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临终前塞给我一沓假冥币：“烧了它，能保命。”＞穷得只剩骨气的我，
在拆迁队砸烂祖屋那晚点燃了纸币。＞火焰中爬出个无头厨娘：“东家，五万亿到账，
今晚吃人还是吃鬼？”＞当开发商开着挖掘机碾向我时，身后十万阴兵齐刷刷亮出POS机。
＞“老板，刷卡还是付现？”＞——直到我看见账簿上所有雇佣记录都写着“魂契”。
＞原来每张冥币燃烧时，都在烧我的阳寿。---老屋的梁，
好像在我爷爷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也跟着“嘎吱”呻吟了一声，听着就让人牙根发酸。
屋里那股子混着灰尘、草药和死亡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刀子。老头子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
那力气大得不像个刚死的人，冰得我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
“阿…阿明…”他喉咙里嘶嘶地响，像破风箱，“拿着…拿着这个…”另一只手抖得厉害，
从他那件油光发亮、早就辨不出本色的破棉袄内兜里，颤巍巍地抠出一沓东西，
硬往我手心里塞。我低头一看，心凉了半截。一沓纸钱，还是最劣质的那种冥币。
纸面粗糙得硌手，上面印着面目模糊的玉皇大帝头像，面额倒是吓死人——“壹佰億”。
可这玩意儿，糊弄鬼都嫌寒碜，街边一块钱能买一大摞。
一股子被生活反复戏耍的憋屈猛地冲上脑门，我嗓子眼发紧，鼻头发酸，
差点没把这玩意儿直接摔地上。老爷子糊涂一辈子，临了临了，还给我留个没用的念想？
“爷…”我声音堵在喉咙里，又干又涩。“烧…烧了它…”爷爷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我，
里面像烧着两簇幽幽的鬼火，带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执拗，“听爷的…烧了…能…能保命！
别…别让人…抢了咱…咱的窝…”最后一个“窝”字，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挤出来的，
带着血沫子，然后头一歪，那点光彻底散了。手却还死死攥着那沓假冥币，掰都掰不开。
我木然地跪在冰冷的泥地上，看着那张蜡黄、干瘪下去的脸。保命？用这玩意儿？
保这间四面漏风、摇摇欲坠，连耗子都嫌弃的破祖屋？外面推土机的轰鸣声，
还有那群穿得像模像样、说话却比刀子还狠的拆迁队嚷嚷的声音，隔着薄薄的木板墙，
清清楚楚地钻进来，像无数根针扎着我的耳朵。“赵明！最后通牒！明天天亮前，
再不签字搬走，别怪我们帮你们‘搬家’！骨头渣子都给你扬了信不信！”那声音嚣张跋扈，
带着一种吃定了你的残忍。我攥着那沓假冥币，粗糙的纸边硌得掌心生疼。骨头渣子？呵。
我赵明现在，除了这一身穷得叮当响、硬得硌人的骨气，还剩什么？房子是破，是烂，
可它是我爹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是我爷爷爬着咽气的地方！一股邪火，混着绝望，
还有对老爷子临终糊涂话的悲愤，猛地从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操！”我低吼一声，
也不知道是骂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还是骂这不公道的贼老天，又或者，
是骂手里这沓轻飘飘、却重得像压着祖辈魂灵的废纸。我猛地站起来，眼睛赤红，
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保命？保个屁！横竖是个死，不如烧了这晦气玩意儿，
给老头子…送行！也算全了他最后的心愿！我冲到墙角，那里堆着些引火的干柴和破布头。
我把那沓印着“壹佰億”的假冥币狠狠地、胡乱地卷成一团，像塞一团垃圾似的，
进墙角那个积满厚厚一层香灰和纸灰的破铜盆里——那是爷爷以前逢年过节给祖宗烧纸用的，
盆沿都磕瘪了好几块。我摸出打火机，手抖得厉害，
咔哒、咔哒打了好几下才冒出一点可怜的小火苗。火苗舔上粗糙的纸边，嗤啦一声，
一股带着劣质油墨和草木灰的呛人烟气猛地腾起，熏得我眼泪直流。昏黄摇曳的火光，
映着墙上爷爷那张遗照，黑白照片里他老人家似乎正死死地盯着我，眼神说不出的诡异。
“爷！你要保命的东西，孙子给你烧了！”我带着哭腔嘶喊，一半是悲，
一半是破罐子破摔的疯狂，“你看好了！烧干净了！咱爷俩…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儿！
”火苗贪婪地吞噬着纸钱，越烧越旺，诡异的绿光在盆底跳跃，把整个墙角映照得如同鬼蜮。
那烟也变了味，不再是呛人的烟火气，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腥气，
像是深埋地下几百年的棺木突然见了光，又混着铁锈和湿泥的味道，直往人鼻孔里钻，
凉飕飕地顺着气管往下爬。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就在最后一点纸钱蜷曲着化作飞灰，那绿油油的火苗猛地蹿起老高，
几乎要舔到低矮的屋顶，随即又“噗”地一声，毫无征兆地彻底熄灭。
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剩下那盆底残留的暗红色余烬，
