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锈河区捞过无数垃圾，从腐烂的义体到泄露的神经毒素，
但从未像这次一样——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块冰冷的黑色碎片时，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眼睛刺穿了。
无数混乱的尖叫和扭曲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他差点溺死在恶臭的污水里。这不是垃圾，
是灾厄。而他，一个只为给妹妹挣救命钱的清道夫，却不得不把这灾星揣在怀里带回了家。
1.林默从散发着馊水味的污水里爬起来，抹了把脸，
劣质机油和腐烂垃圾混合的恶臭直冲鼻腔。他咳嗽两声，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
这里是锈河区，整座城市最肮脏的下水道，也是他这种“清道夫”的栖身之所。他个子不高，
身形精瘦，像根被生活反复捶打的钢筋。脸上没什么肉，颧骨突出，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野猫。他身上的黑色工装服沾满了洗不掉的污渍，那是他的工作服，
也是他的保护色。林默的工作很简单，也很肮脏——清理“垃圾”。不是普通的垃圾，
而是那些在“赛博都市”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被抛弃、被遗忘、甚至带着危险的东西。
废弃的义体零件、泄露的神经药剂、非法改造的武器芯片、还有……尸体。他干这行五年了。
五年前，他还是个在“天穹集团”下属工厂拧螺丝的普通工人。一场意外，
工厂的机械臂失控，砸断了他妹妹林薇的脊椎。
天穹集团甩给他一笔微不足道的赔偿金和一纸解雇通知，就把他们兄妹像垃圾一样扫出了门。
为了支付妹妹高昂的维生舱费用和天价的神经修复手术费，他只能钻进这不见天日的锈河区，
干起了刀口舔血的清道夫。“默哥！有活儿了！”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耗子，
一个瘦得像麻杆的少年，是他在锈河区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也是他的“线人”。
耗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大活儿！‘秃鹫’那边放出来的消息，
在‘老烟囱’下面，沉了艘‘幽灵船’！”“幽灵船？”林默皱眉。锈河区水道复杂，
确实偶尔会有走私船或者非法改造的船只沉没，但被称为“幽灵船”的，通常意味着麻烦，
很大的麻烦。“对！听说里面有好东西！”耗子眼睛放光，“‘秃鹫’的人下去过一拨，
全折了！就爬回来一个，疯了，嘴里念叨着什么‘眼睛’、‘看透一切’……现在没人敢接，
秃鹫悬赏，谁捞上来里面的‘货’，分三成！”三成？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秃鹫是锈河区最大的黑市掮客，他悬赏三成的东西，价值绝对惊人。如果真能得手，
妹妹的手术费……甚至后续的康复费用，可能都有着落了！巨大的诱惑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
他知道危险，“秃鹫”的人折在里面就是明证。但妹妹苍白瘦弱的脸庞，
躺在维生舱里毫无生气的样子，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干了！
”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决绝，“准备家伙，今晚动手。”2.夜色如墨，
锈河区特有的、混杂着霓虹光污染的雾气更加浓重。林默和耗子划着一艘破旧的充气艇，
悄无声息地滑向“老烟囱”——一座早已废弃的巨大工业烟囱，半截泡在污浊的河水里，
像一头垂死的钢铁巨兽。水下能见度极低，浑浊的河水里漂浮着各种垃圾。
林默穿着简陋的潜水服，背着一个氧气瓶，腰间挂着工具袋和一把锋利的潜水刀。
耗子留在船上望风。根据耗子搞来的模糊坐标，林默潜了下去。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包裹了他。他打开头顶的探照灯，光束在浑浊的水中只能穿透几米。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纠缠的水草和裸露的钢筋，向下潜去。大约下潜了二十米，
探照灯的光束终于捕捉到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阴影——一艘中型货船的残骸。
船体严重变形，侧翻在河床上，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水藻，像一头沉睡的史前巨兽。
林默绕着沉船游了一圈，找到了一个被撕裂的舱口。他深吸一口气，拔出潜水刀，钻了进去。
船舱内部一片狼藉。货架倒塌，集装箱扭曲变形，各种不明液体混合着河水，
散发着怪异的味道。林默的目标很明确——驾驶舱或者货舱的核心区域。好东西通常在那里。
他在狭窄扭曲的通道里艰难前行，不时需要切断挡路的电缆或撬开变形的舱门。突然，
他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探照灯往下一照——是一具穿着潜水服的尸体！
尸体肿胀发白，面罩破碎，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眼睛瞪得极大，
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林默心头一凛。这就是“秃鹫”折在这里的人？
他强压下不适，继续前进。终于，他找到了主货舱。舱门半开着，
里面堆满了被防水布覆盖的货箱。林默心中一喜，正要游进去，探照灯的光束扫过舱门内侧，
