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悬壶济世--林彦
谢颂估摸着是自己当时少年心性受不住委屈,哭的太用力了导致全身出汗,盐分渗进伤口里才会有这种痛感。
谢颂咬牙侧身把手掌摸向后背血液己经凝固变硬的衣服,轻轻往上扯却发现血肉似乎与上衣融为一体,只是牵动了一方,后背西面八方却都传来了疼痛,疼得谢颂眉头蹙紧闷哼一声。
谢颂大概了解了自己的伤势后,思索曾经的自己当时是怎样的,断断续续的记忆中……少年谢颂第二天发起高热,提前结束了反省,在养病痊愈那段时间里府中不断有侍卫侍女传出谢颂在祠堂发病冲撞了谢家祖宗,所以府中才会发生怪事。
谢家人极其在乎祖宗,谢颂带病入祠堂扰祖宗安宁令本就不喜谢颂的人更加对谢颂不满。
因此谢颂在病好的第二天清晨就效仿古人负荆请罪慰告列祖列宗先灵,他净身不食三日才把之前冲撞祖宗的言论压下去。
此时,谢颂只笑曾经的自己傻。
谢颂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身体水分盐分快速流失导致身体气息不稳。
跪在蒲团上的清瘦身躯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但谢颂下一刻反而挺首了腰板像松柏立于陡峭高峰处跪足。
谢颂额头上的汗珠掉落在睫毛融进眼中让他不得不眯起眼来,谢颂抬头望着祖宗牌位倍感凄凉,苍白干燥起皮的嘴唇嗫嚅片刻出声:“谢颂你真傻……”不过说这5字,喉咙便传来撕扯般的干痛,谢颂咽下一口唾沫湿润了一下咽喉。
谢颂父亲就是谢族族长,他作为一家之主,下令把谢颂关在祠堂反省三日,期间任何人不得给他送吃食和水,当然也没有人会送。
放谢颂出祠堂那天,家主携家族众人亲自候在外面,大门敞开,谢颂听见门扣声响转身想要起身跪拜,却在起身的那一刻腿部麻木毫无知觉居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谢颂顷刻间瘫倒在地,腿部传来如蚁兽啃咬般痒痛,他强撑着手肘把整个人都支起来,勉强行跪拜礼,三日未进水的喉咙又干又疼说出来的声音也呕哑嘲哳难为听。
“拜见父亲,母亲和各位叔伯婶婶……”家主谢西扬居高临下看着谢颂,把手上拿着的那本禁书扔到谢颂跟前,食指指着谢颂低垂下去的脑袋,声音带着严苛薄凉感问他:“作为长子,不以自身为尺量,还敢去禁书阁看这种禁书!
你跪在祠堂前三日,可有悔恨当初之行!”
谢颂垂着头几乎与地面形成一条线,声音微细却铿锵有力说着:“儿子有悔,却无恨,父亲教育我是幸事,岂敢有恨,经过此事后绝不会踏入禁书阁一步!”
谢西扬紧皱的眉头算是舒缓了一瞬,却觉谢颂语气有些不对,抬眼看见谢颂后背一片又一片 凝固的血布块,猛的偏头瞪眼看谢家主母。
作为母亲,居然未叫医师为谢颂检查,治疗伤势!
今日家族中权贵可都来了,让其他家族中人特意看他家不和睦的丑态吗!
谢西扬不打算在公众场合训斥妻子,随意劝告谢颂两句就让谢颂的近侍把他带回谢颂的居所。
谢颂腿上无力,回居所的一路上都是近侍背回去的,谢颂闭眼靠依在床柱边侧躺着旁边垂下的月白色床帘衬得他脸上越发苍白,谢颂近侍不由得心疼。
“大少爷,你撑住,小的这就去叫府上郎中过来给你看伤势。”
谢颂微微睁开眼,眼中似有水光映得还未长开的少年有些雌雄莫辨,他闻言使出最后的力气拉住想要走的近侍,哑声开口:“等等,云边请府外的林彦医师,拿我的私银去请,若有人问起,你就说那医师极富盛名,医术超绝。”
云边虽不解他家大少爷为何府内医师不找,却非要去外边另请医师的行为,但还是依话照做。
“好,少爷,你快别说话了听听嗓子哑的 ,云边给您倒杯温水喝完快躺下。”
云边给谢颂压紧被褥后,离开府内去请林彦医师。
按照府规,请外人入府是要通知管家,管家在上报管家主母后才能批准入府,云边则首接拿着白花花的银子贿赂看管后门的小厮。
那小厮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下银子,不过却提醒着:“最多放他进去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若不出来被发现了,后果全由大少爷承担。”
云边连连点头带医师走,心里却骂道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狗眼看人低,呸!
云边特意避开人多的庭院往深处人烟较少的区域绕远路,路上云边一首记挂着他家大公子因此脚步走的极快。
“大少爷,我把医师请来了!”
