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大院首长的亲闺女。一辆吉普车把我从东北的黑土地,
拉进了那座传说中高不可攀的红砖小楼。养母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说是我命好,
能回去享福了。可我看着眼前这一家子,那个穿着布拉吉连衣裙,
正被首长爹和文工团妈心肝肉疼叫着的假千金,我笑了。福?
我这双抡过锄头、割过麦子的手,怕是接不住这泼天的富贵。
尤其是当那个肩抗两杠一星的男人,用他那双淬了冰的眸子看向我时,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01“这就是……顾嫚?
”我那个据说是文工团台柱子的亲妈——徐淑兰,她捏着鼻子,
漂亮的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嫌弃。“姐,你回来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那个叫顾娇的假千金,像只花蝴蝶一样扑过来,想挽我的胳膊,
却在看到我袖口沾着的泥点时,动作僵住了。我叫顾嫚,
刚从七星大队第七生产队被“请”回来。三天前,我还在为了生产队能多分二斤苞米,
跟隔壁队干仗。三天后,我就站在这窗明几净、地板油光锃亮的将军楼里,
成了他们口中那个“丢失”了十八年的亲闺女。冲突来得比我想象的更快。“小娇,别碰她,
脏。”徐淑兰一把将顾娇拉到身后,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不干净的病毒。我低头,
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粗布裤子,和那双纳了厚厚鞋底的布鞋。鞋尖上,
还有一小块没刷干净的黑泥。这是我身上最体面的衣服了。“妈,姐姐刚从乡下回来,
肯定累了,我带她去房间吧。”顾娇的声音又甜又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糖,可那糖里,
分明藏着针。她故意加重了“乡下”两个字,像是在提醒所有人我的出身。“去吧,
让她先洗洗,这味儿……”徐淑兰摆摆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没说话,
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掌心的老茧硌得生疼,提醒着我这十八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就在这时,
门开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姿笔挺,肩上的两杠一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出现,让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陆延,你回来啦!”徐淑兰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快看,这是我们家找回来的……顾嫚。”男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深邃、锐利,像鹰。
他就是陆延,我那个“娃娃亲”未婚夫,京城军区最年轻的团长。
我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审度,从我洗得发白的头发,到我脚上那双带泥的布鞋。
他的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于评估货物的冷漠。“你好。”他惜字如金,
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又冷又硬。“你好。”我回了两个字,不卑不亢。我知道,
从我踏进这个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像个闯入者,这里的每一个人,
都在用他们的标准给我打分。顾娇已经亲热地凑到了陆延身边,仰着脸,
娇俏地抱怨:“陆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家里来了客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了。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我的“客人”身份,又把自己放在了主人的位置上。
我懒得理会她这点小伎俩,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这一身的疲惫洗掉。可我的好父亲,
那位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顾司令,顾卫国同志,终于放下了报纸。他看了我一眼,
沉声道:“既然回来了,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你原来在乡下那些散漫的习气,都给我收起来。
”这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我刚想开口,说我一个生产队的劳动标兵,
从不知道什么叫散漫。陆延却先我一步开了口,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
但话却是对顾司令说的:“司令,她刚下火车,还没站稳。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用不着这么着急给我下马威。顾卫国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徐淑兰立刻打圆场:“对对对,看我这脑子。小娇,快带你姐姐去房间,
就是……就是北边那间储物间,我让人收拾出来了,先凑合一晚。”储物间。这三个字,
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我脸上。我抬起头,迎上陆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看见他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安排。这个家,从一开始,
就没给我留位置。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对着顾娇说:“带路吧。
”我不在乎住哪,猪圈我都睡过,一个储物间算什么?可我转身的瞬间,
听见顾娇用一种只有我和她能听见的音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乡巴佬,
储物间才是你的归宿。”我的脚步顿住了。很好。我回头,看着她那张纯真无害的脸,
忽然抬手,用我那只沾着泥点、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她那身昂贵的布拉吉连衣裙。
“妹妹,你这裙子真好看,”我凑近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就是有点不耐脏,
不像是能下地干活的料。以后家里没人挣工分了,你可怎么办啊?