像一只只窥伺的眼睛。刺骨的寒气，比腊月里的穿堂风还猛，
毫无征兆地从那个破铜盆里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屋子，冻得我牙齿咯咯打颤，
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然后，我听到了声音。不是风声。是摩擦声。粘稠、湿滑，
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拖拽感。像是…有什么沉重、湿漉漉的东西，
正艰难地从那个冰冷的铜盆深处，往外爬。盆口不大，但那声音清晰得可怕。黑暗中，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我想跑，想尖叫，
可双脚像是被冻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
听着那令人牙酸的“咕叽…咕叽…”声越来越近。暗红的余烬光芒微弱地摇曳着，
勉强勾勒出一个轮廓。一个人形的轮廓。没有头。肩膀以上，是空空荡荡的一片黑暗。
它穿着件浆洗得发白、沾满大片大片深褐色污渍的粗布褂子，像老式厨娘的打扮。
一条同样污迹斑斑、油腻腻的围裙，
以一种极其怪诞的方式系在它光秃秃的脖颈断口处——那围裙带子，
分明是两根暗红发紫、还在微微搏动着的…颈动脉！断口处筋肉虬结，参差不齐，
正缓缓地往下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黑色液体，
“嗒…嗒…”地落在冰冷的泥地上。它动作僵硬地爬出铜盆，
像一具散了架又重新拼凑的木偶。没有头，可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毫无生气的视线，
死死地锁定了我，穿透皮肉，冻彻骨髓。它站直了——如果那扭曲的姿态能叫站直的话。
然后，一个沙哑、平板，像两块生锈铁片在互相摩擦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
直接钻进我的脑子：“东家，阴司通宝五万亿整，已入账。”那声音顿了顿，
两根充当围裙系带的颈动脉管子，随着它“说话”的节奏，微微鼓胀、收缩。“请示下，
今晚…是吃人，”颈动脉的搏动猛地剧烈了一下，“…还是吃鬼？”嗡！
我脑子里像有一万只马蜂炸了窝，一片空白。腿肚子彻底转了筋，要不是后背死死抵着墙，
我当场就能瘫成一滩烂泥。吃人？吃鬼？五万亿？阴司通宝？
我烧的那一沓子糊弄鬼的假冥币？！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勒得我几乎窒息。可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
一股极其荒诞的、被逼到绝境后反而豁出去的力量，猛地顶了上来。去他妈的！
外面是等着扒我祖坟的恶人，屋里是问我要吃人还是吃鬼的无头怪物！横竖都是个死！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劈叉得厉害，
带着自己都陌生的狠厉：“吃…吃个屁！老子饿了！先…先给我弄碗面来！
要…要红烧牛肉的！康师傅的！”吼完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
跟一个没头的怪物点方便面？我是不是吓疯了？
那无头厨娘断颈处的筋肉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两根充当围裙带的颈动脉管子，
诡异地扭曲、盘旋起来，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交流。接着，
它那沾满粘稠黑污的粗布袖子抬了起来，朝墙角虚空处一划。没有任何声音。
但就在它袖子划过的空气里，光线猛地一阵扭曲、塌陷，凭空裂开一道口子。那口子后面，
是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粘稠黑暗，比最深的夜还要黑，看一眼就让人灵魂都往下坠。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腐败、血腥和某种古老尘埃的冰冷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浓烈得几乎让我晕厥。一只干枯焦黑、指甲尖长弯曲的鬼手，
猛地从那黑暗裂口中闪电般伸出！那鬼手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精准地抓向裂口深处翻腾的黑暗。紧接着，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响起，
伴随着一声遥远、模糊、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怨毒的凄厉尖啸，仿佛从十八层地狱最深处传来！
下一秒，鬼手缩回。裂口瞬间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无头厨娘那沾满污渍的粗布袖子，
稳稳地端着一碗东西，递到了我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熟悉的康师傅纸碗，
