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镜头扫过那尊青铜鼎时,我正咽下今晚第三口凉透的咖啡。凌晨一点半,
困得像条咸鱼。屏幕上,那鼎锈色斑驳,三足圆腹,盖子上盘着条张牙舞爪的螭龙,
造型古朴得能掉渣。“家传的宝贝,老师给掌掌眼?”一个叫“藏古阁”的新ID发话,
没露脸,只有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捧着鼎。弹幕稀稀拉拉飘过几条。“半夜放毒?
”“青铜器?这玩意儿能私人藏?”“主播快看,搞不好是上周出土的!”我凑近屏幕,
职业病犯了。干我们这行,隔着屏幕看东西,跟雾里看花差不多,全靠经验蒙。但有些东西,
刻在骨子里,蒙不了。那鼎的盖子被“藏古阁”轻轻掀开一条缝。内壁。靠近鼎耳连接处。
一道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划痕。旁边,嵌着一丝比头发还细的银线,
巧妙地修补着那道旧伤。我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砸在桌上,
褐色的液体瞬间洇开一大片。屏幕那头,那双白手套似乎顿了一下。弹幕炸了。
“卧槽主播怎么了?”“见鬼了?”“杯子都吓掉了?这鼎有问题?”我死死盯着屏幕,
手指冰凉,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撞得生疼。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黏腻冰冷。那道疤。
那缕银丝。烧成灰我都认得!那是我七岁那年,在爷爷的书房里疯跑,撞翻了博古架。
爷爷最珍视的那尊商晚期的青铜小鼎,掉下来,鼎耳磕在坚硬的红木桌角上,
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我吓傻了,哭都不敢哭。爷爷没骂我。他花了一整天,
用祖传的、比头发丝还细的银线,一点一点,近乎完美地修补好了那道裂痕。
他还摸着我的头说:“丫头,物件伤了能补,人心要是伤了,补起来可就难喽。”那缕银丝,
带着爷爷特有的、近乎偏执的修补手法留下的微凸触感,无数次在我指尖摩挲过。这鼎,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明明应该……应该锁在颜家老宅的地下室里!颜家几代人都干这行,
守着些不能见光的祖宗东西。到我爸那辈,家道中落得厉害,值钱的玩意儿,死的死,
散的散。唯独几件最要紧的、沾着祖宗手泽的,我爸看得比命重。这尊“子龙鼎”,
就是其中之一。它不是最值钱的,但爷爷说过,这是老祖宗亲手修补过的,
带着颜家匠人的魂。五年前,我爸颜正清,连人带那几件命根子,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报警?没用。江湖事,江湖了。我妈一夜白头,没多久就跟着去了。留下我,颜不遇。
名字是我爷起的,说古玩这行,讲究个缘分,遇不遇的,强求不得。现在想想,
真他娘的讽刺。我成了个靠直播混饭吃的“鉴宝老师”,天天在镜头前,
看别人家的“传家宝”。结果,自家的命根子,被人当“家传宝贝”拿到我直播间来了?
“老师?还在吗?这鼎……有什么说法吗?” “藏古阁”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传来,嘶哑,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我深吸一口气,肺管子都跟着疼。
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条要命的银丝上撕开,扫过鼎身繁复的云雷纹。“东西……开门。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商晚期的东西,三足圆鼎,这器型,这纹饰,
没跑。”弹幕又开始刷。“真的假的?商代的?”“国宝啊!”“主播发财了!
快问问他卖不卖!”“藏古阁”似乎松了口气:“老师好眼力。家传的,一直收着,
最近手头紧……”“这鼎,叫‘子龙鼎’。”我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屏幕那头,
一片死寂。连弹幕都卡顿了一下。“子龙鼎?”有懂行的弹幕飘过,“没听说过啊!
有记载吗?”“没有。”我盯着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那双白手套的主人,“这名字,
是我爷爷颜四指起的。就因为他修补那道口子的时候,觉得那缕银丝,像条蛰伏的小龙。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背景音乐的电流声都消失了。“藏古阁”的头像,瞬间灰了下去。
直播中断。屏幕一片漆黑,映出我惨白得像鬼的脸。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还有桌上那滩冷掉的咖啡,散发着一股廉价的苦涩味。子龙鼎。它真的出现了。
以这种荒谬绝伦的方式。砸在我脸上。那双白手套……是谁?我爸的失踪,跟这个鼎的出现,
绝对脱不了干系!我猛地抓起手机,手指因为激动和愤怒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老周。电话响了七八声,
就在我以为没人接的时候,通了。“喂?”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耐烦。“周叔,是我,不遇。”我的声音绷得紧紧的,
像拉满的弓弦。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睡意似乎瞬间消散:“不遇?丫头?
