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无数只潮湿的手,黏在谢语词的帆布包上,往衣领里钻。
她站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指尖捏着那封皱巴巴的信,指腹被信纸边缘磨得发红——不是疼,是那股熟悉的麻意又上来了,像有根烧红的针,正顺着指尖往骨头里扎。
“姑娘,迷路啦?”
三个扛着锄头的村民凑过来,裤脚沾着新鲜的黄泥土,眼神却黏在她的包上,像饿极了的狼盯着块肥肉。
谢语词往后退半步,帆布包的背带勒进肩膀,里面只有两件换洗衣物、半块解家祖传的螭龙玉佩,还有哥哥解雨臣硬塞给她的防狼喷雾——瓶身是粉色的,和这阴森的村子格格不入。
“找我哥。”
她开口,声音被雾泡得发哑,故意装得怯生生的,“他说在这附近等我。”
领头的村民咧嘴笑,露出两排黄黑的牙:“这荒山野岭的,哪有外人?
姑娘莫不是来寻……老祖宗留下的物件?”
谢语词垂眸,掩住眼底的冷光。
解雨臣从小教她,遇着不怀好意的,先露三分弱。
她指尖的麻意更清晰了,像有张青黑色的网,正从村民脚下往山坳里铺——那是“阴脉”,死人堆里才有的气脉,浓得化不开。
“不懂您说的啥。”
她捏紧书包带,指甲掐进掌心,“我哥叫解雨臣,你们认识吗?”
村民们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解雨臣的名字在道上是块招牌,尤其是在这鲁王宫附近,盘口的人都知道,这位解当家的手段有多硬。
“解当家的妹妹?”
领头的村民语气软了些,却还是没挪步,“不巧,没见过。
不过山坳里倒是有伙外乡人,说不定认识你哥。”
谢语词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雾更浓了,山坳那边像个无底洞,连光都吸进去。
指尖的麻意突然炸开来——她“看见”那青黑色的网尽头,蹲着个更庞大的影子,气脉凶得像要吃人。
是“它”的人布的饵,就等她这只傻鱼上钩。
她正盘算着怎么脱身,后颈突然扫过一阵温热的风,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几位大哥,这我家丫头,路痴,找错地方了。”
懒洋洋的男声从头顶落下,谢语词猛地回头,撞进一副黑墨镜里。
男人穿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几道交错的疤痕,最显眼的是道新伤,结痂的边缘泛着红。
他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她肩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你谁啊?”
领头的村民皱眉。
男人笑了,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双眼——左眼瞳仁泛着层淡淡的白翳,右眼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刀。
“过路的,给解当家的捎个东西。”
他指尖转着把折叠刀,刀身映出村民们发僵的脸,“几位要是没事,就别挡道了,我家丫头胆儿小,吓着了,解当家的怕是要扒我一层皮。”
村民们显然认识这把刀,或是认识这张脸。
领头的那个咬了咬牙,狠狠瞪了谢语词一眼,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锄头柄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
“你是谁?”
谢语词挣开他的手,退开半步。
这人身上有股暖烘烘的气脉,裹着解雨臣常用的檀香,是“自己人”,但那股玩世不恭的劲儿,让她本能地警惕。
男人把墨镜推回去,歪头看她,嘴角勾着笑:“黑瞎子。
你哥欠我三箱银元,让我来捞你这条迷路的鱼。”
谢语词挑眉。
解雨臣从不欠账,这人满嘴跑火车。
但她没戳破,指尖的麻意退了些,证明暂时安全。
“信是假的。”
她陈述事实,声音平静得不像刚从圈套里出来,“‘它’的人想要我的‘眼睛’,帮他们找蛇眉铜鱼。”
黑瞎子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哟,解家丫头不光是罗盘,还是个明白人。”
他往山坳的方向努努嘴,“知道还往这儿凑?”
“不来看看,怎么知道他们布了多大的局?”
谢语词掂了掂手里的帆布包,里面的半块玉佩硌着掌心,“我哥说,对付狐狸,得比狐狸更狡猾。”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眼神里多了点兴味:“有点意思。
那现在,你这狡猾的罗盘,打算往哪指?”
谢语词没说话,指尖往山坳反方向的一片密林指了指。
那里的气脉虽然也阴,却带着股活物的腥气,像是……刚有人走过去。
“绕路。”
她言简意赅,“他们在山坳设了‘大礼’,咱们先去会会另一伙人。”
“另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