熟悉的红油汤底，甚至能看到几粒葱花和几小块脱水牛肉粒！
那浓郁的、工业香精调配出的熟悉香味，霸道地冲散了屋子里浓烈的血腥和阴寒，
狠狠地钻进了我的鼻孔。我彻底傻了。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
看着那碗在诡异厨娘手中冒着热气的方便面，
再看看它断颈处滴落的黑色粘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强烈的呕吐感和一种极其荒诞的认知冲击搅在一起，让我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东…东家…请…请用…”那铁片摩擦般的沙哑声音再次响起，毫无波澜。我盯着那碗面，
又看看厨娘断颈处搏动的血管，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这面…是用什么“料”做的？
那裂口里抓出来的惨叫…是什么东西？这念头一起，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可那浓郁的红烧牛肉香味，对于一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穷鬼来说，诱惑力是毁灭性的。
就在我天人交战，手指头都在哆嗦的时候——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间老屋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屋顶的灰尘、朽木屑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肮脏的雪。紧接着，
是挖掘机那巨大金属铲斗撞击墙壁的、令人心胆俱裂的轰鸣！“哐！哐！哐！
”土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像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赵明！给脸不要脸！
天堂有路你不走！”开发商王扒皮那破锣嗓子通过扩音喇叭在外面炸响，充满了暴戾和得意，
“给老子把这破窝棚推平了！把里面那个不识抬举的穷骨头，给老子埋喽！！”“是！王总！
”外面响起一片轰然的应和声，夹杂着推土机和挖掘机引擎更加疯狂的咆哮。
墙壁剧烈地抖动，一块土坯“哗啦”一声砸在我脚边，摔得粉碎。
外面耀眼的工程车大灯灯光，像无数把锋利的探照灯，粗暴地撕裂了屋内的黑暗，
也照亮了无头厨娘那断颈处滴落的粘稠黑液，在灯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恐惧瞬间被点燃，
炸成滔天的怒火！吃我？埋我？拆我祖屋？！！所有的犹豫、所有的荒诞感、所有的恐惧，
在这一刻被烧成了灰烬！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攫住了我！去他妈的后果！去他妈的阴司通宝！
“吃人！！”我猛地抬头，眼睛赤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无头厨娘嘶吼，
“给我吃！外面那帮狗娘养的！一个不留！！
”吼声在挖掘机的轰鸣和墙壁的崩塌声中显得那么微弱，却又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决绝。
那无头厨娘断颈处的筋肉猛地一缩！两根充当围裙带的颈动脉管子瞬间绷得笔直，
暗红色的血液在管子里高速奔涌，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它那只端着方便面的鬼手，
稳稳地将碗放在旁边一张同样布满灰尘、随时可能散架的小木桌上，
动作竟带着一种诡异的“郑重”。然后，
它转向那面正被巨大铲斗疯狂撞击、裂纹如蛛网般飞速蔓延的土墙。没有头，
但我仿佛能“看”到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怨毒和饥饿感，牢牢锁定了墙外的方向。
它沾满黑污的粗布袖子，再次抬起，朝着那面摇摇欲坠的土墙，虚空一划！这一次，
不再是无声无息。“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仿佛空间本身被硬生生撕裂的巨响！土墙上，
一道巨大、扭曲的黑色裂口凭空出现！裂口边缘翻滚着粘稠如沥青的黑暗，
无数只惨白、枯槁、指甲尖长扭曲的鬼手，如同疯狂滋生的水草，争先恐后地从中拼命探出！
它们疯狂地抓挠着空气，发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刺耳噪音，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贪婪和狂躁！
墙外，王扒皮那嚣张的喇叭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变了调的、充满极致惊骇的尖叫：“鬼…鬼啊——！！！
”挖掘机的轰鸣声瞬间被一片混乱的、非人的惨嚎和令人作呕的撕裂、咀嚼声淹没！
那声音是如此密集、如此凄厉，仿佛地狱的闸门就在墙外打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混合着挖掘机柴油燃烧的味道，还有某种内脏破裂的甜腥气，如同实质的浪潮，
