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终焉启幕：血色生日夜
窗外没有月亮，只有极光如裂帛横贯天穹，青紫交错，像一具巨大尸体溃烂后渗出的淤血。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铁锈和尘灰的气息，吹得床头那盏老旧台灯微微晃动。
灯影在墙上爬行，像某种缓慢蠕动的虫。
他没动。
右手插在黑色风衣口袋里，指尖触到一块冰冷的晶体——不知何时出现，也不知是谁放的。
他不记得自己穿过风衣入睡，但此刻它就穿在身上，领口高耸，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眉骨上那道银白色疤痕，像一道凝固的闪电。
低频嗡鸣从耳膜深处传来。
起初很轻，像是地底传来的鼓点。
接着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如同千万具心脏在腐烂中跳动。
他闭上左眼，右眼盯着天花板，裂缝中浮现出扭曲的纹路，像干涸的血网。
“又开始了……”他低声说。
声音很轻，几乎被窗外的风吞没。
可他自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声音。
七岁那年，他看见护工把一个哭闹的男孩塞进洗衣桶，盖上盖子，踩了整整十分钟。
那天夜里，他也听见了这嗡鸣。
十二岁，厨房爆炸，三人烧死，他在废墟里捡到半截焦黑的手指，当晚，嗡鸣再起。
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清晰，更沉重。
而现在，它来了，而且——从未如此真实。
极光骤然暴涨，整座城市被染成病态的青绿色。
远处传来尖叫，脚步声在走廊回荡，门被撞开又摔上。
有人喊着“外星人入侵”，有人哭着叫妈妈。
整栋楼乱成一团。
唯独他不动。
他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按在左眼上。
剧痛。
仿佛有烧红的铁钎从眼眶刺入脑髓。
视野瞬间被猩红覆盖，血色如潮水翻涌，勾勒出楼道里的画面——护工老张拖着一个瘦小的男孩，铁钳夹住他的手指，一寸寸碾碎。
男孩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瞳孔里，浮现出一行半透明的数字：03:21:17倒计时。
楚厌猛地抽搐，撞翻桌椅，踉跄扑向门口。
门锁着。
铁链哗啦作响，是福利院的夜间封锁制度，十点后所有房间上锁，首到天亮。
他撞门。
一次，额头磕在门板上，发出闷响。
二次，血顺着眉角流下，滴在衣领。
三次，门没开，但他听见了。
仓库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接着是孩子的呜咽。
他退后两步，猛地抬脚踹向门锁下方。
木屑飞溅，门框松动。
他又踹了一次，门终于歪斜地打开。
走廊漆黑，应急灯没亮。
他靠着墙走，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紧握那块晶体。
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肉上，脚下传来粘稠的触感。
他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仓库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缝，看见地面渗出银色晶体，如活物般缓缓蠕动，像是某种生物的血管在皮肤下搏动。
晶体表面泛着冷光，映出扭曲的人脸，一闪即逝。
老张背对着门口，手中铁钳正对一个昏迷的男孩，钳口己经夹住他的脚趾。
楚厌没有犹豫。
他扑上去，右手狠狠攥住那团银色晶体。
刺痛。
晶体如荆棘刺入掌心，银光顺着血管疯狂蔓延，像有无数细针在体内穿行。
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眼前一黑，随即炸开无数画面——街道上，一个女人抱着婴儿奔跑，头顶倒计时：11:47:03。
高楼阳台，男人站在边缘，倒计时：06:12:55。
地铁车厢，乘客们低头看手机，每个人的头顶都悬浮着血色数字，从几小时到几分钟不等。
整座城市，所有人，都在倒数。
死亡倒计时。
他的左眼爆裂般疼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
他抬手一摸，满手是血。
他撕下床单，胡乱缠住眼眶，打结时手指发抖，绷带歪斜地挂在脸上。
老张听见动静，猛地转身。
铁钳还滴着血。
楚厌靠在墙边，风衣遮住右手，掌心的银纹如根须潜入皮肤，微微发烫。
他低着头，呼吸沉重。
“***谁让你进来的？”
老张冷笑，一步步逼近，“做贼？
还是偷东西？”
楚厌没抬头。
右眼所见，老张头顶的倒计时正常流逝：18:23:41。
可左眼视界中，对方脖颈缠绕着黑雾状残影，像某种异能的余烬，正在缓慢吞噬他的生命。
“我……做噩梦。”
楚厌声音沙哑，“想找点水喝。”
老张嗤笑一声，推了他一把。
楚厌踉跄后退，撞在墙上。
仓库门被重重关上，锁链拉紧。
他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
体内有声音在回荡。
是那个男孩的惨叫，是晶体的共鸣，是千万个倒计时在耳边低语。
他抬起右手，看着掌心那道极淡的银纹，像一条沉睡的蛇。
“你们……都在倒数。”
他喃喃。
月光从高窗斜照进来，落在风衣内衬上。
暗纹浮现——一个骷髅头，只映在左肩位置，一闪即逝。
他不知道那是诅咒，还是印记。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装作看不见。
世界在腐坏。
而他，刚刚睁眼。
极光渐渐褪去，城市重归黑暗。
可他知道，那不是结束。
是开始。
终焉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