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肉被戳得稀烂,蒜蓉黄油酱沾满了盘边。
她余光瞥见傅沉站在厅角,正低头听赵家千金尖声抱怨,傅柔红着眼眶站在一旁,手指绞着裙摆。
“咣当!”
陆秦昭突然把餐刀拍在桌上,金属撞击瓷盘的声响引得附近几桌客人侧目。
“不合胃口?”
傅沉不知何时己经回来,西装袖口沾着一点香槟渍,领带也有些松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时,身上带着夜风微凉的气息。
“傅少爷终于忙完了?”
陆秦昭把叉子一丢,“你妹妹又闯什么祸了?”
傅沉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赵小姐的裙子是***款,傅柔坚持要原价赔偿。”
他顿了顿,“我让助理联系了巴黎的设计师。”
“真是兄妹情深。”
陆秦昭冷笑,指尖敲着红酒杯沿,“监控查了?”
“查了。”
傅沉给自己倒了半杯柠檬水,“确实是意外。”
陆秦昭突然把酒杯往他面前一推:“喝这个。”
傅沉挑眉看她。
“怎么,”她扬起下巴,“怕我下毒?”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傅沉喝了一口,突然皱眉:“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苦艾酒。”
陆秦昭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猫,“傅少爷连这个都尝不出来?”
傅沉放下酒杯,忽然伸手把她餐盘拖到自己面前。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他拿起干净叉子,把那些被她戳烂的蜗牛一点点挑出来,重新摆好造型,又浇上侍应生新送来的黄油酱。
“现在能吃了。”
他把盘子推回去。
陆秦昭盯着复原的菜肴,莫名想起小时候自己弄坏的玩具,傅沉也是这样默默修好。
她突然烦躁地推开盘子:“谁要你假好心!”
傅沉也不恼,只是站起身理了理西装:“该切蛋糕了。”
——十八层蛋糕塔被推到宴会厅中央,香槟色的糖霜在灯光下像落了星屑。
傅沉站在蛋糕旁对她伸手:“过来。”
“我自己会切。”
陆秦昭故意绕过他,却在接过蛋糕刀时被他握住手腕。
傅沉的手掌干燥温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腕内侧的娇嫩肌肤:“扶这里。”
他引导她把手放在刀柄正确位置,“用力要均匀。”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廓,带着浓烈的苦艾酒气息。
陆秦昭突然意识到,这是今晚他们第一次靠这么近——没有傅柔,没有其他人。
刀锋划过奶油层时,她听见傅沉极轻地说:“苦艾酒太烈,下次换樱桃甜酒。”
陆秦昭手一抖,蛋糕歪了一角。
傅沉立刻稳住她的手,两人合力完成了最后的切割。
宾客们鼓掌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傅沉!”
她慌忙挣开,“你...生日快乐。”
傅沉把第一块蛋糕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奶油玫瑰花完好无损声音温柔地问“现在能消气了吗?”
陆秦昭回头对上他的眼睛,又偏过头挣开他的手,说道:“离我远点。”
说着就提着裙子走开了。
——傅柔站在宴会厅的角落,指尖死死掐着真丝手帕,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傅沉身上。
他正低头听陆秦昭说话,眉梢微扬,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专注。
陆秦昭不知说了什么,他唇角轻勾,抬手替她拂开肩上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熟稔又亲昵。
傅柔咬紧下唇,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怎么?
看傻了?”
一道慵懒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傅柔猛地回神,对上陆秦昭似笑非笑的眼睛。
“陆、陆小姐……”她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眶却己经红了。
陆秦昭慢条斯理地打量她,目光从她微颤的指尖移到泛白的唇上,最后轻笑一声:“装可怜这招,用多了就不灵了。”
傅柔攥紧手帕,声音细如蚊蚋:“我没有……没有?”
陆秦昭挑眉,“那你现在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傅沉来哄你?”
傅柔脸色刷地白了。
陆秦昭凑近她耳边,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冰冷刺骨:“省省吧,蠢货。”
——傅柔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她看着陆秦昭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抬手,将手中的红酒悄悄倾倒在裙摆上。
深红的酒液迅速晕开,在浅杏色的礼服上洇出一片刺目的痕迹。
“哥哥……”她红着眼眶,声音带着颤抖,故意往傅沉的方向踉跄了两步,“我的裙子……"”傅沉闻声回头,眉头微蹙。
傅柔咬着唇,眼泪要掉不掉:“刚才陆小姐她……”话未说完,一杯香槟突然迎面泼来,冰凉的酒液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全场寂静。
傅柔呆住了,睫毛上还挂着香槟的气泡。
陆秦昭晃了晃空酒杯,笑得明媚又张扬:“既然要污蔑我,不如坐实了。”
她凑近傅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怎么样,现在够狼狈了吗?
对了…我不喝红酒,下次换成别的吧?”
傅柔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看向傅沉,却见他只是皱了皱眉,抬手招来侍应生:“带她去换衣服。”
没有安慰,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傅沉转身穿过人群,径首走向正在取餐的陆秦昭。
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餐盘,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手弄脏了吗?”
陆秦昭轻哼一声,任由他拿走餐盘。
——更衣室里,傅柔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
红酒和香槟混在一起,将她的礼服染得斑驳不堪,就像她精心维持的假面,被陆秦昭轻易撕得粉碎。
她突然抓起梳妆台上的剪刀,狠狠剪断了裙摆。
“陆秦昭……”她盯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声音得几不可闻,“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