瞬间冲垮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排山倒海般灌了进来！“呕——！”我再也忍不住，
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胆汁的苦味涌上喉咙。胃里翻江倒海，
的闷响、临死前短促到极点的惨嚎、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湿滑的咀嚼吞咽声！
我死死闭着眼，不敢看那裂口，更不敢想象墙外的景象。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冷汗瞬间浸透了破旧的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
也许像一个世纪。墙外的惨嚎声、咀嚼声，突兀地消失了。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被无数双冰冷眼睛盯着的死寂。我颤抖着，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
土墙破开的大洞外，工程车刺眼的大灯依旧亮着，
惨白的光柱穿透弥漫的灰尘和浓得发黑的血雾，照亮了一幅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画面。
挖掘机的巨大履带下，碾着一滩根本无法辨认形状的、混合着肉泥、碎骨和猩红布料的烂糊。
推土机歪斜地翻倒在一边，驾驶舱的钢化玻璃碎成了蛛网，里面溅满了暗红色的喷溅状污迹。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属于人类的残破部件——一只扭曲变形还戴着粗大金戒指的手掌，
半截沾满泥泞的鳄鱼皮腰带，一只被踩扁的、沾着脑浆的对讲机…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只有一片被暴力蹂躏过的屠宰场。浓稠的血浆在灯光下反射着粘腻的光，缓缓地渗入泥土，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和死亡气息。而在这一片血腥狼藉之中，
在那惨白灯光的映照下，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人”。密密麻麻。影影绰绰。
它们静默地矗立在血泊和机械残骸之间，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军团。没有影子，
身形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飘忽。有穿着破烂甲胄、手持锈蚀兵刃的古代士兵，
身体残缺不全，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幽绿的磷火；有穿着染血旗袍、面容惨白扭曲的女子，
长长的指甲滴着血；有身躯肿胀、拖着沉重铁链的巨人，铁链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还有更多奇形怪状、难以名状的阴影，
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无声的、冰冷的、散发着冲天怨气和死气的方阵！十万？百万？
根本数不清！它们填满了废墟，填满了灯光所及之处，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尽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到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寒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无声无息地席卷而来，
瞬间笼罩了整片天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我站在破屋的洞口，
像惊涛骇浪中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渺小得随时会被这恐怖的阴兵洪流碾碎。
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撞击，咯咯作响。就在这时，那站在最前方，
一个穿着腐朽官袍、戴着乌纱帽、半边脸是森森白骨的鬼吏，动作僵硬地向前飘了一步。
它腐朽的官袍袖子里，伸出一只枯骨嶙峋的手，那手上，
西——一个通体漆黑、造型古拙、边缘镶嵌着惨白骨质、屏幕却幽幽亮着绿光的…POS机？
！那鬼吏黑洞洞的眼窝“看”向我，下颌骨开合，发出一种干涩、摩擦、毫无起伏，
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老板，十万阴兵，听候差遣。
”它枯骨般的手指，在那散发着幽幽绿光的POS机屏幕上，
极其熟练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业感，点按了几下。屏幕绿光一闪，
跳出一个冰冷的数字界面。鬼吏那半张白骨脸转向我，下颌骨开合，
吐出两个冰冷的选项：“刷卡…还是付现？”“轰！”我的脑子彻底炸了！
什么恐惧、什么恶心，全被这荒诞到极点的现实冲击得粉碎！十万阴兵…POS机？！