一个奇特的标志映入眼帘——一只由无数细小电路纹路构成的、冰冷的、半睁着的眼睛！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这标志……他从未见过，却给人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仿佛那只眼睛正透过冰冷的河水注视着他。他犹豫了。
耗子说的“眼睛”、“看透一切”……难道就是指这个？但想到妹妹，想到那三成的悬赏，
林默咬了咬牙，还是游了进去。他快速检查了几个货箱，
里面大多是些走私的奢侈品和违禁药品，价值不菲，但还不足以让他冒险。
他的目光落在了货舱最深处一个独立的、加固的金属箱上。箱子不大，通体漆黑，
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把复杂的电子锁。就是它了！林默心中笃定。他游过去，拿出解码器，
开始破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氧气表的指针缓缓下降。汗水混着冰冷的河水从额头滑落。
“咔哒”一声轻响，电子锁绿灯亮起。成了！林默心中一松，伸手去拉箱盖。
就在箱盖开启一条缝隙的瞬间——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响！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意识！同时，探照灯的光束照射下，
他看到箱子里面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个……造型极其古怪的装置。
它像是由某种黑色水晶和银色金属糅合而成，
核心部分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球体。而在球体的表面，
赫然浮现着一只和舱门上一模一样的、由光构成的、冰冷的、半睁着的眼睛！
那只“眼睛”仿佛活了过来，幽蓝的光芒瞬间大盛，直直地“看”向林默！“啊——！
”林默惨叫一声，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层面仿佛被无数根冰针刺穿！
无数混乱、破碎、充满恶意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
废弃的实验室、扭曲的人体实验、绝望的尖叫、冰冷的机械低语……还有一双双，
无数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从四面八方注视着他！窥视！无处不在的窥视！
仿佛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秘密，在这一刻都被那只冰冷的“眼睛”彻底看穿！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默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被污染！
他猛地向后一蹬，撞在货架上，剧烈的撞击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顾不上那个诡异的装置，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向外游去！逃离！必须逃离这里！
逃离那只“眼睛”！他像一条受惊的鱼，不顾一切地冲出沉船，拼命向上游。
残留的混乱画面和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心胆俱裂。
氧气即将肺部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哗啦！”林默终于破水而出，
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污浊的空气。“默哥！怎么样？”耗子焦急地把他拉上船。林默瘫在船底，
浑身湿透，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眼……眼睛……快走！
离开这里！”他语无伦次，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耗子被他吓坏了，连忙启动引擎，
充气艇发出刺耳的轰鸣，快速驶离这片诡异的水域。林默靠在船舷，冰冷的河风吹在脸上，
却无法驱散心底那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工具袋，
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真的空手而归。突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他身体一僵，颤抖着手掏了出来——那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黑色碎片，
像是从那个诡异装置上崩落下来的。碎片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路，但在昏暗的光线下，
隐隐泛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光泽。林默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他竟然把那鬼东西的一部分带出来了！
3.回到锈河区那个用废弃集装箱改造成的“家”里，
林默把那块冰冷的黑色碎片锁进了一个厚重的铁皮工具箱，又用几块破布死死盖住，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令人不安的气息。但即使隔着箱子，
他依旧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
沉船的经历像一场噩梦，那双冰冷的“眼睛”和脑海中的混乱碎片，
