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昕桐趁机将木箱里剩下的几件旧首饰用破布裹好,塞到床底最深处,又用柴火堆挡了挡,确认看不出痕迹,才拍了拍手首起身。
刚转身,就见顾曦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眼神依旧空洞,却望着她刚才藏东西的方向,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珠……珠……”陈昕桐心里一动,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娘亲,珠子收好了,没人能抢走。”
顾曦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她握着,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像是在寻求某种安慰。
就在这时,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顾瑶那娇柔又带着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首接冲进了屋里:“姐夫,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哟,这傻子娘俩醒了?”
陈昕桐抬头,只见顾瑶扭着腰走了进来,她换了件藕荷色的襦裙,头上插着一支银鎏金的步摇,正是昨天陈冰塞给她的那支。
此刻她手里拎着个食盒,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在屋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顾曦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陈冰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个空酒壶,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看到顾曦醒着,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却被顾瑶一个眼神制止了。
“姐姐醒了?”
顾瑶假惺惺地走过去,故作亲昵地想碰顾曦的手,“妹妹特意给你带了些糕点,补补身子。”
顾曦像是被吓到了,猛地往后缩了缩,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啧,还是这么个傻子样。”
顾瑶嫌弃地收回手,目光却瞟向那个被翻乱的木箱,见里面空空荡荡,脸上闪过一丝满意,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视线落在顾曦头上。
顾曦头上插着一支素银簪子,样式简单,却是当年顾曦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虽不值钱,却是顾曦唯一贴身戴着的东西,平日里谁碰她都要哭闹半天,陈冰也就没舍得抢。
顾瑶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支簪子虽朴素,但银质纯正,打磨得光滑温润,一看就有些年头,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脸上立刻堆起虚伪的笑,伸手就去拔那支簪子:“姐姐,你这簪子都旧了,戴着不好看,妹妹给你换支新的。”
顾曦虽然痴傻,却像是本能地护住自己的东西,双手紧紧抓着簪子,头摇得像拨浪鼓,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呜咽声。
“哎呀,姐姐还护上了?”
顾瑶脸上的笑容淡了,语气也沉了下来,手上的力气加大,“一支破簪子而己,给妹妹怎么了?
你现在这模样,戴着也是浪费!”
陈冰在一旁看着,抱着胳膊没说话,显然是默许了顾瑶的行为。
陈昕桐看得心头火起。
这顾瑶,果然和记忆里一样,贪婪又恶毒,连个痴傻人贴身的东西都不放过。
她眼珠一转,迈着小短腿跑到桌边,桌上放着王婆子刚才送来的一碗凉茶水,是给她们母女“解渴”的。
陈昕桐端起那碗水,踉踉跄跄地朝顾瑶跑过去,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姨……姨母……喝水……”顾瑶正忙着和顾曦拉扯,没注意到她,只不耐烦地挥手:“滚开!
别挡路!”
“姨母喝嘛!”
陈昕桐故意往前一扑,手里的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半碗凉茶水不偏不倚,全泼在了顾瑶的藕荷色襦裙上,顺着裙摆往下流,浸湿了一大片,看着狼狈又滑稽。
“啊!”
顾瑶尖叫一声,猛地松开手,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裙子,气得脸色铁青,“你个小***!
找死!”
她扬手就朝陈昕桐脸上扇去,速度又快又狠。
陈昕桐早有准备,抱着头往顾曦身后一躲,同时放声大哭:“呜呜……姨母坏!
姨母抢娘亲的东西!
还打桐桐!
娘亲……呜呜……”她哭声响亮,故意把“抢东西”三个字喊得格外清楚,眼神却透过指缝,挑衅地看着顾瑶。
顾瑶的手僵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打吧,这傻子躲在顾曦身后,万一打到顾曦,陈冰说不定会不高兴;不打吧,她被泼了一身水,又被个傻子指着鼻子骂“抢东西”,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陈冰也皱起了眉,不是心疼陈昕桐,而是觉得顾瑶在他面前失了仪态。
他不耐烦地开口:“行了行了,跟个傻子置什么气?
赶紧擦擦。”
顾瑶这才悻悻地收回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恶狠狠地瞪着陈昕桐,眼神像要吃人:“小***,你给我等着!”
陈昕桐从顾曦身后探出头,脸上挂着泪珠,嘴角却偷偷撇了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奶声奶气地说:“姨母的裙子……湿湿的……像尿床……你!”
顾瑶气得差点跳起来,刚想发作,却被陈冰拉住了。
“好了,正事要紧。”
陈冰压低声音,眼神瞟向床底的方向,“我看那傻子刚才鬼鬼祟祟的,说不定把剩下的东***起来了,找机会再搜搜。”
顾瑶这才压下怒火,狠狠剜了陈昕桐一眼,转而对陈冰露出娇媚的笑:“还是姐夫想得周到。
那我先回去换件衣服,晚点再来找你。”
她说着,扭着湿透的裙摆,不情不愿地走了,出门时还故意踹了一脚门槛,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陈冰看了看哭闹不止的陈昕桐,又看了看缩在床角、紧紧抓着簪子的顾曦,骂了句“晦气”,也转身走了,临走前依旧锁上了门。
屋里再次恢复安静,只剩下陈昕桐假哭的声音。
她哭了一会儿,见外面确实没人了,才慢慢停下,抹了抹脸,走到门口听了听动静,确认两人都走了,才转身看向顾曦。
顾曦依旧缩在床角,眼神空洞,但握着簪子的手却很紧。
陈昕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娘亲,没事了,坏人走了。”
顾曦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嘴里又开始无意识地嘟囔:“珠……恒……”陈昕桐敏锐地捕捉到“恒”这个字。
恒?
是昨天记忆碎片里那个“恒哥哥”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母亲的过去,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不过没关系,不管是谁,只要敢伤害她娘亲,她都不会放过。
陈昕桐看着顾瑶湿透的裙摆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瑶不是最爱美、最在乎体面吗?
那她就偏要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让她那身光鲜亮丽的皮囊,裹不住内里的肮脏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