刷卡付现？！我他妈烧的是纸钱啊！五万亿假冥币！它们…它们还当真了？！还要我结账？！
一股被命运反复戏弄、被推到悬崖边缘的狂暴怒火，混合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猛地冲垮了所有理智！我赤红着眼睛，像一头被逼疯的困兽，
指着外面那片被血腥浸透的废墟，朝着那手持POS机的鬼吏嘶声咆哮：“账？！老子没账！
看到没？！外面那堆破烂！那些推土机！挖掘机！还有那个王扒皮压扁了的金戒指！
全他妈是你们的了！抵账！够不够？！不够再去城里，把那个狗屁开发商的银行给我搬空！
金库！保险柜！全他妈搬来抵债！！”吼声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
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癫狂。那托着POS机的鬼吏，黑洞洞的眼窝“看”着我，
又“看”了一眼外面那堆价值不菲但此刻如同废铁的机械残骸和王扒皮的金戒指。
它下颌骨微微开合，似乎在无声地计算。
枯槁的手指在幽绿的POS机屏幕上快速地点按了几下，屏幕绿光闪烁不定。几秒钟后，
它抬起头如果那动作算抬头的话，下颌骨开合，发出干涩的摩擦声：“残值评估…完成。
冲抵部分阴兵劳务费。尚余…玖万玖仟玖佰玖拾玖亿阴司通宝。”数字精确得让人头皮发麻。
它黑洞洞的眼窝转向城市的方向，那幽深之处，仿佛有贪婪的绿火在跳动。“东家指令，
接收。目标：金库、保险柜。执行。”话音刚落，那鬼吏腐朽的官袍无风自动，
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它身后，那无边无际、死寂无声的阴兵方阵，
如同接到了无声的号令，瞬间涌动起来！没有喊杀声，没有脚步声。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腐朽骨骼和冰冷金属在摩擦移动的窸窣声，
汇聚成一片低沉、压抑的死亡浪潮。庞大的阴兵洪流，如同决堤的黑色冥河，
无声无息地朝着灯火辉煌的城市方向席卷而去！它们的身影在城市的霓虹边缘扭曲、融入，
像无数滴入清水的墨点，迅速扩散、消失。我瘫坐在冰冷的、布满灰尘和碎砖的地上，
背靠着破屋仅剩的半截土墙，浑身脱力，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只余下血腥和钢铁残骸的废墟，
再看看城市方向那看似平静的万家灯火…一种极度不真实的虚脱感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
它们…真的去了？去搬金库？搬银行？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墙角。
那个烧过假冥币的破铜盆旁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本东西。一本极其古旧的书册。
封面是某种暗沉发黑的皮革，边缘磨损得厉害，没有任何字迹。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散发着一种比周围的阴冷气息更加古老、更加不祥的韵味。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了一下。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颤抖着，
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捡起了那本册子。入手冰冷、沉重，仿佛托着一块寒冰。
翻开第一页。不是纸，是某种薄而坚韧、带着奇异纹理的皮。
上面用一种暗红发黑、像是凝固了无数岁月的血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全是我不认识的、扭曲怪异的符文，透着一股子邪气。我强忍着不适和眩晕感，
手指颤抖着往后翻。后面的字迹渐渐变成了我能认出的古体字，但内容却更加触目惊心！
“庚子年七月初七，子时，焚阴钱五十万贯，雇饿死鬼张三，寻城南李员外遗失玉佩一枚。
燃时三刻，魂火减寿三日。”“壬寅年腊月廿三，亥时，焚阴钱三百万贯，雇吊死鬼王氏，
恐吓仇家刘屠户。燃时一刻，魂火减寿一日。”“……”一条条，一桩桩，
全是雇佣鬼物办事的记录！时间、地点、所焚纸钱数额、雇佣对象、所办事项…以及最后，
那刺眼夺目、带着血腥味的四个字——“魂火减寿”！越往后翻，雇佣的鬼物越强大，
所需焚烧的“阴钱”数额也越发恐怖。记录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字迹也越来越清晰，
带着一种冰冷无情的规则感。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册子，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睛，
又涩又痛。我发了疯似的往后翻，纸张发出哗啦啦的脆响，仿佛随时会碎裂。
视线疯狂地扫过那些令人心悸的记录。终于，翻到了最后几页。那上面的墨迹，
新鲜得仿佛还未干透，带着一股熟悉的、劣质油墨和草木灰燃烧后的呛人气息！
“乙巳年八月初四，戌时三刻，焚阴钱…五万亿贯！”我的心跳骤停！
时间、地点、数额…分毫不差！正是我烧掉爷爷那沓“假冥币”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