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空降公司第一周,把我的核心项目批成“小学生设计”。他松着领带轻笑:“离了我,
你们早倒闭了。”我摘下工牌扔进他咖啡杯:“记住,是你求我走的。”三个月后行业峰会,
我的新项目引爆全场。记者追问顾泽感想,他盯着大屏幕脸色惨白。当晚暴雨,
他浑身湿透跪在我公寓楼下。“苏莹,
司没你真的不行...”我拉开窗对保安喊:“麻烦浇醒这位先生——用我新买的冷萃咖啡。
”---顾泽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磁性,像一把裹着丝绒的钝刀,
慢条斯理地割着会议室里紧绷的空气。“苏莹,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投影幕布上定格的界面,那是我们整个项目组熬了无数个通宵,
打磨了近三年的核心产品交互模型,“坦白说,这个设计思路…”他顿了顿,
舌尖似乎挑剔地顶了一下上颚,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气音,
“…让我想起我侄子小学五年级的编程课作业。想象力是有了,但逻辑呢?
用户体验的底层支撑呢?”死寂。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钢铁森林在下午四点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那光刺进来,晃得我眼前有些发花,
又或许,只是胸口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火气在灼烧视网膜。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地毯吸音后的沉闷,还有某种昂贵的、属于顾泽的雪松调须后水的味道,
此刻闻起来却像腐朽的木屑。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同事骤然屏住的呼吸,
以及几道带着担忧、甚至有些同情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从眼角溜过来,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坐在我旁边的项目副手小李,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顾泽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局的沉默。他微微向后靠进昂贵的意大利定制老板椅里,
姿态松弛而优雅,仿佛刚才那句足以抹杀三年心血的评价,
不过是随口点评了一下今天的咖啡。他甚至抬手,
慢条斯理地松了松束缚在脖颈间的深蓝色领带结,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漫不经心的性感。
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我脸上,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带着点洞悉一切的怜悯。
“我知道,大家付出了很多。”他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像是在安抚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但市场很残酷。我们创科科技,不是做慈善的地方。
没有清晰的战略方向和强有力的执行把控…”他停顿了一下,
眼神若有似无地再次掠过我的方向,像羽毛轻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重,“…没有我,
”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清晰得如同冰珠坠地,“别说这个项目,就是整个公司,
恐怕也早就被市场淘汰,关门大吉了。”“关门大吉”。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扎进了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末梢。我放在桌下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嵌进掌心,
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火辣辣的凹痕。胃里一阵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翻搅,
是长期高压、作息混乱和此刻强压怒火的共同作用。眼前屏幕上的界面,
那些精心设计的线条、色彩、交互逻辑,此刻在顾泽轻描淡写的评判下,
扭曲成了巨大的、无声的嘲讽。三年。无数个方案推翻重来的深夜,
无数次为了一个像素点的调整和工程师争得面红耳赤,
无数次在用户测试后顶着黑眼圈修改优化……所有的坚持、挣扎、呕心沥血,在他口中,
价值等同于一个五年级小学生的涂鸦。而支撑这一切的,仅仅是他那句“没有我,
你们早倒闭了”的狂妄宣言。空气凝固得如同灌满了铅。
顾泽那带着施舍意味的“洞悉一切”的目光,像粘稠的糖浆一样糊在我脸上,令人窒息。
他大概在等,等我的反应——是屈辱的沉默?是愤怒的辩解?或者,
最好是一个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后、不得不低头的认命表情?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肺叶扩张,
吸入的却依旧是那股混合着雪松须后水和压抑气氛的浑浊空气。胸口那团被强行压抑的火焰,
猛地蹿高,烧掉了所有残存的、对这份工作的留恋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最后一丝职业尊重。
够了。我抬起手,动作很慢,甚至有些僵硬。
指尖碰到了鼻梁上那副陪伴我无数个加班夜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
清晰地映出顾泽那张轮廓分明、此刻却显得无比可憎的脸。我没有看他,
只是专注地、用力地,用指腹擦过冰凉的镜片,
仿佛要擦掉上面沾染的所有来自他的、令人作呕的傲慢气息。一下,又一下。然后,
我解开了眼镜腿。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一直维持着上位者姿态的顾泽,
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大概以为我要擦拭镜片后继续“虚心受教”?
或者准备开口辩解?我摘下眼镜,放在面前光洁的会议桌面上,
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轻响。镜片折射着窗外冰冷的光线。接着,我的手指移向胸前。
那里别着创科科技的工作牌。蓝色的带子,白色的卡片,上面印着我的名字——苏莹,
高级产品总监——还有一张我入职时拍的、略显青涩的证件照。卡片的边角有些磨损,
记录着它陪伴我的年月。我捏住了那张小小的卡片。塑料的材质,边缘有些硌手。“顾总,
”我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音调不高,甚至有些沙哑,
像砂纸摩擦过粗粝的表面,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您说得对。”顾泽嘴角那抹掌控一切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半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我捏着工牌的手指猛地用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腕一抬,一扬!
