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提前回家想给沈司寒惊喜。推开房门却看见满地散落的女士内衣,
浴室里传来闺蜜娇媚的喘息:“司寒,苏晚那木头有什么好?
”沈司寒的声音带着餍足:“她家那点遗产,下个月就到手了。”我默默关上门,
当晚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三个月后游艇爆炸,警方只找到我烧焦的左手,
无名指戴着沈司寒送的钻戒。一年后,沈司寒在拍卖行对一位神秘女人疯狂竞价。
那女人摘下面纱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沈先生,我丈夫尸骨未寒,请自重。
”他红着眼抓住我手腕:“你整容成我亡妻,不就想让我痛苦?
”我笑着抽回手:“沈总误会了,我只是...来取你们狗命的。”---冰冷。
刺骨的冰冷,像无数根淬毒的钢针,从四面八方狠狠扎进我的骨头缝里,
瞬间就攫走了四肢百骸最后一点可怜的暖意。咸腥的海水,蛮横地灌进我的口鼻、耳朵,
每一个孔窍都成了它肆虐的通道。窒息感,沉重得如同巨石的窒息感,死死压住我的胸口,
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换来肺叶更剧烈的灼痛。视野里,是令人绝望的、无穷无尽的幽蓝。
游艇爆炸的碎片,燃烧着诡异的橙红色火焰,慢镜头般在我头顶缓缓坠落、旋转,
像一场来自地狱深处的无声烟火表演。巨大的水压挤压着耳膜,嗡嗡作响,
盖过了世间一切声音,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闷响,一下,又一下,
敲打着濒临崩溃的神经。意识像指间的流沙,正不可挽回地飞速流逝。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死死盯住上方那片被火焰和浓烟扭曲的天空。视野的边缘,开始模糊,
发黑,一点一点向内蚕食……‘砰’!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此刻冰冷的海底,
而是猛地撞进我混乱的记忆深处。那是三个月前,一个阳光过分灿烂的下午。
我精心熨烫的米白色羊绒开衫口袋里,揣着两张飞往瑞士琉森的机票。
今天是我和沈司寒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只属于我们的、逃离都市喧嚣的纪念日。特意推掉了下午的会议,提前回了家。
推开那扇沉重的、价值不菲的胡桃木大门时,我的脚步是轻盈的,
嘴角甚至还噙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玄关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腻香气,
盖过了我熟悉的那款清冽的雪松香薰。
水晶吊灯的光线流淌在光洁如镜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面上,
清晰地映照出几件散落的、颜色刺目的衣物——一件黑色蕾丝内衣,
像一只被丢弃的、妖异的蝶,躺在通往客厅的过道中央。旁边,
是一只被踩得变形的、印着巨大LV logo的***。再往前几步,一只猩红色的高跟鞋,
鞋跟尖得能杀人,歪斜地倚在墙角,旁边是另一只同款的。我的心脏,毫无预兆地,
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那点轻盈的笑意僵死在唇边,变得无比僵硬。空气里,
除了那股陌生的甜腻,还弥漫着另一种气息。
一种原始的、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欲望蒸腾后的气味。它像看不见的蛛网,
黏糊糊地缠绕上来,勒得我呼吸困难。我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一步一步,
沉重地碾过那些碍眼的布料,走向客厅深处。心跳声在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咚咚,
咚咚,擂鼓一般,几乎要冲破我的耳膜。主卧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
视线穿过那道狭窄的门缝,首先捕捉到的,
是地板上更凌乱的一片狼藉——男人的衬衫、西裤,
和更多的、属于女人的、布料少得可怜的衣物,纠缠在一起,像一场不堪入目的事故现场。
那张我亲自挑选的、铺着昂贵埃及棉床单的大床上,空无一人。水声。淅淅沥沥的水声,
带着某种暧昧的回响,从紧闭的主卧浴室门后清晰地透出来。磨砂玻璃上,
氤氲着浓重的水汽,勾勒出两个紧紧交缠、不断晃动的模糊人影。
那晃动带着一种令人面红耳赤的、令人作呕的节奏感。
“……嗯……司寒……轻点嘛……”一个娇媚入骨的女声,带着被水汽蒸腾过的慵懒和满足,
透过门板,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耳朵。那声音,像淬了蜜糖的毒针,
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神经。我的血液,在那一刹那,彻底凝固,然后轰然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彻骨的冰寒。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哪怕化成灰,
我也认得。林楚楚。我大学时代形影不离的“闺蜜”,婚礼上笑得比我还灿烂的伴娘,
上周还挽着我的胳膊,在高级商场里讨论哪款香水更适合我的“好姐妹”。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酸水直冲喉咙口。我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那点尖锐的疼痛,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水声停了片刻,
里面传来低低的调笑和喘息。“怎么样,司寒?”林楚楚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炫耀和刻毒,
“苏晚那个木头一样的女人,在床上,有我一半的风情吗?”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像钝刀子割肉。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耳朵,
等待着那个声音的审判。几秒钟后,
沈司寒那低沉、磁性、曾在我耳边无数次温柔低语的声音响了起来,
带着一种事后的慵懒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她?”一声短促的、从鼻腔里发出的嗤笑,
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我的心窝。“她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他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餍足,“不过,快了。下个月,
她父母留的那点东西,就该顺利转到我名下了。忍了三年,也够本了。”轰隆!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那点摇摇欲坠的清醒,瞬间被炸得粉碎。父母!遗产!
