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杀人凶手的妹妹，与整个朝廷为敌吗？"表姊苏婉儿指着我，
声泪俱下。昨日还对我百般呵护的太子殿下，今日却一脸冷漠地看着我。"苏清瑶，
你弟弟奸污良家妇女，死有余辜。""现在，跪下给林公子道歉，否则，连你也一起问罪。
"我跪在金銮殿上，浑身颤抖。弟弟清羽的尸体就在我面前，身上插着十九处刀伤。
这就是我最信任的人，给我的生辰贺礼？1三岁孩童都知道，在这京城，
我苏清瑶是最不能惹的女子。因为我身边永远有三个护我周全的人。
表姊苏婉儿是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巧舌如簧，却从未在争执中胜过我一次。
好友温如霜是大理寺卿的爱女，自小便说要做天下最厉害的女捕快，好护我安全。
胞弟苏清羽年仅十五便接掌苏府家业，为我挡下豪门大族的明枪暗箭，
将我宠成不谙世事的娇花。十八岁生辰那日，我在府中备了一整日酒菜。
等来的却是弟弟被拖入暗巷，凌辱致死的消息。还有跪在公堂上，
要为凶手作证的表姊苏婉儿。我发疯地质问她。好友温如霜却亲手将我按在了地上。"清瑶，
别闹了。""清羽死了，你还有我们，还有苏家大小姐的身份。""但慕白，
只剩他一个亲人了。"苏婉儿没有等我回答，直接递过一张和解书，
指着身边气质如玉的男子。"清瑶，乖。""把这个签了，就说这只是一场意外。
""当初西山遇到山贼，是慕白拼着性命救了我们。""如今他只求保住弟弟一命，
我们怎能不答应？""这是我们欠他的，你理应与我们一起偿还！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昨夜，她们还在为我的生辰宴忙碌到深夜。
明明她们也将清羽当作亲弟弟般疼爱！可今日，她们竟以如此荒唐的理由，
逼我原谅杀害弟弟的凶手。我一把打掉苏婉儿递来的笔墨，冷眼扫视三人。
"清羽死时被捅了十九刀，谁会信这是意外？""还有，你们确定当初遇山贼时，
是林慕白救的我们？"话音未落，林慕白扑通跪下。"苏大小姐，求求您了！
那是我唯一的弟弟！""若您定要有人偿命，就让我来吧！""我们这些寒门子弟，
命本就不值钱！"温如霜满脸心疼地扶起林慕白："苏清瑶！你太娇纵了！
""怎忍心看无辜之人跪在面前？"苏婉儿脸色铁青："清瑶，实话告诉你。
""我已打过招呼，你就算不签字，整个京城也不会有衙门敢受理此案。"我咬紧牙关，
拼着手腕脱臼的剧痛挣脱束缚。朝着两个女子脸上各自扇了一掌。"那就等着看！
我苏清瑶绝不会让弟弟白死！"此后三日，我跑遍京城大小衙门。
每个人拒绝时都是同一套说辞。"苏小姐，求您饶过我们。""有苏二小姐发话，
今日接了您的案子，明日就得关门！"我想拿出积蓄请城外最有名的游侠客出山。却被告知，
我名下财产皆为父亲指定的嫁妆，需表姊点头方可动用。苏婉儿早已申请查封。
没有她的同意，我一文钱也取不出。眼看着游侠客约定的时限将过，曾在京城呼风唤雨的我，
此时却只能像疯婆子般跪在钱庄门口哭求。钱庄伙计迅速将我按在地上。"放开！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如困兽般咆哮，却只显得更加无助。"够了，放开她吧。
"熟悉的绣鞋和男子靴子出现在眼前。我抬头，对上苏婉儿那双冷静自持的眸子。
她挽着林慕白，幽深目光投向我。"清瑶，你知错了吗？""接受慕白的道歉和解，
还是继续做这疯婆子，你自己选。"我揉着几乎脱臼的肩膀从地上爬起。泪水模糊了视线。
三年前，我们结伴游西山时遇到山贼。苏婉儿和温如霜被打晕，是我和清羽徒手将她们救出，
又背着她们走了十几里路。才遇到外出的寒门书生林慕白。当时我掏空身上所有银两，
又当场写下千两欠条，才说动林慕白帮忙叫来官兵。我从不知林慕白会冒认我们的救命之恩。
更没想过，苏婉儿会因这冒认的功劳，将我逼上绝路。想到此处，我讽刺勾唇，擦肩而过。
"我说过，清羽绝不能白死！"身后传来苏婉儿愤怒的声音和林慕白的安抚声。"婉儿别气，
我去向清瑶道歉！只要我跪得够诚恳，她总会心软的！""不！你不必道歉！
""她既然如此不知好歹，我就该让她记住这次教训！"2我以为苏婉儿所说的教训，
