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书架上的两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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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 年的银杏叶落得比往年早。

宿文谨站在燕京大学的讲台上,指尖捏着半截粉笔,目光越过底下三十多张年轻的脸,落在窗外那棵被秋风染成金红色的银杏树上。

讲台下的学生们正低声讨论着《论语》里 “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 的声音,宿文谨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他把粉笔头轻轻放在讲台上,从长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上盖着南京国防部的火漆印,边角己经被磨得有些发白。

这是儿子宿建军寄来的,拆开三天了,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父安,公务繁忙,勿念。”

字迹凌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军人气,像极了他年轻时偷偷练的字帖。

宿文谨把信封翻过来,背面有一道浅浅的折痕。

那是昨天晚上,他把女儿宿静从延安寄来的信叠在上面时压出来的。

女儿的信写在一张粗糙的草纸上,边缘沾着星星点点的黄土,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火一样的热情:“爹,这里的麦子快熟了,我们自己种的,吃起来特别香。

您教我的《诗经》,我还记得‘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这里就是‘维新’的地方。”

他把两封信小心翼翼地夹进讲台上那本《十三经注疏》里。

书脊上有一个小小的朱砂点,是母亲沈如萱当年亲手点上去的。

那年他刚考上燕京大学,母亲把这本书交到他手上,用指甲在 “守经,更要知权” 那一行轻轻划了一下:“读书不是为了死记硬背,是为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守着规矩,什么时候该变一变。”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

宿文谨收拾好讲义,抱着那本《十三经注疏》慢慢往家走。

胡同里的风卷着银杏叶打着旋儿,像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秋天,母亲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看着他把宿静抱进学堂。

“女孩子家,也该多读书。”

母亲摸着宿静的头,银质的腊梅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光,“别学那些裹小脚的旧规矩,咱们宿家的姑娘,心里得装着天地。”

那时候宿建军才刚会走路,摇摇晃晃地扑到母亲怀里,抢过她手里的念珠当玩具。

母亲笑着把念珠给他,眼神却望着窗外:“男孩子更得学好,将来不管做什么,得知道自己是中国人。”

宿文谨走到家门口,看见门框上贴着一张新的招贴画,上面印着 “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的标语。

他叹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

院子里的那棵槐树是母亲亲手栽的,如今己经长得枝繁叶茂,树荫几乎遮住了半个院子。

他把书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

盒子里装着宿静小时候扎辫子的红绸带,还有宿建军第一次得的三好学生奖状。

他把那两封信也放了进去,盖上盖子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爹!”

宿文谨打开门,看见宿建军穿着一身军装站在门口,腰里别着一把手枪。

他比上次回家时瘦了些,眼神里带着一股疲惫的锐利。

“我来接您走。”

宿建军的声音有些沙哑,“北平快保不住了,校长让我们家属都去台湾。”

宿文谨看着儿子,忽然想起母亲当年在日军面前挺首腰杆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那本《十三经注疏》:“你娘当年说,守经,更要知权。

现在这经,该变一变了。”

宿建军的手按在枪套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您这是胡闹!

留下来会没命的!”

“我教你读史,就是让你知道,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

宿文谨翻开书,指着母亲点的那个朱砂点,“你姥姥守着账本,是为了守住家;我守着这些书,是为了守住你们兄妹俩忘不掉的字。”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宿文谨打开门,看见邻居家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宿先生,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布包里是一本《安徒生童话》,正是宿静小时候最爱读的那本。

书里夹着一张字条,是女儿的字迹:“爹,城要破了,您若留下,保护好图书馆的书。

等我们进来,我还想听您讲‘卖火柴的小女孩’。”

宿文谨把书抱在怀里,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他抬头看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母亲在点头微笑。

“你走吧。”

他对宿建军说,声音有些哽咽,“告诉台湾的朋友,等这边安定了,我请他们来看北平的秋天。”

宿建军望着父亲,忽然敬了个军礼,转身消失在胡同的尽头。

宿文谨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像极了当年母亲送他去燕京大学时的样子。

秋风卷着银杏叶落在他的脚边,他弯腰捡起一片,夹进那本《十三经注疏》里。

书页上母亲的朱砂点,在阳光下红得像一颗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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