都忍不住吸鼻子。连太妃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味道……倒是新奇。
”太妃示意旁边的嬷嬷,“呈上来,哀家尝尝。”嬷嬷用银筷夹起一块。
太妃优雅地咬了一小口。咔嚓!酥脆的外皮碎裂。太妃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她没说话,
又咬了一口。然后,第三口。很快,一小块“香辣一口酥”就下了肚。
“嗯……”太妃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意犹未尽,“这滋味……倒是有趣。咸香酥脆,
辣而不燥,回味无穷。”她看向我,难得露出点笑意。“难为你有心了。”满座皆惊!
谁都知道太妃口味清淡,柳婉柔才投其所好备了清甜点心。没想到,
竟被这粗犷的“香辣一口酥”俘获了?柳婉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我。
我腼腆一笑。“母妃喜欢就好。儿媳还备了些,请各位夫人也尝尝鲜?”食盒里还有不少。
丫鬟们分给在座的女眷。一时间,花厅里响起一片“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和压抑不住的惊叹。
“哎呀!真香!”“这辣味,够劲儿!过瘾!”“王妃好手艺!
”柳婉柔看着自己那尊被冷落在旁的玉观音,脸都绿了。我坐回位置,端起茶,
遮住嘴角的笑意。番泻叶花露?早被我倒进后院的池塘喂鱼了。香辣一口酥,
才是我慕容知夏的真本事!想坑我?门儿都没有!我不仅要做,还要做得满堂彩!寿宴过后,
我在王府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至少,太妃看我的眼神,不那么挑剔了。
偶尔还会差人来说,想尝尝我做的点心。柳婉柔消停了一阵。但她那双眼睛,像毒蛇一样,
一直盯着我。我知道,她不会罢休。果然,一个多月后,机会来了。
京城一年一度的“花朝节”。按惯例,皇室女眷要去皇家别苑赏花游园。靖王作为亲王,
自然在列。太妃身体微恙,留在了府里。柳婉柔陪着我去。马车上,她亲亲热热地挨着我坐。
“姐姐,花朝节上各府贵女云集,最是讲究衣饰妆容。
妹妹特意为姐姐准备了一套新制的衣裙,还有时兴的妆面,保准让姐姐艳压群芳!
”她拍拍手。丫鬟捧上一个华丽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套石榴红的云锦宫装,
绣着繁复的金线牡丹。颜色极其艳丽,绣工极其奢华。
旁边还有一套配套的、金光闪闪的赤金红宝石头面。我眼皮跳了跳。
这打扮……花枝招展得像个移动的首饰架子。“这……太隆重了吧?”我迟疑。“哎呀姐姐!
”柳婉柔嗔道,“您可是靖王府正妃!代表的是咱们王府的脸面!
自然要穿得最耀眼夺目才行!”“妹妹特意请了京城最好的绣娘和匠人赶制的,
您可别辜负了妹妹一片心呀!”她不由分说,就让丫鬟伺候我换上。又亲自上手,
给我画了个浓艳的妆。额间还贴了金箔花钿。我看着镜子里的人。红得像一团火,
金灿灿亮瞎眼。活脱脱像个……要去唱戏的花旦。柳婉柔看着我,
眼中是极力掩饰的得意和嘲讽。“姐姐真美!待会儿定能拔得头筹!”到了别苑。一下马车,
我就成了焦点。实在是……太扎眼了。周围那些贵女命妇们,穿着或清雅或端庄的春衫,
在花团锦簇中,像一幅幅淡雅的水墨画。而我,像一团浓墨重彩的油彩,硬生生泼进了画里。
格格不入。窃窃私语声四起。“那是……靖王妃?”“我的天,穿成这样……”“啧啧,
到底是小门户出来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做了王妃……”“瞧那满头金子,
也不嫌沉……”柳婉柔在我身边,一副想笑又强忍着的表情。“姐姐别在意,
她们那是嫉妒您!”嫉妒?我看是看猴戏吧。靖王萧珩也来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蓝色的常服,身姿挺拔。看到我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他连招呼都没跟我打,
径直走向了男宾那边。柳婉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行。玩这套是吧?
我慕容知夏别的本事没有,脸皮厚和随机应变,是在后厨练出来的!顶着各种异样的目光,
我昂首挺胸,走进了花海。不就是丢人吗?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赏花,品茶,
行令。我都像个异类。直到,来到一片开得正盛的牡丹园。姹紫嫣红,富贵雍容。
皇后娘娘和一众高位妃嫔也在。大家正对着几株稀有的绿牡丹、墨牡丹啧啧称奇。
柳婉柔忽然指着旁边一株开得极其艳丽、层层叠叠的大红色牡丹,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姐姐快看!这株‘状元红’,开得真好!跟姐姐今日这身衣裳,
真是相得益彰呢!”她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看向我。
又看看那株大红花。再看看我这一身红。哄笑声差点没压住。连皇后娘娘都看了过来,
眼神带着探究。那株花,确实艳。但跟我这身一比……我成了花的陪衬?不,
是花被我衬得俗气了!柳婉柔这招太损了,把我比作一朵俗艳的大红花!我脑子飞快转。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花丛边,几个半大的小郡主、小公子在扑蝴蝶玩。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梳着可爱的双丫髻,鬓边簪着几朵娇嫩的粉色小花。我灵光一闪!顶着所有人的目光,
我大步走到那株“状元红”前。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伸手——咔嚓!
折下了顶端开得最盛、最大、最红的那一朵!“啊!”有人低呼。连柳婉柔都惊呆了。
我拿着那朵碗口大的红牡丹,转身,走向那个扑蝴蝶的小郡主。蹲下身,笑容温和。
“小郡主,这花送给你。”我把那朵硕大无比的红牡丹,
轻轻簪在了小女孩小小的双丫髻旁边。巨大的红花,衬着女孩天真无邪的小脸。强烈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