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家风波与算盘暗打》
耳边两道抽噎声细碎又固执,像黏在衣角的草籽——“姐,你醒了?”
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攥着她的袖口,泪珠在睫毛上悬着,稍一动就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像小石子。
旁边缩着个更小的男孩,怀里抱着块磨得发亮的木陀螺,见她望过来,“哇”地哭出声,把脸埋进陀螺里,露出发顶一小撮炸毛的软发。
温娇娇脑子“嗡”的一声,昨夜那本年代文的碎片劈头盖脸砸过来:她穿成了书里那个爹被山火吞了、娘跟着走商跑了的孤女温娇娇。
原文里,这姑娘带着一对弟妹挨到深秋,一场冻雨就咳没了,那栋望月村少有的带地窖的青砖瓦房,最后被重生女主姜知青用两袋红薯换走,成了对方发家的跳板。
可眼下……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不是土炕的粗布褥子,是医院硬邦邦的铁栏杆。
鼻尖萦绕的也不是稻草味,是混合着药味的消毒水气息。
“水……”她哑着嗓子开口,喉咙干得像晒裂的田埂。
“哎!
来了来了!”
守在床边的妇人连忙端过搪瓷缸,是隔院的刘婶。
她把温娇娇半扶起来,垫了层厚布在背后,又用勺子一点点喂水,“你这丫头命大!
昨天被孙老赖推倒在石阶上,头磕得哗哗淌血,陆营长路过时,你都快没气了!”
温娇娇喝水的动作顿住——原身的死期不仅提前了,死法还换了?
她低头瞅了瞅身上的衣服,不是打补丁的灰布袄,是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衣,袖口沾着点暗褐的血迹。
视线扫过病房,墙上贴着“向白衣战士学习”的标语,床头柜上摆着个缺了口的搪瓷碗,这哪是青砖瓦房?
分明是公社卫生院的病房。
指尖触到腕上老银镯,内侧“娇”字浅得快磨没了。
她试着凝神,眼前晃过熟悉的虚影:半亩菜畦鲜灵灵的,粮仓里糙米堆得冒尖,墙角俩坛子腊味泛着油光。
还好,随身菜园还在。
“阿珠,阿岩,饿不?”
温娇娇摸了摸俩孩子的头。
八岁的温珠和五岁的温岩,眼睛肿得像俩红桃,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生怕一松就抓不住人。
“不饿……”温珠吸着鼻子,声音发颤,“姐,孙老赖会坐牢吗?”
孙老赖?
温娇娇从原身记忆里扒出这人:村东头的光棍无赖,垂涎她家青砖房快半年了。
昨天傍晚他醉醺醺闯进门,说要么嫁他,要么腾房,原身护着弟妹往后退,被他一脚踹在膝盖上,整个人向后倒撞在院门口石阶上,头磕出个血窟窿,当场就没了声息。
这哪是病死的?
分明是被人害死的!
温娇娇心里的火“蹭”地起来了。
她不是原身那个只会躲的软性子,前世在急诊科见多了撒泼耍赖,对付这种人,就得比他更硬。
“该坐。”
进来的是大队长媳妇赵春兰,手里提着个布包,“派出所的同志来过了,孙老赖那浑蛋己经关起来了。
给你带了俩白面馒头,先垫垫。”
温珠和温岩的眼睛亮了亮,却懂事地没伸手。
温娇娇把馒头掰成小块塞进俩孩子手里:“吃,不够姐再想辙。”
赵春兰看着这幕叹气:“你就是太犟。
孙老赖早放出话要占你家房子,咋不早跟我说?
昨天要不是陆营长去公社换药,把人摁住了,你这仨孩子……”陆营长?
温娇娇心里一动——陆则衍?
“他……人呢?”
她问。
“回村养伤了。”
赵春兰道,“前阵子任务伤了腰,回乡歇着。
昨天正好撞见孙老赖闹事,二话不说就把人按地上了,你算遇上贵人了。”
温娇娇没接话,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
陆则衍,村西头老陆家二小子,部队营长,三十一,没娶媳妇,性子冷得像腊月的冰。
原文里是后期硬茬配角,打仗敢玩命,军功章能铺满半张炕,家里就一个寡母和老实大哥大嫂,关系简单得像张白纸。
这不就是现成的靠山?
三天后,温娇娇带着俩孩子出了院。
回到望月村的青砖瓦房,院门口石阶上暗红的血迹还没彻底干透,看着像块丑陋的疤。
她把阿珠阿岩安顿好,从空间摸出精面跟刘婶换了尺碎花布,给俩小的缝补磨破的裤脚。
没几日,被吓得脱了相的弟妹渐渐缓过来,脸蛋有了点肉,连她自己也养得唇色润了些。
可闲言碎语还是顺着墙缝钻进来了——“那温家丫头哪来的白面?