无非是冻结银两或让我无处伸冤。却没想到，短短一夜之间，
苏婉儿和温如霜就能将所有证据销毁调换。彻底颠倒黑白。
将清羽打成品行不端、调戏良家的纨绔子弟。而林慕白那满脸猥琐的弟弟，
则成了撞破罪行、为民除害的英雄。朝堂之上，苏婉儿以受害者家属身份向林家鞠躬道歉。
林慕白挽着他弟弟享受众人赞扬。愤怒的百姓将苏府扒了底朝天，连我去世的父母都不放过。
在他们墓前涂画恶毒文字。更有丧心病狂者，说要挖出清羽尸体示众。看着这些传言，
我几乎站立不稳。苏婉儿和温如霜都是苏家从小资助的庶出女子。
这些年她们展现在我面前的温柔善良，让我忘记了她们踩着苏家扶持一路爬到今日地位。
她们怎会真如我所见般温顺？我只是在她们日复一日的呵护中，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这次，你记住教训了吗？"苏婉儿的声音依旧充满魅力，此刻从背后响起，
却让我汗毛倒竖。我转身，眼中满含悲凉："事到如今，你还想如何？""如霜已准备好了，
明日我会与大理寺联合召开听证会。""由你这直系亲属出面，向林家兄弟赔礼道歉。
""同时向百姓谢罪，放弃所有诉求！"苏婉儿走向我，伸手擦去我脸颊泪珠。"当然，
你仍可拒绝。""毕竟清羽在世的血亲不止你一个。"她打开手帕，露出一颗丹药。
药丸泛着诡异蓝光。"这是西域进贡的奇毒，无色无味。""祖母年事已高，
若是不小心服下..."我浑身颤抖。父母早逝，祖母是我和清羽唯一的长辈。
如今清羽已死，祖母更是我在世上最后的血亲。"苏婉儿，你真狠毒！
"她弯曲手指抬起我下巴，轻声诱哄："现在乖乖告诉我。""明日，
是让祖母服毒替你谢罪，还是你自己去？""够了！别说了！我去！"我嘶吼着答应。
"苏婉儿！我恨你！恨死你了！"苏婉儿将近乎崩溃的我抱入怀中："乖，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明日事了，我们一起去看祖母，让她安心。"第二日，听证会开始。
我如木偶般在苏婉儿和温如霜指挥下，向林家兄弟跪地磕头认错。
迎接台下百姓杀人般的目光，还有官员们尖锐质询。"听说苏清羽私下常虐待下人，
你这做姐姐的知道吗？""听说苏清羽看上的女子都与你有几分相似，
莫非你们兄妹有不当关系？"不断闪烁的火把如凌迟软刀，似要将我千刀万剐。
林慕白的弟弟朝我吹着口哨："对对，那败类死前还念叨着姐姐生辰！""一看就有猫腻！
""你们看她，来谢罪还穿得花枝招展，果然是同类！"我气得浑身发抖，
想冲过去撕烂他的嘴。下一秒，苏婉儿却按住我肩膀，将那颗毒药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只能死死掐着掌心，强逼眼泪不要落下。林慕白见我跪在地上身形摇晃，假意上前扶我。
实际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朝我翻白眼，用极小声音说："当初我道歉你不接受，现在好了，
你这大小姐要做一辈子罪人了！"说完，他还在我腰间重重掐了一把。
尖锐疼痛让我忍不住叫出声，引起台下不满。"看！这贱人好像还不服！让我们教训教训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松散的差役瞬间被冲散。台下百姓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苏婉儿！
温如霜！救我！""不要！我有旧疾！不要打我！"可我的声音被打骂声淹没。失去意识前，
我看到的最后画面，是苏婉儿和温如霜护着林慕白离开。3百姓打着打着，
终于有人发现我下身血流如注。他们惊慌四散，只剩两个差役帮我找了大夫。
可到了医馆门口，却被拦在外面。"抱歉，今日医馆被苏二小姐包了！
""苏二小姐的爱犬正在里面治伤，吩咐不许出现差池。
"大夫急得不行："车上这位小姐伤势严重，再不医治会没命的！""你们这又不是兽医，
凭什么为了一条狗就不让进？"门房为难，却依旧不放行："抱歉，我们也要养家糊口。
""若时间来得及，请尽快转院吧。"迷糊中听到对话，我只能强撑着拨通苏婉儿的传音符。