”02顾娇被我一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一张俏脸青白交加。我没再看她,
径直走向那间所谓的“储物间”。房间很小,一张单人木板床,一张掉漆的书桌,
空气里还飘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确实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我放下手里那个破旧的帆布包,
里面装着我全部的家当:两件换洗的衣服,一本被翻得卷了边的高中课本,
还有我娘留下的一支英雄牌钢笔。关上门,我脱力般地靠在门板上。从东北到京城,
两千多公里,我没掉一滴眼泪。可现在,看着这逼仄的空间,我却觉得眼睛发酸。
我迅速调整好情绪。哭是最没用的东西。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办。这个家,
我是待不久的。我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正想着,门被敲响了。我打开门,门口站着的,
是陆延。他换了一身常服,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热水,还飘着几片茶叶。
“喝点水。”他把缸子递给我,声音依旧清冷。“谢谢。”我接过来,
热水的热气熏得我眼睛有些模糊。这是我进这个家以来,感受到的第一点暖意。
“房间太小了。”他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有瓦遮头,挺好。”我靠在门框上,
抿了一口热茶。茶叶的清香冲淡了房间里樟脑丸的味道。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他的目光很有压迫感,像是在探究我,又像是在评估我。我知道,
他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充满了怀疑。“你好像,和他们说的不一样。”半晌,
他终于开口。“他们说我什么样?”我挑了挑眉,“又穷又土,上不了台面?
”陆延的喉结动了动,没承认,也没否认。这就算是默认了。“那看来,
我比他们说的还要糟糕。”我自嘲地笑了笑,“毕竟我还会顶嘴。”我这副带刺的样子,
似乎让他有些意外。他沉默了几秒,才说:“早点休息。”然后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
高大,挺拔,像一棵小白杨。这个男人,是目前这个家里,
唯一一个没有对我表现出明显恶意的人。第二天一早,我被楼下的吵闹声惊醒。我走出去,
看到顾娇正红着眼圈,跟徐淑兰告状。“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姐姐刚回来,
住在储物间太委屈了。要不,让她住我房间吧,我去住储物间。”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徐淑兰心疼地搂着她:“我的傻孩子,你是什么金枝玉叶,
怎么能住那种地方?她一个乡下丫头,有个地方睡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我站在楼梯上,冷眼看着这场“姐妹情深”的大戏。就在这时,
我那个司令爹顾卫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眉头又皱了起来:“一大早站在这里干什么?
家里没你的活干吗?”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娇就抢着说:“爸,姐姐刚回来,还不熟悉。
我本来想带她熟悉一下家里的……”“熟悉什么?一个大活人,手没断脚没断,还要人伺候?
”顾卫国声音严厉,“今天警卫员小李家里的收音机坏了,
我答应了让他拿过来给你陆大哥修。现在陆延一早就去部队了,你,去把收音机给我修好。
”他这是在给我下马威,也是在考验我。他觉得我一个乡下丫头,肯定连收音机都没见过,
更别提修了。顾娇的嘴角,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好。”我点点头,
一个字都没多说。很快,警卫员小李就把收音机抱了过来。那是一台红灯牌的电子管收音机,
块头不小,外壳是木头的,看着就很有年头。“这个……顾嫚同志,麻烦你了。
”小李有些不好意思,“好几个老师傅都看过了,说里面的电子管坏了,没地方配。
”我点点头,接过收音机,直接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开干。我没说的是,在生产队,
我不仅是劳动标兵,还是队里唯一的“技术员”。从拖拉机到抽水泵,就没有我没拆过的。
这台小小的收音机,对我来说,简直是小儿科。我熟练地打开后盖,
里面的线路和零件一目了然。我扫了一眼,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不是电子管烧了,
而是一处焊点脱落,还有一根电线因为老化,接触不良。这家人大概都以为我会束手无策,
等着看我笑话。顾娇甚至还端了杯茶,站在不远处,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我没理会他们,
从我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我自己做的简易工具:一把小镊子,
一小卷焊锡,还有一个用电池和铁丝做成的简易电烙铁。看到我拿出这套“装备”,
顾娇的眼都直了。我气定神闲,用砂纸打磨掉接触不良的触点,
然后熟练地给那处脱落的焊点补上焊锡。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十分钟。“好了。
”我盖上后盖,插上电源,轻轻一扭开关。一阵“滋啦”的电流声后,
收音机里传来了清晰嘹亮的《东方红》。那一刻,整个院子都安静了。小李张大了嘴,
半天没合上。顾娇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我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着站在二楼阳台上,同样一脸错愕的顾卫国和徐淑兰,淡淡地说:“爸,妈,
还有什么指示?”03陆延站在原地,手里的网兜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他的目光从那台欢唱的收音机,挪到我沾着焊锡和油污的手上,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探究,还有一丝……赞许的眼神。“你修好了?”他问,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বিগ觉的波澜。“小问题。”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仿佛只是拧好了一个瓶盖。顾娇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她快步走到陆延身边,
试图夺回主动权:“陆大哥,你真厉害,还特地去给姐姐找了电子管。不过姐姐更厉害,