这么晚……”“我看到‘子龙鼎’了。”我直接砸过去。“……” 长久的沉默,
只有电流的滋滋声,沉重得让人窒息。过了好一会儿,老周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震惊:“……在哪儿?”“就在刚才,我的直播间。
一个叫‘藏古阁’的ID,拿出来让我‘掌眼’。”“直播?!”老周的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疯了?!这东西也敢……”“他跑了。”我打断他,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认出那道银丝就跑了。周叔,那鼎,不该在地下室吗?
”又是一阵令人心焦的沉默。“老宅……早就空了。”老周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颓唐,“你爸走后没多久,就……遭了贼。几件要紧的,都没了。
我……我没脸告诉你。”果然!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掐灭。怒火和冰冷的恨意交织着冲上头顶,
我咬着牙:“周叔,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我爸他……”“丫头!”老周厉声打断我,
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严厉,“电话里不能说!这事……水太深!” 他喘了口气,声音压低,
“你听叔一句,别碰!那鼎……就是个索命的钩子!谁碰谁死!忘了它!好好过你的日子!
”“忘?”我喉咙发紧,声音嘶哑,“我爸我妈,两条命!我家祖传的东西,被人偷了,
拿到我眼皮子底下炫耀!你让我怎么忘?!”电话那头只剩下老周沉重而急促的喘息。
“周叔,”我放软了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哀求,“我就想知道,当年我爸最后那段时间,
跟谁来往最多?谁有可能……动地下室的东西?”老周沉默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
他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陈半城。”陈半城?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陈金鹏!绰号“陈半城”。我爸颜正清生前……最好的兄弟。
一起在古玩街摸爬滚打几十年,号称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交情!我爸失踪前那段时间,
他们确实走得极近,经常关在书房里,一谈就是大半夜。我还记得我妈那时忧心忡忡,
说陈金鹏路子太野,让我爸少跟他掺和。难道……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如果真是他……那这五年,
我面前扮演的那个痛失挚友、对我嘘寒问暖、甚至在我妈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的“陈伯伯”,
该是多么可怕的一张画皮!“丫头,”老周的声音疲惫不堪,带着浓重的警告,“听叔的,
到此为止!陈金鹏……不是你能惹的!他背后……”“我知道了,周叔。”我打断他,
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谢谢你。”没等他再劝,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房间里死寂一片。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映在我空洞的瞳孔里,却冰冷刺骨。陈金鹏。藏古阁?
那双白手套……线索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勒得我喘不过气。光知道是他,远远不够。
我需要证据。致命的证据。我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打开直播后台,找到那个“藏古阁”的账号。新注册的。除了刚才那场直播,空空如也。
IP地址?后台显示,一串乱码,用了强效的代理,根本追踪不到源头。干净利落。
像条滑不留手的老泥鳅。陈金鹏有这个本事,更有这个谨慎。我盯着那个灰暗的头像,
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桌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为什么要把鼎送到我直播间?试探?
挑衅?还是……钓鱼?想看看颜家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东西?看看我颜不遇,
是不是真的“不遇”,彻底认命了?一股邪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好。你想看?
我就让你看个够!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开播。照常对着镜头插科打诨,
给水友看那些或真或假、或新或旧的玩意儿。只是,我的目光,
总会不经意地扫过在线观众列表。一个极其普通,
甚至有些土气的ID——“老农民看热闹”。从“藏古阁”消失那天起,
这个ID就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我的每一次直播里。不发言。不打赏。就静静地挂着。
像一只潜伏在暗处、耐心等待猎物的蜘蛛。陈金鹏。除了他,
我想不出第二个人会对我这个半死不活的鉴宝小直播间,有这种“持之以恒”的兴趣。
他在观察我。看我有没有被那个鼎吓破胆。看我有没有后续的动作。我对着镜头,
笑得更加灿烂,语气轻松地聊着天南地北的藏友故事,仿佛那天凌晨的失态,
真的只是一场被青铜器惊吓到的意外。暗地里,我像一只重新梳理蛛网的蜘蛛。颜家老宅,
早就抵押出去,换了给我妈治病的钱。地下室?就算没被搬空,
也早被后来的房主翻了个底朝天。这条路堵死了。我翻箱倒柜,
找出我爸留下的唯一一个旧箱子。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
都是些他年轻时收的破烂票据、旧书、笔记本。我一本一本,一页一页地翻。纸张泛黄发脆,
散发着陈年的霉味。大部分是流水账,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收了什么,花了多少钱,
转手卖了多少钱。枯燥得像嚼蜡。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一本压在箱底、用牛皮纸包着封皮的厚笔记本,引起了我的注意。翻开。里面的字迹,
明显是我爸的,但比那些流水账要潦草、急促得多。像是……某种匆忙的备忘?