"你要我做的都做了。""现在我受伤了，就在医馆门口，不及时医治会死的！让我进去吧！
"传音符那头传来重重叹息："清瑶，别闹了。""之前的事你还没记住教训吗？
你什么时候有旧疾了，我怎么不知道？""慕白的爱犬正在包扎，你就说要死了？
连狗的醋也吃？""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只是想报恩！""等报恩结束，
一定立刻回到你身边，帮你重振苏府！""后半辈子，我和如霜都会陪在你身边！
""但现在，别再打扰我们报恩了！"传音符彻底断了联系，再试也是一片死寂。
当我再醒来时，已躺在一间简陋房中。大夫说我失血过多，差点丢了性命。更可怕的是，
苏府管家捧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低眉沉声："大小姐，请节哀，
老夫人她两个时辰前去世了。"根据伺候祖母的丫鬟说，
不知是谁给祖母看了今日听证会的情形。祖母当场昏厥，几个时辰抢救无效。弥留之际，
祖母让管家一定要把这个盒子交给我。"大小姐，老夫人说她老了护不住您，
但让您受委屈时就打开这盒子，里面有她留给您最后的礼物。
"心痛到麻木的我平静向管家道谢。祖母出殡时，苏婉儿和温如霜都没出现。
我独自忙完一切。夜深人静，我守着祖母灵牌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放着一份只需我签字就能生效的脱籍文书。一份独属于我、价值万两黄金的私房银票。
还有一个用朱笔描了无数遍的神秘地址。祖母留言说，那地址的主人能满足我任何愿望。
我擦干眼泪，按址找了过去——深宅大院里走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怎么了，
我的小徒儿？有人惹你流泪了吗？""若有，她们的血就该流干净了。
"4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认不出对方是谁，但地址是祖母给的，必是可信之人。
我泪眼朦胧盯着祖母灵牌，将这些日子的巨变全告诉了她。对方耐心听我哭完，沉默良久，
才说出真实身份。她是我祖母年轻时收的义女，按辈分我该叫她师父。
她说从现在起我不用再哭了。明日她就会派人接我，接下来的事全交给她处理。
我擦干哭红的双眼，忍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师父，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对方一愣，
但还是大方说出："我叫凤九霄，小徒儿，听过这名字吗？"听到这名字，
我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手中茶杯都没拿稳掉在地上。凤九霄？
那个黑白两道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女魔头？我只在传说中听过她的名字。她常年隐居边关，
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从没想过这人竟是祖母的义女，更没想过有一天会等她来救我。
为了能与凤九霄放心离开，我次日一早就带着祖母骨灰准备下葬。
我给祖母选的墓穴紧挨着父母。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把清羽也葬在这里。
可当我抱着祖母骨灰走进墓园时，却看见一群人聚在父母坟前。
久未露面的苏婉儿和温如霜正陪着林慕白，将我父母的骨灰从坟墓中挖出，
光天化日下扔在一旁。我发疯冲过去，用身上披风盖住父母骨灰盒。"这是我父母的坟墓，
你们想干什么？"苏婉儿看见我狼狈苍白的脸色，皱起眉头。"清瑶，你跑这里闹什么？
""忘了跟你说，为表达清羽的歉意，把爹娘的墓地给慕白昨日病死的爱犬用了。""放心，
我给爹娘重新选了地方，就在乱葬岗。"我护着怀中三个骨灰盒，忍不住放声大笑。
"乱葬岗？亏你说得出口！那都是无人祭奠的野坟！凭什么把我父母送去那里？