三年!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滋滋作响,
冒出焦糊的青烟。眼前的一切开始剧烈地摇晃、旋转,所有的色彩都褪成了惨淡的灰白。
我死死抓住门框,冰冷的木料硌得指骨生疼,才勉强支撑住没有软倒在地。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温柔体贴,那些海誓山盟,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关于我父母遗产安排的“关心”……全都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我像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一头栽进去,还满心欢喜地以为抓住了幸福。浴室里的调笑声又起,
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水声。那声音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耳膜上。我慢慢地,
慢慢地,松开了抠着门框的手。指甲缝里,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和一点木屑。
胸腔里那颗刚刚被碾碎的心,此刻沉甸甸的,不再跳动,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原。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死水般的平静。我转过身,脚步异常地轻,
像踩在云端,又像踩在厚厚的灰烬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步一步,
走过那散落着背叛证据的客厅,走过那弥漫着污浊气息的玄关。厚重的胡桃木大门在我身后,
轻轻地合拢,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隔绝了门内的肮脏,
也彻底关上了那个曾经名为“苏晚”的、愚蠢女人的世界。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带着初冬特有的凛冽。我抬起头,天空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下来。
阳光被厚重的云层过滤,只剩下一片惨淡的、没有温度的白光。我摸出手机,
屏幕冰冷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异常稳定。没有颤抖,没有犹豫。
点开浏览器,输入关键词。页面跳转。
一个简洁、肃穆的官方网站出现在眼前——“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
巨大的、象征生命的绿叶徽标下,是几行清晰的黑体字。我点开“志愿登记”的入口。
姓名:苏晚。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勾选意愿:全部捐献。
是否指定执行人:否。……所有选项,勾选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停顿。
仿佛不是在决定自己身体最终的归宿,而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日常事务。最后一步,
电子签名。指尖落在屏幕上,写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笔一划,清晰而用力,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苏晚”。提交。屏幕闪烁了一下,跳出确认成功的提示框。
一张带有唯一编码的电子登记卡生成。我面无表情地截了图,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
掠过那个曾被我置顶、标注为“老公”的名字,
精准地找到了一个备注为“张律师”的联系人。点开对话框,
将那张器官捐献电子登记卡的截图发送过去。没有附加任何文字。也不需要任何文字。
做完这一切,我关掉屏幕。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我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际线。
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在冬日里显得格外冷漠坚硬。心脏的位置,一片空茫。没有痛,没有恨,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虚无。一辆空驶的出租车缓缓滑到路边停下。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小姐,去哪儿?”司机的声音带着一点职业化的倦怠。我报出一个地址,
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念诵一段与己无关的经文。车子汇入车流。窗外,
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天光,飞速地向后退去。
光影在我毫无表情的脸上明明灭灭地流淌。去哪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苏晚这个人,
从刚才关上那扇门的一刻起,就已经死了。死在那片狼藉的背叛里,死在那句冰冷的算计里。
剩下的,只是一具需要完成最后任务的躯壳。三个月后。深夜。公海。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推动着这艘线条流畅的白色豪华游艇,划开漆黑如墨的海面。咸腥的海风猛烈地吹拂着,
带着深秋的寒意,穿透单薄的衣衫,激起皮肤上一片细小的颗粒。夜空是浓稠的墨蓝色,
不见星月,只有游艇自身强烈的探照灯光柱,像一把锋利的长剑,劈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光束里,细小的水沫在疯狂地飞舞。船头甲板上,气氛却与这冰冷的夜色截然不同。
几盏氛围灯散发着暖昧昏黄的光晕,空气中飘荡着香槟的甜香、顶级雪茄的醇厚,
以及……一种刻意营造的、带着放纵意味的暖热。精心布置的小型露天派对正到酣处,
水晶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谈笑、女人娇媚的咯咯声交织在一起。
我穿着一条剪裁极简的黑色吊带丝绒长裙,赤着脚,安静地站在栏杆边。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裙摆传来。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飞舞,贴在微凉的脸颊上。
指尖捏着一只郁金香形的高脚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是沈司寒递过来的,
年份很好的威士忌。冰块在杯壁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当声。不远处,
沈司寒正与人谈笑风生。他穿着质地精良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开着,
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灯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脸线条,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眼神锐利而从容,散发着一种掌控全场的魅力。林楚楚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
紧紧贴在他身侧,穿着一身亮片闪耀的短裙,笑靥如花,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时不时亲昵地划过沈司寒的手臂或胸膛,宣示着所有权。
她偶尔瞥向我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苏晚姐,
”林楚楚的声音娇滴滴地飘过来,带着刻意的甜腻,“一个人站在这儿吹风多无聊呀?