一道蓝色的弧线划过半空。“咚!”一声沉闷的、带着水花的轻响。
那张印着我名字和照片的工牌,
精准地、直直地落进了顾泽面前那只昂贵的、还剩半杯深棕色液体的骨瓷咖啡杯里。
咖啡溅起几滴深色的水珠,有几滴甚至飞溅到了他熨帖得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袖口上,
留下几个醒目的褐色斑点。顾泽脸上那种掌控一切的、带着施舍意味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完美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杯子里那张漂浮在咖啡液面上、正缓缓下沉的蓝色工牌,
又猛地抬头看向我。震惊、错愕,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清晰地在那双总是带着优越感的眼睛里炸开。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小李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我迎着他震惊的目光,
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把最后那句话钉进这片凝固的空气里,
也钉进他瞬间空白的意识里:“——所以,现在,是您求我走的。请务必记住这一点。
”说完,我甚至没再看他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一眼。伸手,拿起桌面上那副刚被擦过的眼镜,
重新戴上。视野重新变得清晰锐利。然后,我拉开沉重的实木椅子,
椅腿在地毯上摩擦出沉闷的拖音。转身,脊背挺得笔直,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发出沉闷而坚定的“笃、笃”声,径直走向会议室紧闭的大门。“苏莹!
”身后传来顾泽终于找回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怒意和某种失控的急促,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我没有回头。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用力一拧,拉开。
门外明亮的光线涌了进来。我一步踏出,反手将门在身后重重带上。“砰!”沉闷的关门声,
隔绝了门内死寂的空气,也仿佛彻底斩断了与创科科技、与那个叫顾泽的男人之间,
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联系。走廊里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不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肺叶里那股被强行压制的浊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没有停顿,
甚至没有看一眼自己那个堆满文件、熟悉无比的工位,我径直走向电梯间。前台莉莉看着我,
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触及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电梯下行时,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行的轻微嗡鸣。我掏出手机,屏幕解锁,指尖划过通讯录,
精准地找到一个名字——周哲,星曜科技的CTO,也是我大学时代辩论队的死对头兼损友。
电话拨通,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哟,稀客啊苏总监?
创科的新项目把顾大总裁伺候舒坦了,有空想起我这老同学了?
”周哲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戏谑的声音传来。“少废话。”我的声音异常平静,
甚至听不出几分钟前才经历了一场核爆级的冲突,“周哲,
你们星曜去年就想挖的那个‘天穹’项目核心架构师,还在找吗?”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紧接着,周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一丝小心翼翼:“苏莹?
你…你认真的?‘天穹’不是你的命根子吗?顾泽那孙子舍得放?”“命根子?
”我扯了扯嘴角,目光透过电梯的金属门,看到自己模糊却异常平静的倒影,“现在,
它是我砸向创科和顾泽的一块板砖。接不接?”“接!傻子才不接!
”周哲的声音激动得几乎要破音,“你在哪?我现在就派车去接你!不,我亲自去!
原地别动!给我十分钟!”“不用。”电梯“叮”一声到达一楼大厅,门缓缓滑开。
外面是熙攘的人流和城市的喧嚣。我迈步走出去,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发出清脆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某种新生的节奏上。“告诉前台,放行。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创科科技那气派非凡的旋转玻璃门。门内,
那个曾经耗费了我无数心血、承载过梦想也最终被践踏的地方,
此刻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玻璃牢笼。然后,我转身,毫不犹豫地汇入外面喧嚣的人潮。
阳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眼,抬手拦下了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
“去星曜科技大厦。”我的声音清晰平稳。司机师傅应了一声,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窗外,
创科科技那栋极具设计感的摩天大楼在后视镜里迅速缩小、远去,
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蓝色光点,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新的战场,就在前方。
---三个月的时间,在高压和密集的节奏中,被压缩得像一瞬。星曜科技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宛如铺开的星河。但此刻,
这间被临时征用为最后攻坚堡垒的会议室里,气氛比窗外的钢铁丛林更加冷硬。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因、熬夜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燃烧的亢奋。
巨大的会议桌被各种显示屏、连接线、散落的草图纸和空掉的能量饮料罐占据,
像个科技废土战场。我站在桌首,背后是几乎占据整面墙的投影屏,
上面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切换着“天穹”项目的核心数据流模型和最终交互界面。
屏幕的冷光映在我脸上,也照亮了围坐在桌边的星曜核心团队——技术、设计、市场、运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长期睡眠不足的灰败,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锐利得惊人。
“最后一遍走流程!”我的声音因为连续熬夜而沙哑,却像绷紧的弓弦,
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用户路径三,极端并发压力测试结果!数据组!
”“峰值并发一万二,响应延迟稳定在1.8毫秒以下,远优于预设阈值!
”数据组的负责人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声音却异常亢奋。
“视觉动效与底层逻辑的咬合度!设计组!”“所有关键节点动效已深度绑定底层状态机,
零误差!渲染引擎优化到极限了!”设计总监用力揉着发红的眼睛,声音嘶哑却坚定。
“安全冗余方案!架构组!”“三节点热备,异地灾备实时同步,冗余度300%,
除非太阳爆炸,否则不可能崩!”架构组那位平时沉默寡言的大牛,
此刻也拍着桌子吼了出来,脖子上青筋微凸。
我快速扫过屏幕上最后几项关键指标跳动的绿色确认符,
目光最后落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屏幕上,那里是星曜CEO周哲发来的加密信息,
只有三个字和一个感叹号:稳了!干!三个月前,
我带着“天穹”的原始核心架构和满腔被践踏的愤怒踏入星曜。
周哲几乎倾尽所有资源支持我,星曜的团队也展现了惊人的凝聚力和专业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