"正为爱犬下葬的林家兄弟和亲戚朝我走来。"贱人的父母，有野坟住就不错了！
我们没把这两个老东西挫骨扬灰，已经很仁慈了！"我跌坐在地，血红双眼再哭不出一滴泪。
"全家？我的全家现在只剩我一人了。""对，我活该！但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们，
我弟弟没对不起任何人！""我和我父母也没对不起任何人！
"几个林家人闻言立刻面露不悦，将我团团围住。一巴掌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你脸皮是城墙做的吗？"我被扇倒在地，死死护着亲人骨灰，
朝冷眼旁观的两人大喊："苏婉儿！温如霜！你们摸着良心说！""那夜，
到底是不是清羽调戏良家被反杀？"打我的人散开了。苏婉儿没看我，目光投向别处。
林慕白楚楚可怜地低着头，一副受天大委屈的样子。只有温如霜有些看不下去，想扶我起来，
却被我一脚踹开。温如霜吃痛，将我狠狠摔向地面。我的身体撞向石碑，
三个骨灰盒应声碎裂，骨灰洒了一地。苏婉儿终于察觉不对，
皱眉指着地上三个破碎骨灰盒："苏清瑶，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除了清羽，
还有什么人值得你亲自跑一趟下葬？"我撑着疼痛身子，拼命将地上骨灰往怀里捡。
"祖母去世了，我来送她与父母团聚。"听到祖母二字，刚才还紧张的苏婉儿瞬间放松。
"苏清瑶，撒谎也该有限度。""我刚看过府里传来的消息，祖母在房中睡得好好的。
"温如霜也扶着肚子笑了："就是啊清瑶，说谎也该有个度！""行了，
这段时间别来自取其辱了。""等我们忙完一切，肯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5苏婉儿和温如霜云淡风轻的语气让我停下手上动作。面对这两人，
我似乎失去了所有解释的欲望。只是默默将骨灰重新收好，转身对她们说："既然你们不信，
那就算了。""这墓地你们想用就拿去用，我父母的骨灰不劳你们操心。"说完，
我抱着裹紧骨灰的披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喂！清瑶！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行吗？
"苏婉儿下意识想叫住我，可我始终没停下脚步。苏婉儿收回目光，心中泛起莫名慌乱。
以前苏清瑶事事都离不开她，现在怎么受了这么多委屈，连与她置气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当初她们选择答应林慕白的请求，一点是为了报恩，另一点是私心。长久以来，
她们觉得自己是苏家养大的庶女，与我之间总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想借此磨磨我的性子，好让我将来更离不开她们。温如霜也意识到不对，
呆呆对苏婉儿说："婉儿，我们这次是不是做过分了？"苏婉儿沉默片刻，
摇头："就算过分，也没办法了。""反正清羽已死，清瑶这性子，
没有我们谁来帮她撑起苏府？""婉儿？如霜？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林慕白一边一个，想挽住两人胳膊，将人拉到下葬地点。苏婉儿却下意识躲开："林公子，
我说过我是有夫君的人。""等下葬办完，我们答应你的三件事就剩一件了，
希望能尽快办完。今后桥归桥，路归路。"温如霜虽没甩开他，但脸上明显挂着不自然表情，
整个过程都心不在焉。送走林家人后，苏婉儿和温如霜再次站在林慕白面前。
"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了，你说，我们来做。""但事成之后，希望你主动离开，
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林慕白脸上表情如受重击，垮着脸低头抽泣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