快过来嘛,司寒刚开了瓶好酒,说是庆祝……呃,庆祝我们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呢!
”她把“新生活”三个字咬得格外重,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沾了蜜的钩子。沈司寒也转过头,
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朝我示意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晚晚,来,尝尝这个。特意为你挑的,
你喜欢的单一麦芽。”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若在三个月前,
这声音足以让我沉溺。可现在,听在耳中,只觉得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糖霜的砒霜,
虚伪得令人齿冷。我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栏杆,任由海风将裙摆吹得猎猎作响。
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苍白的、带着疲惫的笑意,恰到好处地融入这光影迷离的氛围。“不了,
司寒。”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虚弱感,
“可能有点晕船,吹吹风舒服些。”我微微蹙起眉,抬手按了按额角。
沈司寒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这虚弱的真假。最终,他眼中的探究化开,
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轻松。他大概以为,我连日来的沉默和憔悴,
只是沉浸在失去父母的巨大悲痛中,无力反抗。“也好。”他点点头,
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体贴,“那你就安静待会儿。楚楚,陪我去给王总他们敬杯酒。
”他自然地揽住林楚楚纤细的腰肢,转身融入人群中心。林楚楚回头,
朝我投来一个胜利者般睥睨的眼神,红唇无声地开合,口型清晰:废物。我垂下眼睫,
遮住眸底深处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快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派对的气氛愈加热烈,酒精和夜色放大了每个人的感官和情绪。
我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静静地立在船头,看着沈司寒和林楚楚如同这艘游艇真正的主人,
在人群中穿梭、应酬,接受着或真或假的恭维。林楚楚的笑声越来越放肆,
带着一种即将登顶的狂喜。我悄无声息地放下酒杯,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柚木甲板上,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船头的光影喧嚣,
走向船尾的黑暗。引擎的轰鸣在这里更加清晰,盖过了一切。巨大的螺旋桨搅动着海水,
在船尾拖出一道翻滚着白色泡沫的航迹。这里远离灯光和人群,只有几盏昏暗的航行灯,
在浓重的夜色里投下微弱的光晕。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吹得我***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裙摆被风紧紧裹在腿上。
我走到船尾栏杆最边缘的位置停下。脚下,就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的深渊,
海浪拍打着船体,发出沉闷的呜咽。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一下,又一下。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平静,和一种蛰伏已久的、冰冷的期待。我抬起左手,无名指上,
那枚硕大的钻戒在昏暗的航行灯光下,依旧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这是沈司寒当初求婚时亲手为我戴上的,象征着他“永恒的爱”。多么讽刺。我用右手,
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将这枚戒指一点一点地从无名指上褪了下来。
冰凉的铂金指环摩擦着皮肤,留下细微的红痕。钻戒在掌心掂了掂,沉甸甸的,
像一块凝固的罪恶。然后,我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这枚戒指,
塞进了固定在船尾栏杆下方的一个极其隐蔽的、用于固定小型救生圈的不锈钢卡扣缝隙里。
位置刁钻,除非刻意寻找,否则绝难发现。做完这一切,我直起身,
最后看了一眼船头方向那片暖昧的光影和喧闹的人声。
沈司寒挺拔的身影和林楚楚依偎的姿态,在光影里模糊不清。再见了,沈司寒。再见了,
苏晚。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冰冷空气,我猛地转身,没有丝毫犹豫,
双手用力一撑冰凉湿滑的栏杆,身体如同一条离弦的鱼,
朝着下方那无边无际的、咆哮着的黑色深渊,纵身跃下!“噗通!
”身体砸入水面的巨大冲击力瞬间袭来,冰冷刺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挤压、灌入!