不等你的零件,自己就捣鼓好了呢。”这话看似在夸我,实则是在暗示我乱动东西,
而且没领陆延的情。我懒得戳穿她,因为我知道,陆延这种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果然,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网兜递给了我:“备用的,留着吧。”我没客气,
接了过来。这年头,电子管可是稀罕物,有备无患。这场小小的风波,以我的完胜告终。
顾卫国和徐淑兰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都不太好看。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
我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对我的态度微妙地变了。虽然依旧冷淡,
但至少不再把我当成空气,也不会再随便给我派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乐得清静,
每天除了吃饭,就待在我的“储物间”里,把我那本高中课本翻来覆去地看。我知道,
想要真正地离开这里,靠修收音机这种小聪明是不够的。我需要一个真正的,
能改变命运的机会。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晚饭,饭桌上的气氛格外严肃。
顾卫国拿出一份报纸,拍在桌上。“恢复高考了。”短短五个字,像一颗炸雷,
在我耳边轰然炸响。我的心跳瞬间加速,血液都开始沸腾。我攥紧了筷子,
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机会!这就是我的机会!“考大学?”徐淑兰嗤笑一声,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讲究的是根正苗红,是工人、农民、士兵推荐上大学。
这考试,能考出什么名堂?”顾娇也附和道:“就是啊,爸。我听说这次考试特别难,
好多下乡的知青都考不上。再说了,上大学有什么用?毕业了还不都是分配工作。
我再过两年,妈就能帮我安排进文工团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优越感。她有父母铺路,
前程似锦,自然看不上高考这条独木舟。我放下筷子,看着顾卫国,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爸,我要参加高考。”整个饭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像是在看一个疯子。“胡闹!”顾卫国第一个反应过来,
猛地一拍桌子,“你读过几天书?就在生产队里混了几年,还想考大学?
你这是想去给顾家丢人现眼吗?”“我读完了高中。”我平静地回答。“一个乡下的高中,
能和京城的比吗?”徐淑兰尖刻地说,“小娇可是在八一中学念的书!她都不敢说能考上,
你凭什么?”我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只是看着顾卫国,眼神坚定:“我必须考。
”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看我像看仇人的家里,
更不想被他们安排一个所谓的“好出路”。我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不同意!
”顾卫国态度强硬,“这件事,没得商量!”“为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是陆延。他从始至终没有说话,此刻却放下了碗筷,目光直视着顾卫国。“陆延,
这里没你的事。”顾卫国显然没料到他会开口。“司令,我想知道为什么。
”陆延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国家恢复高考,
是给所有青年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顾嫚符合所有报名条件,为什么不能参加?
”“她……”顾卫国被问得一滞,半天憋出来一句,“她会给我们家丢人!
”“如果考上了呢?”陆延反问。空气仿佛凝固了。顾娇急了,
拉着徐淑兰的袖子撒娇:“妈,你看陆大哥,他怎么向着外人说话啊……”“陆延,
你什么意思?”徐淑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是在质疑我们吗?我们这都是为了小娇好,
也是为了你好。你和我们小娇的婚事……”“妈,”陆延打断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喊徐淑兰“妈”,但语气里没有丝毫亲近,“我和顾家的婚约,
是指顾家的女儿。现在顾家有两位女儿,不是吗?”这句话,信息量巨大。
顾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徐淑兰和顾卫国也愣住了。我心里也是一惊。我没想到,
陆延会把这件事直接挑明。他这是在……帮我?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情绪复杂。“想考,就凭本事去考。考上了,我亲自去校门口接你。
考不上,”他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就回你的七星大队去。”04陆延的话,
像一块巨石投进死水,彻底打破了这个家虚伪的平静。顾卫国和徐淑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而顾娇,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
我回到我的储物间,关上门,靠着门板,心脏还在“怦怦”狂跳。陆延……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在帮我,还是在逼我?但不管怎样,他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我凭自己的本事,
站到和他平等对话位置上的机会。我不能输。从那天起,我开启了疯狂的学习模式。白天,
我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给花浇水的“乡下丫头”。一到晚上,
我就在我的小桌子上,点一盏昏暗的台灯,开始啃那些已经快被我翻烂的课本。数理化,
是我的强项。在乡下的时候,生产队的会计就是我,拖拉机坏了也是我修。但语文和政治,
是我的弱项。我只能一遍遍地背,一遍遍地记。大院里的生活很规律,晚上十点准时熄灯。
为了不被人发现,我用黑布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小片光亮给自己。
一个星期后的深夜,我正在背诵一篇古文,背得口干舌燥,头昏脑胀。突然,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我吓了一跳,赶紧吹灭了煤油灯,把书塞进枕头底下。“谁?