“……鹏又提及‘西郊’,言有‘大货’,催促甚急。其心叵测,不得不防。”“账目有异!
三笔款项去向不明!疑与鹏有关……”“地下室清单复验,
‘子龙’、‘青鸾’、‘三足蟾’……恐非长久之计。须另觅他处!”“鹏今日试探,
问及‘钥匙’……”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几页触目惊心的空白。再往后翻,
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和涂抹。最后几页,夹着一张薄薄的、折叠起来的旧报纸。日期,
正是我爸失踪前三天。报纸的社会新闻版块,豆腐块大小的地方,
报道了一则不起眼的火灾消息:“昨夜,西郊废弃的‘红光机械厂’突发火灾,
过火面积约两百平米,幸无人员伤亡。起火原因尚在调查中……”西郊!红光机械厂!
陈金鹏催促我爸去的“西郊”!账目不明!钥匙!还有……清单!“青鸾”?“三足蟾”?
我心跳如鼓,猛地翻回前面,目光死死锁住“地下室清单复验”那几个字。
颜家地下室被搬空的,除了“子龙鼎”,还有别的!我强压住翻腾的气血,
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牛皮封面贴着我的皮肤,像一块坚硬的寒冰。这是线索。
也可能是……催命符。陈金鹏的试探,像阴冷的毒蛇,从未停止。
直播间那个“老农民看热闹”的ID,依旧每天准时出现,沉默得像块石头。但我能感觉到,
屏幕背后那双眼睛,越来越锐利,越来越不耐烦。他在等。等我露出马脚。或者,
等我彻底崩溃。几天后,一个普通的下午。我刚下播,手机就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归属地是本市的。我盯着那串数字,心头莫名一跳。划开接听。“喂?是颜老师吗?
”一个陌生的、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的男声传来,听起来有些紧张。“我是。您哪位?
”“哦哦,颜老师您好!我是……我是看您直播的,有个东西……祖上传下来的,
想请您帮忙看看。您看……您这边能上门吗?东西太大,搬不动。”他语气急切。上门看货?
这在行里很常见,尤其对于大件或者特别贵重的东西。但我此刻神经绷得像琴弦。“可以。
东西在哪?”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在西郊这边,有点偏……红光路,您知道吗?
有个老厂区……”红光路?!西郊!红光机械厂!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了,指节泛白。
“知道。具体位置?”“红光路走到头,废弃的机械厂后面,有个小仓库。
门口有棵歪脖子老槐树,好认!您……您今天下午能来吗?”对方语速很快,
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催促。“行。三点左右吧。”我应下。“好嘞!谢谢颜老师!
您可一定来啊!我等着您!”对方似乎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挂了电话。忙音传来。
我放下手机,掌心一片湿冷。巧合?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我刚查到红光机械厂,
就有人从西郊红光路打来电话,指名点姓要我去看“祖传大件”?地点还选在废弃厂区后面?
这简直就是在脸上写着“鸿门宴”三个大字!去,还是不去?不去,线索就彻底断了。
陈金鹏这条老狐狸,不会再给我第二次机会。去?那就是明晃晃的龙潭虎穴。我深吸一口气,
走到窗边。下午的阳光很烈,照在楼下的车水马龙上,一片晃眼的白。不能去。去了,
就是送死。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拿出手机,
拨通了那个“藏古阁”账号注册时留下的一个虚拟号码。意料之中,无法接通。然后,
我点开了微信,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备注为“陈伯伯”的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他问我最近直播怎么样,让我注意身体。我盯着那个头像,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然后,
飞快地打字:“陈伯伯,在吗?刚才遇到件怪事,心里有点慌,想跟您说说。”发送。
几乎是秒回。“不遇啊,怎么了?别慌,跟伯伯说。” 语气一如既往的关切。我冷笑一声,
继续打字:“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自称是看直播的,说有祖传的大件在西郊红光路那边,
让我上门去看。我查了下地图,那边好偏啊,都是废弃厂房,感觉……有点瘆得慌。”发送。
这次,那边停顿了足足有一分钟。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又停下。
过了好一会儿,信息才跳出来:“红光路?西郊那边啊?” 语气似乎带着点惊讶,
“那边是挺荒的。丫头,听伯伯的,别去!现在骗子多,专门骗你这种年轻女孩子!
太危险了!想看东西,让他送城里来!或者你约在古玩城这边,伯伯找人帮你看着点!