巨大的水压像铁锤砸向耳膜和胸腔,窒息感如同巨手扼住了喉咙。
视野被无尽的、冰寒的黑暗彻底吞没。就在意识被冰冷和窒息彻底攫住的前一秒,
我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猛地睁开双眼,
死死地、近乎贪婪地望向那艘正在远离的、灯火通明的白色游艇。轰——!!!
一团炽烈到无法形容的巨大火球,毫无征兆地从游艇的中后部猛地膨胀开来!
那光芒瞬间撕裂了浓稠的黑暗,将海面和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随其后,
如同天神降下的巨锤,狠狠砸碎了整个海面的平静!即使隔着冰冷的海水和遥远的距离,
那恐怖的声浪也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我的鼓膜和身体上!
破碎的船体、燃烧的碎片、扭曲的金属……在冲天的火光中,
如同慢镜头般被狂暴地抛向高空,又裹挟着浓烟和烈焰,纷纷扬扬地砸落下来!
火光映红了半片天空,浓烟滚滚升腾,像一条巨大的、狰狞的黑色恶龙,
在狂欢的烈焰中张牙舞爪。巨大的冲击波在海面上掀起狂涛,冰冷的海水裹挟着巨大的力量,
将我猛地推远、拉扯、旋转。燃烧的碎片像陨石雨一样砸落在我周围的海面,
溅起巨大的水花,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冰冷、窒息、冲击、灼烫……无数种极端的感受同时撕扯着我的神经。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
在惊涛骇浪和震耳欲聋的毁灭交响中剧烈摇曳。终于,黑暗彻底降临。
无边无际的、纯粹的黑暗。一年后。深秋。港城。维多利亚港湾的夜色璀璨依旧,
倒映着两岸摩天大楼的霓虹,如同一条流淌着钻石与黄金的星河。海风带着凉意,
吹拂着岸边行人的衣角。一辆线条优雅流畅的黑色宾利慕尚,
无声地滑过灯火辉煌的沿海大道,
驶向港岛心脏地带那座灯火通明、造型如同巨大方尖碑的地标建筑——寰宇国际拍卖中心。
车内,后座。空气里弥漫着冷冽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气息。
沈司寒靠在后座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里,闭着眼。
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飞快地掠过,留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手工西装,没系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一粒扣子,
露出一小段冷硬的锁骨。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浓重的阴郁。
眉宇间那道深刻的褶皱,像刀刻上去的,即使在闭目养神时也清晰可见。前排副驾,
林楚楚正对着车窗玻璃的反光,仔细地补着口红。鲜红的膏体在她饱满的唇瓣上涂抹开,
像染了血。她今天穿了一身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
价值不菲的钻石耳钉在发间闪烁。“司寒,”她补好妆,收起口红,转过头,
声音带着刻意的娇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今晚那幅莫奈的《睡莲》残片,
我们志在必得,对吧?
陈董夫人上次在慈善晚宴上可一直跟我显摆她新得的雷诺阿呢……”沈司寒没有睁眼,
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种深沉的倦怠。
车子驶入寰宇中心宏伟的地下停车场。电梯无声地上升,直达顶层的VIP拍卖大厅。
厚重的金色大门被侍者恭敬地拉开。刹那间,
明亮却不失柔和的光线、低沉的交谈声、衣香鬓影混合着高级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数层楼的天花板上垂下,折射出万千璀璨光芒。拍卖厅内座无虚席,
皆是港城乃至全球顶尖的富豪名流,衣冠楚楚,低声交谈,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财富与权力的硝烟。沈司寒和林楚楚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场内不少目光。
沈司寒神色淡漠,目不斜视,在侍者引导下,径直走向最前排预留的、视野最佳的两个位置。
林楚楚挽着他的手臂,下巴微扬,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
享受着那些或艳羡、或探究的注视。拍卖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拍品从稀世珠宝到古董瓷器,
竞价激烈,落槌声此起彼伏。沈司寒意兴阑珊,偶尔在林楚楚的提醒下才举牌参与一两次,
更像是例行公事。“下一件拍品,”拍卖师清朗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神秘感,“编号L-07,非常特别。它不是古董,也非名家画作,
但其承载的故事与意义,却可能远超其本身价值。”礼仪小姐戴着白色手套,
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覆盖着深红色丝绒的托盘走上台。拍卖师轻轻揭开了丝绒。灯光聚焦。
托盘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铂金的指环在聚光灯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指环上,
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纯净无瑕的圆形钻石,火彩在强光下璀璨夺目,几乎刺痛人的眼睛。
然而,这枚原本象征着永恒与华美的钻戒,
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残缺状态——指环靠近钻石底座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