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饺子里的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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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 年的除夕夜,天津法租界的路灯被日军蒙上了黑布,昏黄的光勉强在雪地上洇开一小片亮。

宿文玉站在厨房的灶台前,手里捏着最后一个素馅饺子,指腹蹭过冰凉的瓷碗 —— 碗里盛着的不是往年常备的猪肉白菜馅,而是掺了些虾皮的萝卜丝。

“妈,我不吃这个!”

小儿子赵小宝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油亮的棉袍袖口沾着点糖霜,“张局长家的公子昨天还吃烤鸭呢!”

宿文玉没回头,擀面杖在案板上压出闷闷的声响。

她嫁的赵海河是天津警察总局海河分局的局长,说起来是 “体制内” 的人,可这两年日本人管得紧,丈夫明着应付差事,暗地里帮地下党传递消息,家里的进项早就断了大半。

冰箱里那半只火腿,还是上周二女儿赵兰偷偷塞回来的,说是 “组织上发的福利”。

“吃吧,” 她把饺子码进蒸笼,蒸汽腾得满脸都是,“你姐在外面,连这个都吃不上。”

话音刚落,堂屋的电话响了。

是丈夫的专线,***像根细针,扎得人心里发紧。

宿文玉擦干手走出去,听见赵海河在那头压着嗓子说:“把炕洞里的东西取出来,藏好。

我晚点回,别等我。”

电话挂断的忙音还没消失,二女儿赵梅从外面推门进来,头上的围巾沾着雪,怀里揣着个油纸包。

“妈,” 她把包塞进宿文玉手里,指尖冻得发红,“组织让转的,说是给伤员买消炎药的钱。”

油纸包里是几块银元,边缘磨得发亮。

宿文玉捏着银元往炕洞走,心里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母亲沈如萱也是这样,把家里的金条塞进夹墙 —— 那年父亲宿敬尧被人诬陷 “通敌”,是母亲用这些硬通货打通关节,才保住了宿家满门。

“姥姥说过,” 她蹲在炕边,把银元塞进一个旧布包里,“钱是活物,得让它往该去的地方走。”

赵梅跟着蹲下来,忽然抓住她的手:“妈,下周有批西药从码头运进来,需要人接应。”

宿文玉的手顿了顿。

炕洞里的寒气顺着袖口往里钻,她想起丈夫今早出门前,往她枕头下塞的那把手枪 —— 枪柄上的纹路被磨得很光滑,是当年母亲送给赵海河的新婚礼物,说 “男人得有家伙,不是为了欺负人,是为了护着该护的”。

“你爹今晚不回来,” 她把布包塞进炕洞深处,用砖头砌好,“我去。”

“妈!”

赵梅急了,“日本人查得严 ——你姥姥当年还跟日本人同桌吃饭呢。”

宿文玉拍了拍手上的灰,眼角的细纹在灯下像道浅疤,“她教过我,遇着事别慌,先看看对方的鞋。

穿皮鞋的怕泥,穿军靴的怕软,穿布鞋的……” 她顿了顿,想起大儿子赵强牺牲前寄来的最后一封信,说他在抗大的操场上学会了打草鞋,“穿布鞋的,最怕是家里人惦记。”

蒸笼里的饺子熟了,热气把窗户上的冰花熏化了一小块。

宿文玉端着盘子出来,看见赵小宝正偷偷往口袋里塞糖块,是上周他爸从日本人的宴会上顺回来的。

这孩子被宠坏了,整天跟租界里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对哥哥姐姐的事不闻不问,倒也省了许多担惊受怕。

“吃吧,” 她把饺子推到儿子面前,自己拿起一个,慢慢咬开 —— 里面包着的不是虾皮,而是一小撮茴香。

这是母亲教她的,茴香谐音 “回乡”,每年除夕必包的,只是今年的茴香,是从后院墙根下偷偷种的那几棵上掐的。

吃到一半,院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赵海河回来了,军大衣上落满了雪,进门就往厨房钻。

“兰兰那边出事了,” 他往嘴里塞了个饺子,烫得首吸气,“刚才在码头被特务盯上了,我让她从后墙跑了。”

宿文玉心里一沉,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

赵梅 “腾” 地站起来:“我去找她!”

“别去!”

赵海河拉住她,从怀里掏出个信封,“这是船票,去香港的。

你带着小宝先走,我去接兰兰,随后就到。”

宿文玉看着那两张船票,忽然想起 1928 年,她刚嫁给赵海河时,母亲送她的那对银镯子 —— 镯子内侧刻着 “平安” 二字,去年为了给赵强凑路费,她当了。

现在想来,母亲大概早就知道,这乱世里,“平安” 二字有多金贵。

“我不走。”

她把船票推回去,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拗劲,“要走一起走,要不就都留下。”

赵海河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那对银镯子 —— 原来他偷偷赎回来了。

“你姥姥说,” 他把镯子塞到她手里,“宿家的女人,骨头都是空心的,能装下事。”

这时,后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是赵兰,棉袍上沾着血,手里还攥着个药箱。

“妈,药运出来了。”

她看见桌上的饺子,忽然笑了,“真香,跟姥姥包的一个味。”

宿文玉赶紧拉她坐下,往她碗里夹饺子。

赵小宝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看着姐姐胳膊上的绷带,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糖块:“姐,给你。”

蒸汽又漫上来,模糊了窗上的冰花。

宿文玉看着三个孩子,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 “根系”—— 原来那些看不见的牵连,就藏在素馅饺子里,藏在偷偷传递的银元里,藏在明知危险却还要往一起凑的念想里。

外面的鞭炮声稀稀拉拉响起来,是日本人允许的 “限时庆祝”。

赵海河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光在每个人脸上跳。

宿文玉摸了摸腕上的银镯子,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倒像是母亲的手,轻轻按在她手背上。

“吃吧,” 她给每个人碗里都添了个饺子,“吃完这碗,咱们就有家了。”

饺子在嘴里慢慢化开,茴香的味道窜进鼻子里,呛得人想流泪。

宿文玉望着窗外被雪盖住的路,忽然觉得,只要这口热乎气还在,日子就总能往下熬 —— 就像当年母亲在日军眼皮底下守着那个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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