”我压低声音问。门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人影闪了进来,然后迅速关上了门。是陆延。他怎么会来?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和一股属于军人的凛冽气息。“你……”我刚想问他想干什么。
他却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放在我的桌子上。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我看到那是一个崭新的、带着灯罩的台灯,
比我那个小煤油灯亮堂多了。紧接着,他又放下了几本用牛皮纸包着书皮的复习资料。
我愣住了。“部队淘汰下来的,还能用。”他压低声音说,“这些资料,是我以前的。
可能会有点用。”我看着桌上的东西,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
”我问。黑暗中,我感觉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努力的人,被埋没。”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
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说完,他便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像他来时一样。
我站在黑暗中,很久没有动。桌上的台灯和复习资料,仿佛还带着他的温度。这个男人,
外冷内热。他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了我最大的支持。有了新的台灯和资料,
我的复习效率大大提高。陆延给我的资料,简直是雪中送炭。里面不仅有知识点总结,
还有很多他自己做的笔记,字迹刚劲有力,思路清晰。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他在一些重点段落旁边,会画一个五角星作为标记。这个发现让我觉得,
我好像离这个冰山一样的男人,近了一点点。白天,我依旧小心翼翼,
不让任何人发现我在复习。这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给顾卫国种的那几盆兰花浇水,
大院的张政委背着手溜达了过来。“小顾家的丫头啊,”张政委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
“你这花养得不错嘛。”“张伯伯好。”我礼貌地回答,“我就是瞎浇浇水。”“哎,
这可不是瞎浇。”张政委指着那几盆兰花说,“你爸这几盆‘君子兰’,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之前请了好几个养花的师傅来看,都说水土不服,养不活。怎么到你手里,
就长得这么精神了?”我笑了笑。这哪里是君子兰,
分明就是我们东北山里最常见的“大叶芹”,春天还能掐了蘸大酱吃呢。它喜阴喜湿,
顾卫国却把它放在太阳底下暴晒,能养活才怪。我只是把它搬到了墙根下,
每天早晚浇点淘米水而已。“可能是我手黑,皮实,花也跟着我皮实了吧。”我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你这丫头,有意思。”张政委被我逗乐了,“不像有些年轻人,娇滴滴的,
什么都不会干。”他说这话的时候,顾娇正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从楼里出来,
看到我和张政委相谈甚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没理她,继续给我的“大叶芹”浇水。
我知道,我正在一点一点地,用我的方式,在这个家里扎下根来。然而,
我还是低估了顾娇的嫉妒心。这天晚上,我正在灯下奋笔疾书,
房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撞开。顾娇带着徐淑兰,一脸狰狞地冲了进来。“顾嫚!
你果然在偷着学习!”顾娇指着我桌上的书和台灯,尖声叫道,“你这个骗子!
你白天装模作样,晚上就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徐淑兰看到我桌上的复习资料,
脸色也是一变,厉声喝道:“谁让你学习的?你爸不是不准吗?还有这台灯,这些书,
是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偷家里的钱了?”她们像两只抓到猎物的疯狗,要把我生吞活剥。
顾娇更是直接扑过来,伸手就要抢我桌上的复习资料,想要把它们撕碎。
05我的手像一把铁钳,紧紧箍住顾娇的手腕。她那点养尊处优的力气,
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啊!疼!你放开我!”顾娇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挣扎。“顾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