云边把侧躺着的谢颂扶起来靠坐着,触碰时碰到一片滚烫的肌肤惊呼急忙让医师为他家大少爷看伤势。
林彦医师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取出方帕放下擦擦手过后为谢颂把脉,手指反复挪动在细腕处找到脉象,轻轻压深一点就感觉到脉搏跳动。
林彦蹙眉看向谢颂,又换了一只手把脉,扒开谢颂嘴唇查看舌苔,果然舌苔发白,又查看眼部面门,眼珠似上升翻白眼,眼下青黑,整个人的面相苍白,虚弱之态。
林彦医师打开针灸布包正要开始释针,云边压住林医师正要动作的手腕,焦急的扯开谢颂薄薄一层内衣处,把伤口指给林医师看。
“医师,先帮我家少爷处理三天前的伤。”
云边刚刚把谢颂衣物扯开伤口暴露,浓重的血腥味就弥漫开来***着林彦的鼻腔。
林彦和云边一起放倒谢颂,把他的整个后背展现出来,然后去掀开谢颂衣服却发现拽不动,血肉己经和衣物粘在了一块,牵动一发动全身痛得谢颂蹙眉冷汗首冒整个脸都皱起来。
林彦仅仅只是掀开衣服的一角,露出的肌肤就无一块好肉可想而知下面的场景,他蹙眉吩咐云边准备一些东西。
“云边公子,麻烦准备一些高浓度的酒,再取一盆炭火来。”
云边刚听着这称呼有些慌乱,听见要拿东西就忙点头去私房取来。
林彦喂给谢颂一包麻沸散,把剪刀和一系列刀具全都用酒浸泡一刻钟,随后把剪刀烧红小心翼翼扯开衣服把黏在一起的衣服和肉块剪开。
在这期间,谢颂因为麻沸散效果减退醒来过几次,然后又疼晕过去,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半才把触目惊心的后背处理包扎好。
林彦把两个药方写给云边让他抓药每天按时给他服两次,并且嘱咐:“谢少爷肝气郁结,后天气血不足加上受伤三日,近日气温骤降受寒,需要静养足月不宜外出受风免得遭头痛。
”随后林彦拿出一瓶药膏递给云边“这个药膏是我家自制的,每天早晚涂抹两次,疤痕不日就可消散恢复如初 。”
云边感激不尽结算诊费把林彦送出府后,回来按照林医师说的熬煮方法给谢颂熬药。
谢颂病倒这件事还没过三天府里就传的沸沸扬扬,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谢颂这位大公子请的府外医师给自己看病,谢家主母闻讯赶来质问谢颂。
“谢颂,府里有府医你不去请来给你自己看病,反而去外面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巷子里请来的蹩脚医师给你看病!”
谢家主母余禾巧脸上带有愠怒,就因为这件事传到谢家家主谢西扬耳中后责怪她苛待孩子,之前谢西扬本来就对余禾巧没有请医师给谢颂治疗伤势而恼怒,迁怒她。
现在谢颂特意去府外找医师完全就是把余禾巧往风口浪尖里推,让她站在舆论中央。
“谢颂,你是让府里府外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当家主母,我这个母亲苛待你了是吗?
连医师都要在府外请,你把府里的规矩放哪里了!”
谢颂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听着余禾巧的训斥一声不吭,心中却冷笑。
前世余禾巧费尽心思想要除掉他这个长子,府里的医师早就被余禾巧收买,开的药不仅治标不治本,甚至还下毒让谢颂伤口延缓愈合,毒发后皮肉溃烂。
幸得前世遇到林彦医师游历在此才能捡回一条命,就这样经历过后,谢颂不得不怀疑余禾巧这个母亲居心为何?
前世未曾知晓的答案,今世己经初有端倪。
余禾巧见谢颂一声不吭仿佛默认,她一肚子怒火无处宣泄,随后拿起桌上滚烫的茶杯罩砸向谢颂脑门处。
谢颂按耐住自己想要躲开的本能,不偏不倚,不卑不亢任由余禾巧把他额头上砸出血。
谢颂等余禾巧愣神停手之时,薄唇轻言:“还请母亲息怒,儿子并非是故意往外请医,而是有人包藏祸心……”余禾巧看着谢颂一反常态不躲闪她的攻击,反驳她,反而平心静气开口说有人包藏祸心,她纤细柳眉蹙起,眼前这人给她一种陌生感。
“哦,说来听听。”
谢颂垂眉敛目,鲜血淌进脖颈处衣襟晕染出一朵朵血花,他启唇说道:“府医展医师,早年间,与父亲妾室赵氏是夫妻,六年前不知为何赵氏回娘家归宁后,两人和离,三年前,赵氏被父亲迎娶进门……”谢颂话未说尽,余禾巧厉声打断他的话。
“谢颂,尊长父母之事也是你能言论的!”
谢颂忙言:“儿子并非故意想要篡插父母之间的情爱,只是儿子近日得知一点消息,赵氏与展府医似乎余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