莫不是被哪个野男人养着?”
“我瞅着她模样周正,该不是想攀村支书家那个憨儿子吧?”
“孙老赖虽说是进去了,保不齐有亲戚来寻仇……”温娇娇听得太阳穴突突跳。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没了孙老赖,还会有李老赖王光棍,这房子就是块肥肉,她和俩孩子守不住。
必须把陆则衍这尊大佛请进门。
她开始掐着点往陆家晃。
陆家在村西头高坡上,竹篱笆院门口歪脖子榆树下,总坐着个纳鞋底的老妇人——陆母周桂芝。
温娇娇算准了陆则衍每天傍晚要扶着墙练腰,就带着弟妹去坡下拾松果(晒干了能当柴烧),偶尔“脚滑”滚几个到篱笆边。
第三次滚松果时,陆则衍终于开了口。
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裤,灰布褂子领口扣得严实,身形笔挺如松,只是扶着墙的手显着力道。
他望着篱笆外僵住的温娇娇,声音跟淬了冰:“温丫头,你这松果滚得挺准时。”
温娇娇脸颊发烫,弯腰捡松果时差点顺拐:“陆……陆营长,对不住,坡太陡。”
他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俩小不点:温珠正拽着她的衣角偷瞄,温岩举着根枯树枝,假装在跟空气拼刺刀。
“进来喝碗热水?”
他忽然说。
温娇娇:“?”
这进度是不是快得像坐火箭?
陆则衍其实早注意到这姑娘了。
从他回乡那天起,娘就念叨村东头那仨没爹娘的孩子。
原以为是三个怯生生的小可怜,没想到每次撞见,那丫头都把弟妹收拾得干干净净,自己也利利索索的,眼里那点机灵劲儿藏不住,像藏了颗小太阳。
他傍晚练腰时,总看见她带着弟妹在坡下转,眼珠子跟描准似的往院里瞟,那点小心思跟榆树叶似的,晃得人眼晕。
今天她又“滚”了松果,他看着她红着脸找借口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说了句“进来喝水”。
院里,周桂芝见温娇娇带着俩小的进来,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是娇娇啊?
快坐!”
她拉着温娇娇问东问西,往俩孩子手里塞炒花生,热络得像见了亲闺女。
温娇娇应付着,眼角余光总瞥见陆则衍——他靠在屋檐下柱子上,左手揣在裤兜,眼神沉得像深潭,看得她后背发紧。
临走时,周桂芝硬塞给她一篮子青萝卜:“园子里种的,不值钱!”
温娇娇捏着篮子把手,心里盘算着下次拿空间的小米还礼。
她没看见,她走后,陆则衍对他妈说:“娘,我想跟温娇娇处对象。”
周桂芝手里的顶针“啪嗒”掉在石磨上:“啥?
你再说一遍?”
半月后,温娇娇提着布袋小米(空间里的)去陆家还礼,刚进门就被周桂芝拽着坐炕沿上。
“娇娇啊,”周桂芝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则衍这孩子嘴笨,心却实。
他说想跟你处对象,你看……”温娇娇:“!!!”
她抬头时,陆则衍正好从里屋出来,换了件藏青褂子,后腰虽还需小心,站姿依旧挺拔。
他望着她,黑眸里竟藏着点紧张:“我知道我年纪大,腰伤没好透,但我保证……我同意!”
温娇娇没等他说完就点头。
陆则衍:“?”
周桂芝:“?”
温娇娇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震天响:有陆营长这尊大佛罩着,别说孙老赖的亲戚,就是村支书家憨儿子来了也得绕道走,房子保住了,弟妹安全了,血赚!
她没注意到,陆则衍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悄悄勾了下——他早发现这丫头每天往院里瞟的小动作了,像只揣着小心思的小狐狸。
陆家二小子要娶温家孤女的事,在望月村炸了锅。
“那丫头除了栋老房子还有啥?
陆营长怕不是在部队撞坏了脑子?”
“前阵子我想把侄女介绍给他,他连面都不见,现在倒好……等着瞧,不出仨月准散!”
可半年后,当伤愈归队的陆则衍,牵着穿新蓝布褂、眉眼带笑的温娇娇出现在部队家属院时,看热闹的人全傻了眼。
这哪是眼光差?
分明是捡着宝了——温娇娇把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凭着空间菜种在院角开辟菜园,种的菜嫩得能掐出水,连食堂大师傅都跑来讨经验。
当初笑话最凶的郑干事媳妇,见陆则衍出门总牵着温娇娇的手,护得紧巴巴的,才后知后觉咂摸出味:“这哪是没眼光?
是把珍珠揣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