”“可是……” 我故意显得犹豫,“他说东西特别大,搬不动……而且感觉他挺着急的。
”“再急也不能去!” 陈金鹏的语气似乎严厉起来,“安全第一!丫头,你要实在不放心,
这样,你把他电话给我,伯伯找人帮你问问底细!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狐狸尾巴,
终于忍不住要露出来了?我盯着屏幕,眼神冰冷。“不用了陈伯伯,”我回复,“您说得对,
安全最重要。我已经拒绝了。谢谢伯伯提醒!”发完这条,
我不再理会他可能发来的任何信息,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丢在一边。
心里那点残存的、关于“陈伯伯”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凉透。确认了。这个局,
就是他陈金鹏做的。他想把我引到西郊那个废弃的机械厂!他想干什么?像对付我爸那样,
让我也人间蒸发?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不能坐以待毙。他想要我慌,想要我乱,
想要我自投罗网?我偏要稳如泰山!不仅要稳,还要让他觉得,我手里有他更想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我直播时,状态似乎更“好”了。甚至“不经意”地,
对着镜头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了左耳垂上戴着的,一枚小小的、造型奇特的银质耳钉。
那是一只蜷曲着身体、憨态可掬的……三足金蟾。是我妈留下的遗物。不值钱,
但手工极其精巧。我对着镜头,调整麦克风位置,手指“恰好”拂过那枚耳钉。“水友们,
今天状态不错吧?昨天睡得早,精神好多了。”我语气轻松。弹幕照常滚动。
“主播耳钉好看!”“小蛤蟆挺别致啊!”“金的吗?”我笑笑,
没直接回答:“家传的小玩意儿,不值钱,戴着玩儿。我妈留给我的念想。
”我特意加重了“家传”和“念想”两个词。眼睛的余光,
死死锁着观众列表里那个“老农民看热闹”。那个ID,纹丝不动。但我似乎能感觉到,
屏幕后面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一瞬。三足蟾!笔记本里提到的“三足蟾”!
它果然也是颜家失窃的藏品之一!我这枚耳钉,只是我妈仿着那个“三足蟾”的样子打的,
根本就是个西贝货。但陈金鹏,他没见过真品!他只知道颜家有这么个东西!
我这个赝品耳钉,就是丢出去的饵!我要让他急!让他觉得,颜家还有东西在我手里!
让他主动来找我!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老农民看热闹”依旧每天报到,
沉默得令人窒息。就在我以为这招失效,准备另想办法时,转机出现了。这天直播,
快结束时。一个顶着系统默认头像、名字是一串乱码的游客ID,
突然在弹幕里发了一条信息,瞬间被淹没在刷屏的“666”和“主播再见”里。但我眼尖。
“颜老师,对‘青鸾’感兴趣吗?有图。”青鸾!笔记本清单上的“青鸾”!
我的心猛地一跳。来了!我强压激动,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对着镜头挥手:“好了,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儿,大家明天见!拜拜!”光速下播。关掉推流,我立刻点开后台私信。
果然!那个乱码ID发来一条新消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加载出来。
是一张在光线昏暗环境下拍的照片。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清,
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青鸟造型器物。玉质。青翠欲滴。鸟喙微张,似乎要引吭高歌。
羽翼的纹理,雕刻得精细入微,在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宝光。青鸾玉佩!
我爸笔记里,排在“子龙鼎”和“三足蟾”之后的第三件!照片下面,
终于跟来一行字:“想拿回它?明晚九点,东城老码头,七号仓库。一个人来。带‘钥匙’。
”钥匙!又是钥匙!我爸笔记里提到的“钥匙”!我盯着照片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青鸾,
指尖冰凉。照片背景一片模糊的黑暗,看不出具体地点。这青鸾玉佩,现在在谁手里?
是陈金鹏故技重施,换了个马甲?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笔记本里那句“其心叵测,
不得不防”像警钟一样在脑子里回响。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东城老码头,七号仓库。
那地方我知道。早八百年就废弃了。荒凉。偏僻。鬼影都没一个。约在那里,
摆明了没安好心。一个人去?带“钥匙”?我连那“钥匙”是什么鬼东西都不知道!去,
就是找死。不去?青鸾玉佩的下落,可能就此石沉大海。这条好不容易主动咬钩的鱼,
也会瞬间脱钩。怎么办?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只碧绿的青鸾鸟,大脑飞速运转。
硬闯肯定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自己……浮出水面!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计划,
在我脑子里逐渐成型。第二天晚上。八点五十分。我准时打开了直播。镜头对准的,
不是往常的鉴宝台。而是我。我穿着一件普通的连帽衫,素面朝天,
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异常平静。“水友们,晚上好。”我对着镜头开口,
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出去,“临时插播一条消息。今晚,我要去个地方,
取回一件本属于我家的东西。”弹幕瞬间爆炸。“???”“主播去哪?”“取什么?有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