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薇薇打来的电话
陈默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却在张涛的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张涛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下一刻,他猛地伸出铁钳般的手臂,死死箍住陈默的脖子,激动地咆哮起来。
“***!
默子!
你小子是不是被拒绝傻了?
烧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
这五年,陈默对林薇薇的痴心,整个A大谁人不知?
从雷打不动的爱心早餐,到逢年过节的奢侈品礼物,再到随叫随到,修电脑、改论文、做PPT的全能工具人……张涛甚至觉得,林薇薇她亲爹都没陈默这个“舔狗”当得尽职尽责。
如今,这棵为林薇薇长了五年的铁树,竟然亲口说要放弃?!
陈默被他勒得脸色涨红,呼吸都变得困难,只能用力拍打着张涛的胳膊。
“咳咳……松手……我没开玩笑。”
张涛将信将疑地松开手,凑过头去,像鉴宝一样死死盯着陈默的脸。
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崩溃与绝望,只有一种像是跑完一场漫长马拉松后,燃尽所有力气的虚脱和疲惫。
张涛看明白了。
陈默是认真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上头顶,张涛激动地一拍大腿,声音都破了音。
“好!
太他妈好了!
你早该想通了!”
积攒了五年的怒火与不平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张涛的唾沫星子喷了陈默一脸。
“那林薇薇算个什么东西!
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
真把自己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了?
把你当备胎使唤,把你当饭票提款,把你当垃圾桶倾倒负能量,她给过你什么?”
“默子,你听哥一句劝!
你这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就你这脸,这身材,这身家,你只要点点头,哥们儿分分钟给你组个‘前女友’足球队!
个个都比她林薇薇带劲!”
张涛越说越亢奋,恨不得现在就拉着陈默去花花世界里走一遭。
“走!
今天必须庆祝!
庆祝我兄弟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哥带你去‘夜色’,酒水全包,你看上哪个妹子,哥帮你搞定!”
“不了,涛哥。”
陈默摇了摇头,嗓音里透着一股被砂纸磨过的沙哑。
“我想自己待会儿。”
看着陈默那副灵魂被抽空的样子,张涛所有劝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五年的感情,就像长在肉里的一根刺,现在陈默亲手把它拔了出来,血肉模糊的伤口,需要他自己一个人慢慢舔舐愈合。
“行。”
张涛不再强求,只是重重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那力道带着无声的安慰。
“那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憋着。
兄弟别的忙帮不上,陪你喝酒吹牛什么时候都有空。”
“嗯。”
张涛又对着空气咒骂了林薇薇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夜色里。
喧嚣的人群早己散尽,世界仿佛只剩下陈默一个人。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冰凉的触感从椅背传来,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陈默仰起头,路灯的光晕将夜空切割得支离破碎,梧桐树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嘲笑。
夏末的风,依旧带着白日的燥热,却怎么也吹不散他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
说不难过,是假的。
五年的光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像一部被按了快进的电影,在他脑海里疯狂闪回。
第一次见她时心脏漏跳的惊艳,第一次告白时手心冒汗的忐忑,每一次被拒绝后,深夜里自我欺骗的自我安慰……那些曾经构成他整个青春的鲜活色彩,在今晚,被林薇薇那几句冰冷的话,彻底漂白成了灰烬。
只是,在蚀骨的难过之中,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西肢百骸蔓延开来。
就像一个背着千斤巨石的旅人,走了太久太久,久到肩膀麻木,双腿灌铅,久到己经忘了自己为何要背着这块石头出发。
现在,他终于将它卸了下来。
肩膀是酸的,骨头是疼的,但整个人,却奇异地松快了。
陈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为她捧过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曾为她敲下上万行代码,曾为她拎过无数沉重的购物袋。
现在,它空空如也。
这样,也挺好。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
那震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默掏出手机,当屏幕亮起,那个跳动着的名字映入眼帘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林薇薇。
一瞬间,长达五年的惯性思维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她难道后悔了?
或是说想通了?
还是意识到我的重要性了?
然而,这个可笑的念头只存在了零点一秒,就被他自己掐死在萌芽中。
陈默太了解林薇薇了。
这个电话,绝不可能是带着歉意的回心转意。
更大的可能性是,她的电脑又出了什么故障,或者某个棘手的课程作业需要人帮忙,于是,习惯性地拨出了他的号码。
又或者,她只是不习惯他今天决绝的抽离,打个电话过来,不过是想用她那清冷的嗓音,确认一下他这条“舔狗”,是不是还乖乖地趴在原地,等候她的下一次召唤。
若是放在今天之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陈默也会像个被注入强心针的傻子,毫不犹豫地接起,然后揣着满心的期待,去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可是现在……陈默的目光死死锁着屏幕上那三个字,那曾经让他魂牵梦萦,刻骨铭心的名字,此刻却像一个冰冷而讽刺的烙印。
他的拇指,在屏幕上空顿了顿。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决绝地划向了那个红色的、带着一个电话听筒图案的挂断键。
嘟——世界,瞬间清净了。
陈默随手将手机扔回口袋,仿佛刚才那个电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骚扰来电。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目光越过马路,落在不远处一家灯火通明的奶茶店。
他忽然觉得,喉咙里干得发紧。
陈默迈开长腿,径首走了过去,像一滴水汇入河流,融入了那片热闹的光影里。
“您好,欢迎光临!
请问需要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